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的手机相册里，最近新增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趁着午休时间解锁了这个标记为”项目资料”的文件夹。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张照片——周临在物理讲座上神采飞扬的样子，周临在咖啡馆专注看书的侧脸，周临发现那本珍贵物理书时惊喜的表情，周临在雨中转身微笑的瞬间。。。
    最新的一张是上周六在物理系研讨会后拍的。周临穿着深蓝色西装站在讲台前，背后是复杂的量子力学公式。那是季昀第一次见周临穿正装，合身的剪裁勾勒出他纤细却挺拔的身姿，演讲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比投影仪还要亮。
    季昀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这些瞬间。起初只是随手拍下的聚会留念，后来渐渐变成刻意捕捉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他从未向周临展示过这些照片，就像他从未解释过为什么手机备忘录里有一个专门记录周临喜好的列表：
    ”周临—喜欢芒果布丁，讨厌香菜；咖啡加两份糖；对花粉过敏；喜欢下雨天；习惯用蓝色钢笔；看书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
    ”季经理？”
    一个声音打断了季昀的思绪。他迅速锁上手机屏幕，抬头看见助理张妍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这是您要的市场分析报告。”张妍放下文件，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季昀还没来得及熄灭的手机屏幕——虽然内容已经隐藏，但壁纸赫然是某个穿蓝衬衫的年轻人在书店里的背影。
    张妍嘴角微微上扬，但很专业地没有多说什么。季昀却感到耳根发热，像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
    ”谢谢，放这里就好。”季昀尽量平静地说，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上。
    张妍离开后，季昀长舒一口气，重新打开手机。屏幕上的周临背对着镜头，正伸手去够书架顶层的一本书，T恤下摆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拉起，露出一小截腰线。那是季昀最喜欢的一张，因为自然，因为真实，因为周临不知道被拍下的那一刻他是什么样子。
    季昀轻轻触摸屏幕，仿佛能透过冰冷的玻璃感受到那个瞬间的温度。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反常——他，季昀，一个以理性和克制著称的金融分析师，居然像个青春期少年一样收集暗恋对象的照片和习惯。
    更可怕的是，他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他喜欢周临。不仅仅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想要牵手、拥抱、甚至。。。更多的那种喜欢。
    这个认知让季昀的心跳加速。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包括大学时短暂交往过的女生。那种相处更像是完成某个”人生阶段任务”，而非发自内心的吸引。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周临的消息：”刚做完实验，累死了(´-﹏-`；)你吃饭了吗？”
    简单的问候却让季昀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迅速回复：”刚开完会。实验顺利吗？”
    ”超顺利！用了你建议的模型后，数据噪音减少了70%！同事们都说我开窍了，只有我知道是沾了你的光~”周临回复道，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笑脸和星星眼表情。
    季昀能想象周临说这话时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点小得意，可能还手舞足蹈。这个画面让他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那是你自己的功劳。”季昀回复道，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补充，”周末有空吗？庆祝一下你的突破。”
    ”有！”周临几乎是秒回，”周六晚上？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火锅店！”
    季昀微笑着回复了确认，然后放下手机，试图把注意力转回工作报告上。但周临的笑脸似乎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无论看向哪里都能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物理实验室里，周临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容。
    ”周老师，这个参数您看一下？”研究生小林走过来，递上一份数据表。
    周临如梦初醒，匆忙锁上手机屏幕，”啊，好的。”
    小林好奇地瞥了一眼周临的手机——虽然屏幕已经变暗，但他还是看到了锁屏壁纸上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侧影。那绝对不是周临自己。
    ”女朋友？”小林随口问道。
    周临的耳朵立刻红了，”不，不是。。。只是朋友。”
    ”哦~”小林拉长声调，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就是那种会专门设成锁屏的“朋友“。”
    周临没有反驳，只是低头假装认真检查数据。等小林走开后，他才重新打开手机，锁屏上是季昀在物理系研讨会那天拍的侧脸——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正在认真阅读会议手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银边。
    这张照片是周临偷拍的，他从未告诉季昀它的存在。就像他从未提及自己手机里那个名为”研究资料”的相册，里面全是这两年来他捕捉到的季昀的各个瞬间——在图书馆专注学习的季昀，在咖啡馆皱眉看报表的季昀，在书店里微笑的季昀。。。
    ”周临，过来一下。”实验室门口，同事林峰朝他招手。
    周临收起手机走过去，”怎么了？”
    林峰把他拉到走廊上，压低声音，”我刚听主任说，你的量子算法研究被列入重点项目了？恭喜啊！”
    ”嗯，多亏了最新的数据突破。”周临点点头，努力保持平静，但眼中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
    林峰打量着他，”不只是研究的事吧？你这段时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有吗？”周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林峰肯定地说，”以前你整天泡在实验室，最近居然准时下班；以前讨论时总是严肃认真，现在时不时对着手机傻笑。。。”他顿了顿，”是谈恋爱了吧？”
    周临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最终他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还不算。”
    ”但你想它算，对吧？”林峰了然地拍拍他的肩，”是谁这么厉害，能让我们“物理系冰山“融化了？”
