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路险,磨剑藏锋  第十八章图穷匕见,杀机骤临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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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将赵主簿冤案的证据碎片拼凑完整,匿名递交给正直的御史台官员。
    本以为能暂时松一口气,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暴露。
    长安城的暗影第一次露出了獠牙,数名通窍境杀手在归途伏击陈默。
    生死搏杀中,陈默重伤击退敌人,踉跄逃回秦叔的小院。
    推开院门刹那,他闻到了熟悉的柴火味里混着一丝冰冷铁腥——那是死亡降临前的气息。
    破旧木桌上,几样东西被陈默小心拼凑在一起,如同散落世间的残破证词。一张被烧得只剩焦黑卷角的纸片,上面勉强能辨认出“贡”、“库”两个字,以及一串模糊的数字,像被火舌舔舐过的狰狞伤疤。旁边是一小截断裂的刀尖,黯淡无光,入手却沉得异常,绝非寻常铁器。最后,是一枚小小的蜡丸,捏碎后里面是揉得极皱的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几个日期、地点和代号——“戌七”、“卯三”。
    油灯的火苗在秦叔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映得他那只受过伤的浑浊眼睛格外锐利。他粗糙的手指划过那串数字,又掂了掂那截刀尖,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石头:“轻货转运……呵,胆子比天还大。”
    “轻货?”陈默皱眉,这个词透着官方的冰冷,与他熟知的市井买卖格格不入。
    “丝绸、香料、漆器……值钱又占地方小的玩意儿,”秦叔冷笑一声,手指重重敲在“贡库”二字上,“朝廷收上来,分门别类,贴上封条,打上标记,入库造册。等凑够一船的量,就从这转运库房走水路,发往京城。”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锁住那截刀尖,“可这里面,掺了私货。”
    王镖头坐在矮凳上,一直沉默地擦拭着他的腰刀,此刻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光。他接口道,声音低沉:“这分量,这质地……是陨铁。只有最顶尖的匠师才敢碰的东西。血刀门?”他最后三个字是问句,目光却投向秦叔。
    秦叔没有直接回答,拿起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戌七,卯三……这是军中的时辰代号。戌时七刻,卯时三刻。这几个日子,这转运库的侧门,必有蹊跷。”他抬眼,看向陈默,“小默,你撞破的,是一条吞金的毒蛇。贡库里的轻货只是个幌子,掩护这见不得光的陨铁走私。赵主簿查税,怕是摸到了他们转运的账目尾巴,才被灭了口,栽了赃!背后的人……手眼通天。”
    小屋里一时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贡库、陨铁、血刀门、军中代号……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陈默的心上。他仿佛能触摸到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正在长安城的繁华之下悄然编织。
    “证据,够吗?”陈默打破沉默,声音有些干涩。
    秦叔拿起那半片残纸和那枚蜡丸:“赵主簿的清白,够了。但要扳倒后面那条毒蛇?远远不够。”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但饭要一口口吃。先让姓赵的沉冤得雪,把人从黑牢里捞出来,后面的事,再从长计议。”
    计划迅速敲定。王镖头负责将那份能证明赵主簿清白的证据——主要是蜡丸里的密录和那半片残纸——通过他早年走镖结识的、如今在都水监当个小吏的老兄弟,设法传递到御史台一位素有刚直之名的侍御史刘大人手中。此人向来不惧权贵,是条出路。秦叔则立刻动身,去转移赵主簿那对孤儿寡母,将他们从原来东家安排的、已不太安全的落脚点,秘密送到城外他一个信得过的老袍泽的庄子上暂避。
    陈默的任务,是确保另一条线的安全。他再次潜回西市那家小商行的后院,那里堆放着他们平日运送的普通货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堆压得严严实实的麻包后面,他小心地挖开几块松动的地砖,取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扁平木盒。里面是几份誊抄的关键日期、代号和一份他凭记忆画出的、标注了可疑侧门位置的转运库简图。这是他与秦叔商议后的后手。他不能带走,只能将其重新埋藏,位置只有他和秦叔知晓。
