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两人一同收了碗筷，略作拾掇便出了门。
    瑾泉路上絮絮叨叨，不停问他会不会难受。
    书生只是淡淡摇头，一句“没事”便打发了，唯有额角跳动的青筋，泄露几分隐隐作痛。
    他向来如此，小伤小病都扛，忍一忍就好。
    可瑾泉哪放心，一路都寸步不离地黏着，看他挑选食材时，还会仔细查看配料表，认真得像在解一道科研题。
    那副模样落在瑾泉眼里，竟透出几分荒谬的亲昵感。
    连书生这样的人，冷得像冰、话少得似风，在这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却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温柔。
    处理起这些小事时，不疾不徐，像是习惯了为人操持，克制得恰到好处，安静得令人着迷。
    瑾泉懒懒地倚在购物车把手上，目光落在书生侧脸上出神。
    对方正站在冷藏柜前挑鸡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利落干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像座冰封的雕塑，半分温度也不肯外泄。
    瑾泉忽然笑起来，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刻意的黏腻。
    “连书生，你这样瞧着很贤惠。”
    书生闻言微微抬眼，只淡淡扫了他一下，没作声。
    瑾泉见状，坏笑着得寸进尺。
    “看你查配料表这架势，多讲究啊，我从来不看。”
    他拖长了调子，故意逗他。
    “唉，要是你能嫁给我就好了，这样根本不怕买到临期货。”
    说完，还傲娇地鼓了鼓腮帮子，活像只得意的小猫。
    书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沉默几秒，仿佛没听见似的将鸡蛋放进购物车，好半天才低声开口。
    “别乱说。”
    语气听着像斥责，尾音却藏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那是种近乎恐惧的回避，像在躲开一个碰不得的梦。
    他总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瑾泉。
    瑾泉笑嘻嘻地追上去，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人听见，又像是故意要他听清。
    “我说真的，真心的。”
    他顿了顿，又添了句玩笑。
    “我嫁给你也行啊～”
    让书生嫁给他是真，这句未必。
    这看似随意的玩笑，像支丘比特暗箭，悄无声息地射中了对方的心口。
    书生没回应，指尖在购物车边缘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泄露某种情绪。
    他没回头，也没显露出不悦，背影却莫名透着几分羞涩。
    瑾泉眼尖地瞥见他耳后泛红，连带着后颈都染着层淡粉，不由得勾唇笑得更坏，语调里的轻佻藏都藏不住。
    “你打算一直不说话吗？”
    “还是……”
    他故意停顿，声音低哑得像猫爪在心尖上轻轻一划。
    “你想让我嫁给你？”
    书生忽然停步回头，眼神依旧冷淡，耳根却红得发烫。
    “你像是能推销很多东西的人，比如甜品。”
    这“甜品”二字，显然不是指吃食。
    那是他找的借口，暗指瑾泉不仅嘴甜，撩人的本事更是一流。
    他语调里带着点疲惫，像是怕再听下去，自己那道封闭已久的防线就要动摇。
    瑾泉愣了一秒，随即被戳中笑点。
    “为什么是甜品？”
    “你喜欢吃甜的？”
    他语气里透着兴奋，因为自己本就爱吃甜食。
    书生却轻轻摇头。
    “不喜欢，我不吃甜食。”
    说罢转身朝调味区走去，背影冷得像冰封的湖面，沉默得不带半分温度。
    瑾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好气又好笑。
    ——“迟早有天，我得用热水把你这冰块给泡化了，气死我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在超市里逛了许久。
    瑾泉故意抓了几包甜腻的零食往购物车里塞，还时不时侧头挑衅。
    “你不吃这个？那我买两份。”
    “我吃一份，你看着我吃一份。”
    书生听着这话，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侧头看他一眼，目光淡淡的，像在忍耐什么，又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瑾泉趁机把一包零食悄悄放在书生挑的面条上。
    “一起煮的话，味道可能会很怪，但就像我们俩——看着不搭，凑在一起说不定挺好吃。”
    书生终于回头，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抬手拿起那包零食放回原位，低声回应。
    “不搭。”
    语气轻得像自语，可心里的冰块，早已在瑾泉这团烈火烘烤下开始松动，裂出了一道道缝隙。
    瑾泉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弯着眉眼追问。
    “就这么肯定？”
    他凑上前，手悄悄往书生侧腰搂去，没成想对方像炸毛似的猛地躲开，动作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搭？”
    瑾泉一脸坏笑地追问，看着书生通红的耳根，心里甜得像撒了把糖。
    书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触碰弄得浑身发烫，索性加快脚步往前走，不想再跟他并排。
    结账时，书生一言不发地低头把东西往购物袋里装，动作冷静得像是在冰水里泡大的。
    可瑾泉看得分明，他右手碰到袋口时，指节微微一紧，握得有些过狠了。
    那并非疏离的冷漠，而是按捺不住的羞怯在蔓延，更是汹涌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时，被他拼命攥紧的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