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瑾泉突然攥紧那只还缠着绷带的手——是书生亲手为他包扎的。
    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扎进了一根裹冰的针，书生猛地屏住呼吸，钝痛顺着血脉漫开，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垂下眼，望着那道熟悉的白绷带，眼神忽然失了焦，连睫毛都在微微发颤。
    疼痛没让瑾泉退缩，反而带着哭腔，极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那力气极轻，却一下下敲在他心门上，似乎要把整颗心都拽进深渊里。
    这人像个赌红了眼却不肯收手的孩子，把最后的尊严连同眼泪一起塞进手里，死死攥着，不肯放开。
    书生怔怔地望着他，喉头紧绷，唇瓣泛白，像是压抑着什么即将冲口而出。
    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缓缓抬起手，动作僵硬得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天人交战。
    最终，掌心还是覆上了瑾泉颤抖的手背。
    没有抽离，也没有拒绝。
    掌心相触的瞬间，瑾泉骤然僵住。
    他抬头望进书生眼底，那里盛着自己通红的影子，如烧透了的琥珀。
    下一秒，整个人都埋进对方怀里，额头重重抵上那片温热的腹部。
    书生的身子微微一颤。
    瑾泉那细碎的颤抖，还有死死缠上来的手臂，都在无声地嘶吼：别走。
    书生就这么任他贴着，仿佛要把自己融进对方的呼吸里，牢牢抓住这世上唯一能停靠的岸。
    他垂下眼，睫毛落下一点细碎的光影，嗓音堵在喉间，却终于轻轻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说完，他半晌才缓缓抬起手，犹豫着落在瑾泉后背上。
    掌心一触便碰到那片细微的颤抖，不是冷，而是情绪崩塌后的余波。
    他甚至能感觉到，瑾泉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这一个拥抱上，仿佛是把命都悬在他身上。
    书生眨了眨眼，喉咙发紧，鼻尖隐隐泛酸。
    原来那些他以为早已收妥的情绪，比想象中汹涌得多。
    瑾泉的每一句话，都如同裹着碎冰的针，扎进他心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说不出口的悔与疼。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声音早已哽在喉间，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仿佛在用整个身体回应他：你没有被推开，我还在这。
    旁边的野骅看得目瞪口呆，举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脸上明晃晃写着“我靠”。
    “不儿？”
    “你俩……合起伙来演我？？”
    “文瑾泉，你耍赖啊！”
    他如同一个被当众拆穿魔术的小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书生却没看他。
    此刻他眼里，只有怀里这个浑身发抖的人。
    犹豫在心底一点点融化，心软得一塌糊涂，终于……还是妥协了。
    或许是那滚烫的泪水，或许是那句偏执的“你属于我”，又或许，是自己早就动了心，只是到此刻才愿意承认。
    指尖穿过瑾泉柔软的发丝，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语气比头顶的灯光还要温柔。
    “别哭了……我答应你。”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酒吧的喧嚣好似被按了静音键，连流转的霓虹都慢了半拍。
    “哈？？”
    这下野骅彻底炸了，酒杯差点儿砸地上，酒洒在裤腿都顾不上。
    “你们真把我当傻子耍啊？”
    “老子居然被骗了？！”
    瑾泉压根懒得理他。
    那句“我答应你”就像一道温柔的咒，瞬间卸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软乎乎靠在书生怀里。
    脸还贴着对方的腹部，双臂却固执地不肯松开，如藤蔓一样死死缠着。
    嘴里还溢出模糊的呢喃，带着酒后的病态执念。
    “你是我的，只能永远属于我。”
    “没我的允许，不准走……知道吗？”
    “不然我就……”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如同梦呓。
    “杀了你。”
    书生听到这话时，心口猛地一紧。
    他沉默地掰开瑾泉攥着酒瓶的手指，将瓶子放回桌上，然后俯身托起他的膝弯，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你还真把他抱走啊！？”
    野骅在后头直跳脚，嗓子都劈了。
    “诈骗犯法你们懂不懂？”
    “赌约呢！契约精神呢？！喂——”
    “我的跑车！我的大别野！！！”
    书生没回头，脚步沉稳得不带一丝迟疑。
    他抱着人穿过光影摇曳的霓虹，走出酒吧。
    怀里的瑾泉将头埋在他颈窝，呼吸均匀似乎睡熟了，嘴角却悄悄翘起，如同做了场疯疯癫癫却终于赢了的梦。
    夜风很凉，怀里的人却热得发烫，呼吸拂过颈侧，发丝轻扫耳边，像只终于收了爪的猫。
    那一刻，书生终于明白——他所有的压抑、否认与迟疑，根本不是因为不喜欢。
    而是因为太喜欢。
    不是迁就，而是……心甘情愿。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安睡的人，嘴角轻轻弯起，嗓音低得像一声叹息，又像誓言。
    “好，我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