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泉快到酒店时，眼神已从面对书生时的灵动柔和，慢慢沉下去，神情骤变，判若两人。
    前方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轮胎碾过潮湿路面，卷起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灯在墨色夜里撕开一道亮痕，在瑾泉脚边拖出道长长的阴影。
    他伸手拉开车门的瞬间，车内皮革混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牵出父亲书房那股散不去的雪茄味——总带着审视与压迫，透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助理见他上了车，连忙小心开口：“文少，您突然调动这么多资金……”
    话没说完，就被瑾泉冷冷打断：“东西呢？”
    助理叹口气，从后座拿出个黑包递过去：“都在里头。”
    他忍不住偷瞥瑾泉脸色，试探着补了句：“但话说回来，您动用这笔资金，文董事那边怕是……”
    瑾泉皱了下眉，嗤笑一声接过包：“怕什么，我给陆野骅，又不是给外人。”
    助理一愣，眉头拧起，脑子不由得往别处转：“您！您该不会，是和陆少在一起了吧？”
    瑾泉检查东西的动作猛地顿住，周身寒气骤然重了几分。
    他嫌恶地皱起眉，扬手用文件轻敲小助理的头：“不是？要不把你这脑袋捐了吧？”
    说完懒得多言，把东西整理好塞进包，推开车门下车。
    沉闷利落的关门声，截断了所有多余的话。
    助理望着瑾泉远去的背影，神色添了些许复杂。
    心里那句“他图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只是总觉得，陆野骅那人，嘴上再闹，眼底那点心思也向来藏不住。
    可他也不敢多想。
    有些事，或许看得太透，点到为止就够了。
    房间里，野骅坐在沙发上抽烟，烦躁地一个劲抖腿，烟灰缸里堆了圈烟头。
    门突然响了。
    他蹭地把烟头按进烟灰缸，刚站起，就见瑾泉笑得欠揍地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黑包。
    野骅撇撇嘴，故意摆出凶狠架势，走过去伸手指着他鼻尖：“我要跟你绝交！！！”
    一嗓子喊得耳膜发涨，说到底还是句玩笑。
    瑾泉往后一仰，漫不经心地挠了挠鼻梁，刚想绕开，野骅立刻抬腿横在他面前。
    “你有病？”瑾泉乐了。
    野骅满脸戒备，双臂环在身前：“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今天别想坐沙发！”
    “哦，那沙发归你。”瑾泉皱着眉，嘴角却勾着笑，“我睡床。”
    “你——！”野骅刚要发作，瑾泉慢悠悠打断：“再说了，有啥好解释？你不都看见了？我赢了。”
    野骅气得脸拧成一团，手指发颤地抬起：“你、你、你——！”
    “你什么你，输不起？”瑾泉眯起一只眼，抬脚就走。
    野骅干脆摆出“原地去世”的样子往沙发上一躺，四仰八叉，嘴里嘟囔着：“你就这样吧，不耍我就不痛快是吧。”
    瑾泉笑着摇头，刚要开口逗他。
    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连震几下。
    他掏出来时，屏幕正亮着。
    不是他等的人，也不是熟悉的名字。
    但那串数字一入眼，便被认了出来——是父亲的私人号码。
    绝不会错。
    指尖猛地顿住，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他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节因用力泛白，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机被牢牢攥在掌心。
    野骅还在那儿碎碎念，嘴里念叨着“绝情狗”“没心肝”，没察觉周遭的空气正一点点冷下去。
    手机在掌心持续震动，嗡嗡声在太阳穴处引起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让他胸口发闷。
    瑾泉盯着那串数字，缓缓吸了口气，想让表情平复些，眼睫下的细微颤动却怎么也压不住。
    那一瞬间，连呼吸都裹着窒息的沉重。
    “妈的……早不打晚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