    做完这一切,夜已深沉。陈默拉紧粗布短褂的领口,将自己融入西市喧嚣过后的沉寂阴影里。他选择了一条最迂回的路返回秦叔位于深巷的小院,避开主街,专挑那些狭窄、曲折、堆满杂物和夜香桶的后巷穿行。每一步都踏在湿滑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他的感官在黑夜中高度凝聚,如同绷紧的弓弦,捕捉着四周每一丝异动——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野猫窜过墙头的窸窣,甚至风吹动破窗纸的呜咽。
    夜风带来远处模糊的犬吠。他脚步不停,身体却微微紧绷起来。巷子里的气味混杂,污水的馊臭、隔夜饭菜的酸腐……但就在这浑浊的气息底层,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冷硬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像是新磨的刀刃,又像某种特制的皮革油膏。
    陈默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没有一丝加速,但心跳骤然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他自然地拐进旁边一条更窄的死胡同,如同一个走错了路的寻常苦力。胡同尽头堆着高高的、散发着霉味的箩筐和烂木板。他佯装寻找出路,身体却借着箩筐的遮挡,像一尾滑溜的鱼,无声无息地贴上了侧后方一面布满苔痕、坑洼不平的土墙。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泥土,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他闭上眼睛,将《混元先天功》运转到极致,耳廓微微颤动,屏住了呼吸。
    夜风拂过巷口,卷起几片枯叶。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野猫都噤了声。方才还隐约可闻的更夫梆子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粘稠冰冷的墨汁,缓缓渗透进这方狭窄的空间。
    来了!
    念头刚起,三道黑影如同夜色本身剥落的碎片,毫无征兆地从上方、前方、以及他刚刚经过的巷口同时扑下!动作迅捷、狠辣、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呼喝,没有警告,只有破空声撕裂空气的锐响!
    上方那道黑影直劈头顶,是一柄沉重的厚背砍刀,带着开碑裂石的力量!前方黑影矮身突进,双手反握短匕,直取陈默腰腹!而堵住退路的那人,手中甩出一道乌光,带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直射陈默后心——是淬毒的袖箭!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陈默体内的气息早已运转如沸,在杀机临体的刹那轰然爆发!他没有硬撼头顶那势大力沉的一刀,身体在不可能中猛地向侧面一滑,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险之又险地让过刀锋。刀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刀锋擦着他肩头的粗布,留下一道清晰的裂口。
    同时,他左脚为轴,身体顺势半旋,右臂灌注了通窍境初成的全部力量,带着一股混元无定、却又凝聚如铁的劲力,狠狠扫向突刺腰腹的短匕刺客!这一扫,糅合了秦叔所授“贴山靠”的刚猛爆发与《混元先天功》内蕴的浑厚后劲,手臂挥出竟带出沉闷的破风声!
    “砰!”
    手臂与刺客格挡的手肘狠狠撞在一起!骨裂声清晰可闻!那刺客闷哼一声,手中短匕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砸中,踉跄着撞向旁边的土墙,尘土簌簌落下。
    陈默借这一撞之力,身形再转,如同陀螺般旋开半步。那支淬毒的袖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肋下飞过,“笃”地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土墙,箭尾兀自嗡嗡急颤!
    电光火石间,陈默已避开三面绝杀!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然而,真正的杀招此刻才显露。一股阴冷、粘稠、带着令人作呕腥气的掌风,无声无息地印向他的后心!那掌力并非刚猛无俦,却如同跗骨之蛆,阴柔歹毒至极,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抽干!
    是那个一直隐在暗处、气息最危险的人!他出现的时机妙到毫巅,正是陈默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致命空隙!陈默全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心脏。他只能凭借通窍境带来的超常感知,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将体内混乱奔涌的混元内息疯狂地凝聚于后背!
