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风雨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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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需要相互救赎的人,走到了一起,人生没有如果;既然发生了就坦然面对,过去的羁绊仍然像样一根铁链,紧紧拴住心里的伤口。陆忆青有了瑞恩,他帮助她去解开过去的枷锁,让她更好的前行。
艾瑞斯住在乔治那里,有些事情必然会与乔治沟通;陆忆青的心里始终有团怒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点燃,无法与乔治进行正常的交流。瑞恩替代她的交流,他的理智与温暖,让乔治谢天谢地不再与她打交道。有时候,她只能自嘲,已是陌路人了,你管他找谁呢?如果不是离婚,她也遇不到像瑞恩这样为她付出的男人,让她品尝了什么叫被呵护与爱慕的滋味。
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爱情,也没有打算结婚,可是爱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那就接受天之缘分。陆忆青和瑞恩先结婚后恋爱,比她那前两段,拉跨纠结几年的谈恋爱催婚逼婚,结婚登记前还担心新郎变卦。这段认识六个月的闪婚,更让她感到幸福,给她的100多封信足够证明他的诚意。
在这个快餐时代,谁有那个耐心每天坐下来,写一封情书?
真正爱一个人,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去考验对方,也不需要女人去逼婚,不确定的爱都是带着算计。遇见对的人,他勇敢地求婚结婚,才是男人爱女人的方式。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新的事业又重新开始,有前来应聘的新厨师,一个中年男人孙师傅和他的妻子苏做管理。孙师傅要求她给他股份,和她一起经营新餐厅,在美国的每个移民都现实,提前算好利益。新餐厅装修没有费力气,面积小温馨有质感的装饰;地点在她居住的附近,这里是新开发的卫星城,没有什么餐厅竞争。
当她的新餐厅开张第一天,餐厅里挤满了等待的客人,生意的火爆让她到惊讶。同样的菜单与价格,在不同地区,区别之大。对于餐厅来说,地点是关键性因素,新开的餐厅生意持续地增长稳定,她一蹶不振的人生,带来了翻盘机会。
日子在月满与月亏之间旋转,她搬到新餐厅不久,太平洋的那端传来噩耗,母亲去世,这让她心痛不已,哭泣了整夜。
她想起上次带瑞恩回中国度蜜月,在深圳见了母亲以后,他们去了桂林和阳朔,家里的土狗是从阳朔带到天津,再从天津带回美国,火锅一直都是儿子的宝贝陪伴。
当她离开阳朔的前一晚,在大街上给饭店拉客的中年女人,让陆忆青眼熟。她想起来,是以前给她做过导游的小凤。他们在她拉客的饭店坐下来吃饭,一起回忆来到阳朔旅游很多次,阳朔曾是乔治最喜爱的地方。小凤说以前那个姓李的女导游被洪水冲走,给他们买狗的导游小彭还在做,小凤结婚后不再做导游。平时在家里忙农活,闲的时候,再到镇子上的饭店帮忙拉客。
阳朔山水依旧,几十年的变化是显著的,西街外国人没有那么多了。商家变得密集,街道干净漂亮;特色民宿到处都是,他们住在民宿里,需要搭乘三轮车。瑞恩喜欢阳朔的山清水秀,游完阳朔后,他们飞到北京。在那里见到了几个老朋友,晚上去了嘉里中心的爵士酒吧,她曾经爱去的地方。北京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种与她生活理念大相径庭的地方;她带瑞恩去爬长城,参观故宫逛胡同,吃烤鸭,看杂技。给外国人体验中国文化的地方他们都去了,增加了他对东方文化的了解。
