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本就招架不住这样的撩拨，何况是瑾泉那样耀眼的人。他身姿笔挺，神情依旧冷淡，唯有指尖悄悄收紧，泄露出几分藏不住的局促。
    “快到书店了。”他抬手指向前方，语气克制又平静，似乎在提醒瑾泉把那道灼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可心底，早在那句“哥哥”入耳时就乱了阵脚。
    街道尽头的书店在夕阳中渐渐显露出轮廓。门面不大，门框上挂着略旧的铜铃，风过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从时光深处传来。店内雅致，木质书架沿窗而立，阳光透过半掩的帘隙洒下斑驳光影，纸张与墨香的气息在空气中缭绕。静谧而温暖，与外界隔绝的私域，令人屏息。
    两人刚踏入，柜台边的店员起身点头，目光在触及书生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书生没有开口，只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那一眼未语，目光已是邀请。
    瑾泉心领神会，步子轻快地走入书海。他倚在书架旁，视线扫过一排排书籍，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连老板。”他轻声唤道，似在试探。
    书生闻声侧目，视线与他短暂交汇，又倏然移开，神情微顿，显然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从他口中喊出。
    “你现在，看着很乖。”瑾泉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慵懒，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是因为在你地盘，所以不打算继续躲我了？”
    书生怔了一瞬，没能完全听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而瑾泉已换了姿态，神色撩人，一如既往地得寸进尺。
    两人在书架间自然分开。瑾泉踱步至英文区，修长的手指挑起一本装帧艳丽的小说，书页在他指尖沙沙作响，却盖不住余光里那道清瘦的身影。书生则走向角落里的旧书区，从熟悉的位置取下一本边角泛黄的散文集。
    他们各自沉浸在文字里，却又在每一次翻页的间隙，让目光越过重重书架，捕捉着对方的存在。
    书生坐在靠窗的木椅上，垂眸翻开书页，神情专注，安静得成了一幅静物画。瑾泉拿着书走到他对面坐下，阳光斜洒在睫毛上，投下细碎光影。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一边不动声色地抬眼望过去——书生眉目低垂，阳光落在肩头，沉静得是风中一株寂寞的花，安静得过分，习惯了孤独，又藏着太多不愿被看穿的心事。
    瑾泉盯着他，心中莫名冒出个念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靠近，你都装作无意，却步步诱我。不推开、不点破，也从不拒绝。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动心？可惜，我偏偏就吃这一套。
    他甚至没察觉，自己的目光早已从窥探变成了宣告，如同狼卧进羊群，故意不张口，等他主动靠近。
    两人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是两条平行线，在沉默中悄然偏斜。剧本，正在悄悄改写。瑾泉忽然意识到，自己靠近书生的动机，早已不止是那场赌约游戏。
    他开始，不只在乎输赢了。他想要的，是把这个人，从剧情里，拽进自己的人生。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飘落，细密是命运的针脚，针针线线交错，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一点一点补齐。
    瑾泉撑着下巴倚在桌沿，翻着书低头出神，不知不觉睡着了。头埋在手臂里，睫毛垂下，呼吸绵长。透着股难得的安分，就那么静静蜷着，手却紧紧抓着袖口，潜意识里仍在警觉。他睡得很浅，哪怕装得再安分，也从未真正放松。
    书生无声地望着他，眼神沉静。窗外的雨成一层纱，将瑾泉隔在另一边的世界。可此刻，他就这样真实地蜷在自己面前，眉眼柔顺，毫无防备。
    书生忽然想伸手摸摸他那头乌黑柔软的发丝，看他会不会往自己掌心蹭。念头刚起，就被他猛地压下。指尖一紧，他低头合上书本，掩饰刚才不该有的冲动。
    他缓缓起身，站在窗边，看着雨幕缓缓落下。明知道不能，心却还是晃了一下。就像一扇守了太久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的人没急着进来，却早已握着钥匙，等了很久。
    等一场，心甘情愿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