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瑾泉突然攥紧了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是对方亲手为他包扎的。
    书生呼吸一滞，心口骤然传来尖锐的痛感，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望着那道熟悉的白绷带，眼神忽然失了焦。
    疼痛没有让瑾泉退缩，反而极轻地拍了拍书生的胳膊。那一下下的触碰，落在书生心门上，要将他整颗心都拽进深渊。
    这人分明是赌红了眼不肯收手，将最后的尊严连同眼泪一并塞进手里，死死攥着，半点不肯松开。
    书生怔怔望着他，喉头紧绷，唇瓣泛白，拼命压着即将冲口而出的情绪。只能缓缓抬起手，动作僵硬，一场漫长的天人交战全显现在肢体上。最终，掌心还是覆上了瑾泉颤抖的手背，没有抽离，也没有拒绝。
    掌心相触的瞬间，瑾泉骤然僵住。他抬头望进书生眼底，那里清晰映出自己通红的影子。下一秒，整个人都埋进对方怀里，额头重重抵上那片温热的腹部。
    书生的身子微微一颤。瑾泉细碎的颤抖，还有死死缠上来的手臂，都在无声地嘶吼：别走。
    书生就这么任由他贴着，将自己的气息与对方的交融在一起，紧紧攥住这世上唯一能安心停靠的角落。他垂下眼，睫毛落下一点细碎的光影，嗓音堵在喉间，终于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他半晌才抬起手，犹豫着落在瑾泉后背上。掌心一触便碰到那片细微的颤抖，不是因为冷，是情绪崩塌后的余波。他甚至能感觉到，瑾泉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这一个拥抱上，命就悬在他身上。
    书生睫毛轻颤，鼻尖泛起细密的酸意。那些他以为早已妥帖收进心底的情绪，竟比预想中汹涌百倍。瑾泉的每一句话，都一下下扎进心口。渗出来的不是血，是那些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口的痛。
    书生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用整个身体回应着：你没有被推开，我还在这。
    旁边的野骅看得目瞪口呆，举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脸上明晃晃写着“我靠”。
    “不儿？你俩……合起伙来演我呢？”他差点儿从椅子上弹起来，“文瑾泉，你耍赖啊！”
    书生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此刻眼里，只有怀里这个浑身发抖的人。犹豫在心底慢慢融化，心软得一塌糊涂，终于……还是妥协了。或许是那滚烫的泪水、那句偏执的“你属于我”，又或许自己早就动了心，到此刻才愿意承认。
    “别哭了，”他指尖穿过瑾泉柔软的发丝，动作轻柔，“我答应你。”
    “哈？！”这下野骅彻底炸了，酒杯差点儿砸地上，酒洒在裤腿都顾不上，“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啊？老子居然被骗了！”
    瑾泉压根儿懒得理他。那句“我答应你”带着温柔的束缚，瞬间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软得没筋骨，依在书生怀里。脸还贴着对方的腹部，双臂固执地不肯松开，紧紧缠着不肯放。嘴里还溢出模糊的呢喃，带着酒后的病态执念：“你是我的，只能永远属于我。”
    “没我的允许，不准走……不然我就，”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杀了你。”
    书生听见这话，心口骤然一缩。他没作声，轻轻掰开瑾泉攥着酒瓶的手指，把瓶子放回桌上，随即俯身托起对方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我去？你还真把他抱走啊！”野骅在后头直跳脚，嗓子都劈了，“诈骗犯法你们懂不懂？赌约呢！契约精神呢？！喂——我的跑车！我的大别野！！”
    书生没回头，脚步沉稳得不带一丝迟疑。他抱着人穿过光影摇曳的霓虹，走出酒吧。怀里的瑾泉将头埋在他颈窝，呼吸均匀地睡熟了，嘴角却悄悄翘起，带着那场疯疯癫癫、最终得偿所愿的执拗余温。
    夜风很凉，怀里的人却热得发烫，呼吸拂过颈侧，发丝轻扫耳边，带着收了尖锐后的温顺。那一刻，书生终于明百，他所有的压抑、否认与迟疑，根本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了。没有迁就，是心甘情愿。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安睡的人，嘴角轻轻弯起，嗓音压得很低：“好，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