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饭馆时，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笼罩着街道，青草的微涩和糖炒栗子的甜腻在风里纠缠，让人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换作平时，瑾泉连瞥都不会瞥一眼的路边摊，可今天不一样，书生走在他身侧，连带着整条街的喧嚣都镀上一层鲜活。
    油炸摊的油烟，路人挤撞时的汗味，这些他曾经避之不及的东西，混着书生袖间淡淡的墨味飘过来，此刻却忍不住让他深吸一口气。
    瑾泉时不时偷偷侧头看旁边的人。
    书生一贯冷静，连走路都带着克制的气息，不露痕迹地将瑾泉护在远离车流的一侧，像随行的保镖。
    可他却始终没注意那道黏人的目光。
    瑾泉越看越觉得好笑，像偷到糖的小孩，嘴角止不住往上翘。
    一路沉默，只剩阳光和人声填补着空白。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你书店离这儿远吗？”
    “你平时都在饭馆里吗？”
    “那书店你一般什么时候去？”
    “你喜欢看什么书？”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语调像风铃晃动，不等回应。
    书生脚步微顿，显然有些应接不暇，并非他不想答，而是那双漂亮眼睛太勾人，一对视便像被翻开了不属于自己的章节，令人不安。
    走到街角，瑾泉眼睛忽然一亮，盯着摊位前冒热气的食物，像闻到甜味的小猫，猛地停下脚步。
    “这是什么？”
    他指着摊位，语气很是惊讶。
    “豆沙锅饼。”
    书生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街头的喧闹淹没，看着瑾泉眼里的好奇莫名觉得好笑。
    他实在不懂，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小吃，怎么在对方眼里像是什么稀世宝物。
    明明是衣着精致、谈吐不俗的少爷公子，此刻却像误入人间的小王子，对一袋锅饼露出毫无保留的灿烂神情。
    瑾泉小跑着凑上去扫码付款，不一会儿便拎着热气腾腾的纸袋跑回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得意。
    “来，替我尝尝。”
    一块锅饼递到了书生唇边。
    他正要拒绝，却被瑾泉抓准时机，轻巧地一塞。
    豆沙的甜和锅饼的焦香在口腔化开，他怔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
    瑾泉盯着他慢慢咀嚼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像偷腥成功的猫。
    “表情这么认真，是在评鉴我买的点心值不值得进你嘴里吗？”
    书生喉结微动，不知是被呛着，还是心跳快了半拍。
    “咳……”
    瑾泉忽然凑近，嗓音低得如羽毛扫过心口，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连书生，这口可是我喂你的。”
    “不给我说声谢谢？”
    那语气，勾得书生有些不知所措。
    他偏头退开一步，耳根泛红，手里还握着那块锅饼，不敢再抬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谢谢。”
    声音轻得像被风翻动的书页，藏着几分羞意。
    瑾泉眼神一顿，盯着他看了几秒，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知道我几岁了，那你呢？”
    书生神色还停留在刚才的尴尬里，指尖不自觉地揉搓着掌心，目光落在地砖缝隙间，半晌没接话。
    瑾泉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轻轻一蹙，随即歪了下头，笑得像只不太乖的小黑猫。
    “哥哥？”
    声音软的不行，刚好蹭过他心底那点藏得极深的敏感。
    书生肩膀微微一颤，像被拽了一下神经，缓缓抬起眼看他。
    “二十五。”
    话刚落下，瑾泉反倒安静了。
    他抱着胳膊低着头站着，嘴角撇得委屈，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我叫你名字你不理我，问你话也不回。”
    “结果一叫你哥哥，你立刻就答了。”
    语气听着像在闹别扭，唇角却早已不争气地翘了起来，笑意藏也藏不住，带着点得意忘形的坏劲儿。
    “我说的，有错吗？”
    这话轻飘飘地戳进心里一刀，书生怔了一瞬，下意识摇了摇头。
    本想解释，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垂着眼，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别过脸去，动作轻得像是从这场逼近中默默抽身。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轻颤了一下，掀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情绪波纹。
    瑾泉盯着他压抑情绪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嗓音慵懒低哑，带着点有恃无恐的勾人意味。
    “连书生，你还挺有趣。”
    他说这话时，眼尾微挑，像猫瞄准猎物的那一刻，不急着扑，只等他一步步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