    周临摇摇头，不肯多说。林峰也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珍惜啊，能让你这样的人动心，肯定很特别。”
    回到实验室，周临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设备。林峰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是谈恋爱了吧？”。。。”还不算”。。。但季昀是怎么想的呢？他们之间那些微妙的时刻——雨中的牵手，深夜的办公室谈心，书店里的默契——对季昀来说意味着什么？
    周临想起第一次见到季昀的场景。不是操场上的重逢，而是三年前的图书馆。那时他还是研究生新生，偶然看到经济学院那个总是独自学习的学长。季昀身上那种专注而疏离的气质莫名吸引了他，让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那个靠窗的座位。。。
    手机震动打断了周临的回忆。是季昀发来的消息：”刚接到通知，下周可能要出差几天，周末的火锅约会不会受影响吧？”
    周临立刻回复：”不会！你出差去哪里？”
    ”深圳，有个项目要谈。”季昀回复，”大概三四天。”
    ”记得带伞，那边经常突然下雨。”周临下意识地打字，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像个过度关心的老妈子，赶紧补充，”。。。我上次去就被淋了个措手不及。”
    季昀回复了一个笑脸，”谢谢提醒。对了，你周五有空吗？出差前想请你来我家吃饭，我下厨。”
    周临盯着这条消息，心跳加速到几乎要冲出胸膛。季昀邀请他去家里？还亲自下厨？
    ”有空！”周临几乎是颤抖着手指回复，”需要我带什么吗？”
    ”带你自己来就好。”季昀的回复简单却让周临的脸烧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各自忙碌，但每天都会抽空发几条消息。季昀的公司接了个大项目，需要他全神贯注；周临的研究也进入关键阶段，经常熬到深夜。他们见面的次数减少了，但每次联系都让彼此更加期待周末的到来。
    周五晚上，周临站在季昀公寓门前，手里还是忍不住带了一瓶红酒和一盒芒果布丁。他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门开了，季昀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家居裤，头发微微湿润，像是刚洗过澡。空气中飘散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进来吧。”季昀微笑着让开位置，”我说了不用带东西的。”
    ”只是一点小心意。”周临递上礼物，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盯着季昀裸露的手臂看。那线条优美的小臂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性感。
    季昀的公寓整洁而简约，以灰白为主色调，但角落里散落着几本看了一半的书和几张音乐CD，显示出主人的文艺一面。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餐具和几道看起来就很美味的菜肴。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几道拿手菜。”季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希望合你口味。”
    周临看着桌上的蒜香排骨、清蒸鱼和时蔬，惊讶地发现这些都是他喜欢的菜色，”看起来很棒！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季昀的动作顿了一下，”呃。。。猜的？”然后迅速转移话题，”要喝点酒吗？”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进行。周临发现季昀的厨艺出乎意料的好，每道菜都恰到好处。他们聊工作，聊音乐，聊最近读的书，话题一个接一个，仿佛永远说不完。
    饭后，季昀端出两杯茶和那盒芒果布丁，”甜点时间。”
    周临惊喜地看着布丁，”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很难忘记。”季昀微笑道，”上次在甜品店，你吃这个时的表情就像发现了新物理定律。”
    周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用小勺挖了一块布丁送入口中，”嗯。。。太好吃了。”
    季昀看着周临享受甜点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刻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完美——温暖的灯光，美味的食物，还有对面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季昀，”周临突然放下勺子，表情变得认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季昀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问题？”
    ”我们。。。”周临犹豫了一下，”我们这样。。。算什么关系？”
    空气仿佛凝固了。季昀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能被听见。他该如何回答？朋友？但他们的互动早已超出朋友的界限。恋人？但他们从未明确表达过心意。
    就在季昀组织语言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张总”——他的直属上司。
    ”抱歉，我得接一下。”季昀歉意地看了周临一眼，接起电话，”喂，张总。。。”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季昀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通话结束后，他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公司出了点状况，明天去深圳的行程提前了，今晚就得飞。”
    周临掩饰不住失望，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工作要紧。需要我帮忙收拾吗？”
    ”不用，我自己来。”季昀站起身，”真的很抱歉。。。”
    ”别这么说。”周临也站起来，”我理解。工作嘛。”
    两人站在门口，气氛有些尴尬。季昀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周临的问题还悬在空中，而他现在必须离开了。
    ”等我回来。。。我们再谈，好吗？”季昀最终说道。
    周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路顺风。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季昀应道，然后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轻轻抱了周临一下。
    这个拥抱很短暂，却让两人都僵住了。季昀迅速松开手，不敢看周临的反应，”我。。。我去收拾行李。”
    周临站在原地，脸颊发烫，”好。。。那我先走了。”
    门关上后，季昀靠在墙上，深呼吸了几次。他刚才做了什么？那个拥抱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现在回想起来却暧昧得令人心跳加速。
    而周临站在电梯里，手指轻轻触碰被季昀抱过的地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个短暂的拥抱给了他答案，比任何语言都要明确。
    他们之间，早已不只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