掌心的灼痛还在蔓延，林辰死死盯着那枚浮现金色虚影的玉佩，喉结滚动得愈发频繁。
    老者的虚影在玉佩里伸了个懒腰，半截胡子翘得老高：“看什么看？没见过残魂啊？”他的声音带着老树皮般的粗糙，却莫名透着股威严，“赶紧坐下，你这咒印快被老子的魂火燎穿了，再折腾下去，你小子得先爆体而亡。”
    林辰这才回过神，踉跄着坐到那把缺腿的木椅上。他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砸门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整扇门板拆下来。
    “林废柴！滚出来！”王冲的声音混着酒气透进来，“萧少仁慈，让你去萧家磕头谢罪，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玉佩里的老者啧了一声：“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杂碎来得正好。”他的虚影晃了晃，突然变得凝实了些，“把血再滴几滴到玉佩上，老子给你露一手。”
    林辰皱眉：“他们人多——”
    “啰嗦！”老者不耐烦地打断，“你以为凭你现在这淬体三层的破烂修为，能打过门外那几个？不想死就照做！”
    砸门声越来越急，门板已经裂开了一道缝，能看见王冲那张狰狞的脸。林辰咬咬牙，抓起桌上的锈剪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刚才被踩伤的手背。
    鲜血再次涌出来，滴落在玉佩上的瞬间，原本收敛的红光突然暴涨！这一次不再是蜿蜒的小蛇，而是化作冲天的血色光柱，从门缝里直射出去。
    门外的砸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王冲等人的惨叫。林辰听见有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人惊恐地喊着“妖术”，脚步声杂乱地远去了。
    光柱渐渐缩回玉佩，老者的虚影打了个饱嗝：“啧，这年头的后生真不经吓，这点魂光就吓破胆了。”
    林辰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粗布衣衫。他看向玉佩里的老者，声音仍带着颤抖：“您到底是谁？”
    “老夫墨尘，”老者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语气忽然得意起来，“说出来怕吓着你，上古时候，别说你这青风城，就是整个东域的修士见了老夫，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墨老。”
    林辰瞳孔骤缩：“上古？”他曾在父亲留下的古籍里见过这个词，那是传说中修士能移山填海的时代，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上万年。
    “不然你以为谁能在这破玉佩里待几千年？”墨老哼了一声，虚影突然凑近，“小子，你胸口这咒印，是噬血教的锁脉咒吧？”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林辰头顶。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您知道噬血教？”五年前那场大火后，父亲弥留之际曾含糊提过这个名字，说林家的灾祸都源于此，可没等说清楚就被人强行带走了。
    墨老的虚影沉了沉：“何止知道。当年老夫就是因为追剿这帮杂碎，才被他们的教主阴了一把，肉身被毁，只剩这点残魂被封在玉佩里。”他绕着林辰转了圈，突然指向胸口的咒印，“这锁脉咒专克战神血脉，你小子倒是好福气，能让噬血教的人动用这种禁术。”
    “战神血脉？”林辰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的淡青色咒印还在隐隐发烫，“您是说，我不是废柴？”
    “废柴？”墨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虚影都在晃，“就凭你这血脉浓度，搁在上古能直接进战神殿当供奉！要不是这破咒印锁着，你现在早该通玄境了，哪轮得到外面那杂碎撒野？”
    这话像一道暖流冲进林辰干涸的心田。五年来的委屈、不甘、自我怀疑，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您能解开这咒印？”
    “不然呢？”墨老挑眉，“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老夫这残魂没多少力气，解开第一重封印，得靠你自己淬骨百次。”他话音刚落，一道淡金色的流光从玉佩里飞出来，钻进林辰的脑海。
    无数信息瞬间炸开：《血狱炼体诀》五个古字带着血腥味浮现，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图谱——有赤身男子在岩浆里打坐，有少年用铁链抽打全身，每一页都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是战神世家的基础炼体术，”墨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别人练是强身健体，你练，是让骨头啃碎咒印的枷锁。怕了？”
    林辰看着图谱里那道被锁链捆住的血色巨蟒，突然想起父亲画像里的战甲。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怕。”
    “算你有种。”墨老难得夸了一句，“现在，先解决门外那堆麻烦。”
    他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萧霸天的怒吼：“废物！连个小杂种都拿不下！”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闷响，显然是王冲等人被迁怒了。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萧霸天是淬体境九层的强者，比王冲难对付百倍。
    墨老却笑了：“来得好，正好试试这炼体诀的第一课。”他的虚影在玉佩里比划着，“记住，等会儿萧霸天进来，你就用这招”裂石”，瞄准他的膝盖——”
    “砰！”整扇门板突然被人一脚踹飞，木屑纷飞中，萧霸天铁塔般的身影堵在门口。他穿着玄色锦袍，手里把玩着两枚铁胆，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林辰，五年前你爹跪在我面前时，可比你识相多了。”
    林辰站起身，后背挺得笔直：“我爹是被你们陷害的。”
    “陷害？”萧霸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抬手一掌拍向旁边的石磨。“咔嚓”一声，半人高的石磨竟被他拍得粉碎，“在青风城，我萧家说你是贼，你就只能是贼！”他一步步逼近，身上的气势压得林辰几乎喘不过气，“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把苏沐玥的婚约交出来，我可以让你爹多活几天。”
    这话像是踩中了林辰的逆鳞。他猛地抬头，眼底的血色纹路比白天更清晰了些。
    “萧霸天，你配吗？”
    “找死！”萧霸天怒喝一声，右腿带着劲风踹向林辰的胸口，这一脚要是踹实了，肋骨不断断几根才怪。