北京结束后,他们去了她最不愿意去的天津,原来的西餐厅还在开着,佬哥继续在里面当大厨,他早已经知道她和乔治离婚的事情,因为乔治结婚后,曾经带着王阿妹去过一次天津。他见到她和瑞恩还是很惊讶,大家的生活变化是那么迅速。瑞恩也看到了她过去所创造的事业,仍在继续,他拿出结婚影集,给佬哥看了他们的婚礼照片。
蜜月旅行结束后回到深圳,陆忆青再次见到母亲,她已经住进医院,等待手术日期的到来。母亲的头痛得厉害,勉强地露出微笑,陆忆青抱住她的头,抚摸着她熟悉的脸。光滑的皮肤在女儿手里,熟悉的气味,唤起女儿童年的记忆。母亲为了保护女儿,付出了多少战斗,她的眼泪滴在母亲的脸上,母亲微微地睁开眼睛,
“你放心回美国吧,瑞恩很好,你和他好好过日子,我做完手术,很快就会恢复。”陆忆青抱着母亲的头,小声哭了一会。
三个女儿都在母亲身旁,病房里,忆南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父亲开始争执,两人争吵了一辈子,她是死不妥协的人。陆忆青即使不同意,也会转换话题,忆沁忙着那些实际的活,她是争论的局外人。陆忆青和瑞恩不得不告别了母亲,回到了美国。
母亲在做完脑部手术后,昏迷成为植物人,回家带着呼吸机,喂她流食。后来感染肺炎,呼吸困难,父亲拔掉了呼吸机。她明白他作为主任医生的理智选择,他不愿意看到她痛苦的挣扎,生命的旅程已经到了终结的时刻。
陆忆青买了第二天机票,赶到深圳,溪城的亲戚已经到深圳,表哥,舅妈,表妹,还有忆南和她的丈夫。忆沁忙着预订殡仪馆,大家都心情沉重,父亲默默地擦着母亲的遗像镜框。
殡仪馆是很陌生的地方,她第一次参加葬礼,竟然是母亲的葬礼。大厅里所有人都穿着麻衣,中间放着母亲的棺材,母亲躺在黄色与白色的菊花丛中,脸部经过化妆。她不敢相信这是母亲,这么快就离开人世;她明白了母亲一定要等到,见到她和瑞恩以后再去动手术,母亲知道手术凶多吉少,要见证女儿的幸福以后才会瞑目。
陆忆青泣不成声地念着悼词,大厅里哭声一片;看着棺材被推进火葬炉的那一刻,她听见忆沁在喊着妈妈,炉门被关上。她的心空荡荡。没有过多久,骨灰就已经出来,装在骨灰盒里,父亲手捧着骨灰盒回家。几十年的同甘共苦,喜怨哀愁,都化为了一把骨灰。她想带一把骨灰回美国,遭到大家的拒绝,后来父亲参加深圳政府定期举行的海葬,将母亲的骨灰撒进了大海。
每当看到母亲的照片,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回美国后,断断续续哭了半年。母女情深,她同溪城的表哥商量,给母亲在溪城的墓地买一块墓碑。很早就听说,生于苏杭,葬于徽州,皖南连绵的山脉,承载着与家乡土地的连接。于是,她与忆沁出钱在溪城的公墓里买了一块墓地,上面刻着父母的名字,父亲的名字被覆盖着,等他终老以后,和母亲合葬。父亲拒绝在溪城买墓地,他想要海葬,她不反对海葬。给母亲在她的家乡立一块墓碑,是让她的灵魂与故里有连接,人死了,她的精神与灵魂还依旧与活着的人在一起。
日子忙碌混乱过后,她的生活进入一段平静的时期;一天,她突然接到艾瑞斯的电话,他要求回到母亲身边,和母亲一块住,陆忆青惊喜不已。艾瑞斯和父亲住了一年后,显然他无法与王阿妹继续相处。她记得王阿妹说过,身边的男人必须是用来干活的,不能闲着。或许农村的家庭,男人是干活的,不像城市的男人需要时间思考和休闲。她猜测到艾瑞斯从小被母亲宠溺,并不是主动去干活的人。
如果不是陆忆青离婚时候精神不稳定,儿子也不会离开她……现在她的生活很稳定了,儿子离开陆忆青一年多,他思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要回到母亲的身边。她早已经给他准备了房间,瑞恩没有孩子,他对艾瑞斯疼爱有加,儿子在母亲这里,开始了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