    “噗!”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击打在湿透的厚棉絮上。那阴毒的一掌结结实实印在陈默后心偏左的位置。
    “哇!”
    陈默眼前一黑,口中腥甜狂涌,一大口鲜血喷溅在身前的土墙上,点点猩红在昏暗中触目惊心。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异种真气,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瞬间穿透他仓促布下的内息防御,狠狠扎入他的内腑!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左半边的身体瞬间麻木、僵硬!肋骨至少断了两根!
    身体被掌力带得向前扑跌,意识在剧痛和阴寒侵袭下几乎涣散。求生的本能却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炸开!《混元先天功》的心法文字在脑海中疯狂闪现,那残缺部分所蕴含的、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揣摩的“凝气”之意,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竟被强行催动!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喉咙深处迸发!陈默借着扑跌之势,右脚猛地蹬地,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拧转!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股被阴寒掌力刺激得狂暴沸腾的混元内息,疯狂地涌向他的右臂!整条手臂的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招式花巧,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倾泻!灌注了他此刻全部力量、仇恨、不甘和求生意志的一拳,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朝着那刚刚收回手掌、气息微滞的凝气境杀手头领的面门,狠狠轰去!
    拳风所至,空气仿佛被压缩、点燃,发出刺耳的爆鸣!
    那杀手头领显然没料到陈默在遭受自己全力一掌后,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反扑!他眼中第一次掠过惊愕,仓促间只能抬臂格挡,护体真气瞬间提升到极致!
    “轰!”
    拳臂交击,如同两块巨石对撞!沉闷的巨响在狭窄的后巷中回荡,震得两侧土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杀手头领闷哼一声,格挡的手臂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弯折,整个人被这股狂暴的力量轰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巷口的砖墙上,砖石都裂开几道缝隙!他面具下的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陈默一拳轰出,身体也彻底脱力,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倒。剧痛、阴寒、眩晕同时袭来。他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血液奔流的轰鸣。但他知道,不能停!绝不能停!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避开了之前被撞飞、此刻挣扎着爬起想要捡起短匕的刺客的扑击。然后,他手脚并用,几乎是贴着地面,朝着巷子另一端亡命爬去!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受创的内腑,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在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暗红痕迹。
    身后传来愤怒的嘶吼和脚步声,还有那凝气境头领压抑着痛苦的命令:“追!他不行了!要活的!”
    陈默咬碎了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滚进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后面,暂时遮蔽了身形。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怀里一个粗糙的油纸包——那是秦叔给他的、极其劣质但聊胜于无的止血金疮药。他胡乱地将药粉捂在肋下和后心最痛的伤口上,粗糙的药粉刺激得伤口如同火烧,但也带来一丝微弱的止血和暖意。
    他不敢停留,趁着追兵被垃圾堆短暂阻挡视线,辨明方向,朝着秦叔小院的位置,用尽一切力气,跌跌撞撞地冲进更深、更复杂的陋巷迷宫中。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如同索命的鼓点,越来越近,又似乎被曲折的巷道暂时迷惑。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陈默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小院轮廓,歪斜的篱笆,低矮的土墙,黑暗中如同一个温暖的港湾。他几乎是扑到了那扇薄薄的、满是裂缝的木门前。
    “叔!开门!是我!”他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熟悉的回应,也没有立刻开门的声音。
    陈默心头猛地一沉,一种比身后追兵更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不对劲!太安静了!他用力去推门,门竟从里面闩着。他凑近门缝,一股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柴火味道钻入鼻腔,那是家的味道。但在这股味道之下,却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冰冷、令人汗毛倒竖的铁腥气!
    是血!新鲜的血!
    “叔!”陈默目眦欲裂,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他猛地退后一步,不顾一切地抬脚,灌注了残存的所有力量,狠狠踹向那扇薄弱的木门!
    “砰!”
    木门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小院内的景象瞬间撞入陈默充血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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