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蹲在录音棚的地毯上，手里捏着根粘毛滚筒，正跟地毯上的猫毛较劲。老三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录音棚，把她新换的米白色地毯当成了猫抓板，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爪印，还附赠了满地橘白相间的绒毛。
    “你再动一下试试？”她对着缩在调音台底下的小猫瞪眼，老三却歪着头看她，尾巴尖还得意地晃了晃。这小家伙继承了小花的调皮，尤其爱趁人不注意搞破坏，上次还把陆知衍的文件袋咬出个洞，里面的合同差点被当成猫抓板的填充物。
    “又在跟猫谈判？”陆知衍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动画电影的制片方送来了新的合同，说是林总监那边提了些修改意见。”
    苏晚星的动作顿了顿，粘毛滚筒“咕噜”滚到脚边。自从上次温舒然提起联姻的事，又遇上林薇在旋律上挑刺，她现在听见“林总监”三个字，就像老三听见洗澡盆的声音，下意识想往后躲。
    “她又想改什么？”她接过信封，指尖有点发凉。合同是她跟制片方早就敲定的，版权归属、分成比例都写得清清楚楚，林薇这时候提修改意见，明摆着是借题发挥。
    果然，翻到第二页就看到了问题。林薇在旁边用红笔批注：“建议增加副歌部分的电子音效，由林氏旗下音乐工作室负责后期制作。”
    苏晚星把合同往桌上一拍：“她这是想抢功劳！”这首歌从创作到demo录制，全是她和工作室的同事一手完成，林氏凭什么插一脚？
    陆知衍拿起合同看了看，眉头皱成个川字：“我去找她谈。”
    “别去。”苏晚星拉住他，“你去了反而说不清，说不定她还会故意传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她想了想，“明天不是救助站的领养活动吗？正好当面跟她聊聊。”
    陆知衍不太放心：“她要是故意刁难你怎么办？”
    “那我就跟她比谁更懂猫。”苏晚星挑了挑眉，眼底闪过点狡黠，“她不是想领养布偶猫吗？布偶猫胆子小，最讨厌香水味和高跟鞋，我倒要看看她那身精致套装，怎么跟猫亲近。”
    第二天的领养活动办得热热闹闹。救助站的小院子里搭了临时的遮阳棚，十几只待领养的小猫被放在铺着绒布的笼子里，有的在睡觉，有的在互相打闹，引得来看猫的人一阵阵惊呼。
    苏晚星穿着件宽松的牛仔外套，蹲在笼子边给小猫添猫粮，手腕上还沾着点猫罐头的汤汁。陆知衍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瓶宠物消毒喷雾，时不时往她身上喷两下——说是“防止被那只叫老三的小畜生传染调皮病”。
    正忙得不可开交，就看见温舒然说的那身香槟色礼服换成了白色连衣裙，脚上蹬着双平底鞋，头发也束成了利落的马尾。她手里拎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猫包，站在布偶猫的笼子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林小姐。”苏晚星主动走过去，手里还抱着只刚断奶的小奶猫，“来看猫？”
    林薇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大概是第一次在这种满是猫毛和消毒水味的地方待着，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苏小姐，昨天的合同……”
    “合同的事稍后再说。”苏晚星打断她，把怀里的小奶猫递过去，“你摸摸看，这只很乖的。”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小猫的绒毛，小家伙就“喵”地叫了一声，往她手心里钻。她愣了一下，眼底闪过点意外的温柔。
    “布偶猫虽然温顺，但很敏感。”苏晚星指了指笼子里那只雪白的布偶，“它前几天刚被主人退养，心里有点怕生，你要是真想领养它，得先让它熟悉你的味道。”她顿了顿，“比如别用太浓的香水，别穿容易勾住猫爪的衣服。”
    林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衣裙，裙摆上确实有精致的蕾丝花边，很容易缠住猫爪。她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苏小姐对猫很了解。”
    “养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懂了。”苏晚星看着她，“就像做人一样，得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不能总想着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这话有点直白，林薇的脸色变了变，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陆知衍的声音：“晚星，快来！小花又把别人的猫粮抢了！”
    苏晚星回头，就看见小花正叼着个猫粮罐头，得意洋洋地往猫窝里钻，身后跟着个气得跳脚的小男孩。她无奈地摇摇头，对林薇说：“失陪一下。”
    跑过去把小花手里的罐头抢回来，还给小男孩，又免不了跟小花“教育”了几句。等她转身回来，林薇已经不在布偶猫的笼子前了。
    陆知衍凑过来：“人呢？没欺负你吧？”
    “走了。”苏晚星往门口看了看，林薇正坐进车里，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复杂。“她说……合同的事不用改了。”
    陆知衍有点意外：“这么容易？”
    “大概是被猫教育了吧。”苏晚星笑着说。刚才她看见林薇蹲在布偶猫的笼子前，轻轻摸着猫的头，嘴里还小声说着什么，那模样，倒不像个咄咄逼人的总监，更像个渴望被理解的普通人。
    领养活动快结束时，苏晚星收到了林薇发来的消息：“合同按原计划执行。另外，谢谢你告诉我布偶猫喜欢晒太阳，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苏晚星把消息给陆知衍看，他哼了一声：“算她识相。”
    夕阳把院子里的猫窝染成了金色，小花带着三个孩子窝在最里面的猫窝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苏晚星靠在陆知衍肩上，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那些合同上的纷争、暗地里的较劲，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就像猫永远改不了偷腥，有些人也永远改不了想走捷径，但只要守住自己的底线，用真诚去对待，总有解决的办法。
    “对了，”她想起件事，“刚才林薇说，她其实不喜欢做商业，小时候学过钢琴，梦想是当钢琴老师。”
    陆知衍愣了一下：“那她怎么……”
    “大概是身不由己吧。”苏晚星叹了口气，“就像我以前总觉得，写歌必须要迎合市场，直到遇见你，才敢写自己真正喜欢的旋律。”
    陆知衍握紧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画着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委屈自己。你的旋律，你说了算。”
    夕阳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首没写完的乐谱。苏晚星看着陆知衍认真的侧脸，突然有了新的灵感。她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轻轻哼了起来：
    “猫爪印在地毯上写诗，
    合同上的墨迹在争执，
    而你站在夕阳里，
    把复杂的世界，
    变成了简单的样子……”
    陆知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眼里的温柔像融化的蜜糖，慢慢淌进了这寻常的黄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