    就在这时，墨老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沉腰，握拳，灌注气血！”
    林辰下意识地照做，按照《血狱炼体诀》的图谱拧转腰身，右拳带着刚觉醒的微薄气血，狠狠砸向萧霸天的膝盖！
    这一拳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让萧霸天瞳孔骤缩。他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道顺着膝盖蔓延上来，像是有无数细针在钻骨头。
    “嗯？”他闷哼一声，急忙收腿，却还是慢了半步。只听“咯吱”一声轻响，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看向林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疑：“你突破了？”
    林辰自己也愣住了。刚才那一拳爆发的力量，远超他平时的水准。
    墨老在玉佩里骂骂咧咧：“蠢货！气血没灌注足！不然他这条腿就废了！”
    萧霸天的惊疑很快变成了暴怒：“看来五年前没把你打怕！”他再次扑上来，掌风比刚才凌厉了数倍，显然是动了杀心。
    林辰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呼吸都变得困难。就在这时，墨老突然喊道：“左边！”
    他下意识地向左侧翻滚，堪堪躲过萧霸天的掌风。那掌拍在墙上，竟打出一个半尺深的窟窿，砖石簌簌往下掉。
    “你背后有老子的魂火护着，怕个屁！”墨老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用”崩山”！”
    林辰咬紧牙关，依着图谱里的姿势拧身出拳。这一次他灌注了全身气血，拳头上竟泛起淡淡的红光。
    萧霸天冷笑：“不知死活！”他抬手硬接，想凭借境界碾压。
    双拳相撞的瞬间，萧霸天突然脸色大变。他感觉一股阴柔却极具穿透力的力道顺着手臂蔓延，震得他气血翻涌。更让他惊骇的是，林辰拳头上的红光竟像活物一样，顺着他的经脉往里钻！
    “这是什么邪术？”他失声惊呼，急忙撤手后退。
    林辰也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但心里却燃起了希望。
    墨老得意地哼了一声：“狗屁邪术，这是战神血脉的煞气！好好学着点，小杂种。”
    萧霸天惊疑不定地看着林辰胸口的玉佩，突然想起五年前林家大火那晚，似乎也有类似的红光冲天。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道：“小杂种，你等着！”说完竟转身走了，连地上呻吟的王冲都没管。
    林辰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墨老打了个哈欠：“行了，吓跑了。”他的虚影淡了些，“刚才那煞气耗了我不少魂力，老夫得睡会儿。记住，明早去黑风森林的淬骨泉，迟到了就等着被萧家剁了喂狗。”
    玉佩里的金光渐渐黯淡，最终恢复成普通的黑色。
    林辰瘫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他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捡起地上那本《血狱炼体诀》的拓本，指尖抚过第一页的血色巨蟒，突然笑了。
    五年了，他终于看到了希望的光。
    第二天清晨，林辰揣着苏沐玥给的疗伤膏，往城外的黑风森林走去。刚到城门口，就看见李浩背着药篓在等他。
    “辰哥，我听说萧家昨晚去找你麻烦了？”李浩是以前林家仆人的儿子，这五年一直偷偷接济林辰，“我这里有刚采的凝血草，能止血。”
    林辰接过药草，心里一暖：“我没事。”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你先回去，别跟着我。”
    李浩却摇头：“我跟你一起去黑风森林，那里有妖兽，我认识路。”他挠了挠头，“我爹说，当年要是没有林叔，我们全家早就饿死了。”
    林辰看着少年黝黑脸上的坚定，没再拒绝。
    两人走进黑风森林，晨雾还没散，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李浩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往深处走：“淬骨泉在前面的山谷里，就是水温烫了点，辰哥你可别逞强。”
    林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墨老昨晚的话。那老头说，淬骨泉的泉水能冲开血脉淤塞，是解开第一重锁脉咒的关键。
    突然，李浩指着前方低呼：“辰哥你看！”
    雾气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正被三条青鳞蛇围攻。苏沐玥的月白裙摆被蛇血染红了几片，手里的匕首虽快，却渐渐力不从心。
    “沐玥！”林辰心里一紧，刚想冲过去，却被李浩拉住。
    “辰哥，那是三阶青鳞蛇，有剧毒！”
    林辰却没管，他想起昨晚萧霸天的膝盖，想起《血狱炼体诀》的第二招“破甲”。握紧拳头，迎着蛇信子的腥风冲了过去。
    苏沐玥看见他，惊呼：“林辰别过来！”
    可已经晚了。林辰纵身跃起，拳头灌注气血，狠狠砸在最粗那条青鳞蛇的七寸上。只听“咔嚓”一声，蛇鳞竟被他一拳砸碎！
    青鳞蛇痛得发出嘶嘶的怒吼，尾巴横扫过来。林辰侧身躲过，顺势一拳捣向另一条蛇的眼睛。
    苏沐玥看得目瞪口呆。她明明记得，昨天林辰连王冲都打不过。
    就在这时，林辰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他余光瞥见，其中一条青鳞蛇的鳞片上，竟有个淡红色的“噬”字。
    墨老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是噬血教豢养的毒蛊蛇！这丫头有灵韵体质，是它们的克星！”
    林辰心里一震，看向苏沐玥时，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能轻易净化蛇毒了。
    三条青鳞蛇很快被解决。苏沐玥看着林辰拳头上的血痕，又看看地上蛇尸的惨状，突然问道：“林辰，你是不是……”
    林辰刚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萧天宇的笑声：“沐玥妹妹果然在这里，让我好找。”他带着几个护卫从树后走出来，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林辰，看来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啊。”
    林辰将苏沐玥护在身后，握紧了拳头。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而他胸口的玉佩，正悄悄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像是在呼应主人的战意。黑风森林的晨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少年的拳头，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