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裂缝处的罡风像淬了毒的刀片，凌霄反手将“逆道”剑插在石缝里，剑身在气流中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他望着裂缝那头翻滚的暗紫色瘴气，忽然想起扶摇当年总爱用指尖蘸着晨露，在他剑鞘上画些不成形的符咒。
    “终究还是混进魔域了，以后万事小心……”剑梢上上九尾狐提醒道。
    身影没入瘴气的刹那，凌霄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回头时，千界的天光已缩成一枚银币大小，裂缝边缘正渗出蛛网状的金光，那是他的前世布下的封印，一旦彻底闭合，便很难找回头路。​
    脚下的土地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踩上去竟有些弹性，仿佛踏在凝固的血泊上。
    “逆道”剑突然剧烈跳动，剑身在昏暗里亮起三指宽的莹白，照亮前方丛生的骨刺。
    那些半透明的骨质尖端挂着残破的布条，细看竟是千界修士的法衣碎片，边缘还残留着被火焰灼烧的焦痕。​
    “别碰那些东西。”苍老的声音从骨刺后传来，凌霄旋身握剑的瞬间，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里挪出。
    那老者裹着件缀满铜钉的皮袍，裸露的手臂上布满螺旋状的刻痕，唯有双眼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两簇埋在灰烬里的炭火。​
    “新来的？”老者啐了口黑痰，“看你这剑亮得晃眼，是千界那边偷渡来的吧？”​
    凌霄没有应答，剑尖始终对着老者心口。
    “逆道”剑的莹白光芒里，他看见老者体内流转的并非魔气，而是一种滞涩的、仿佛被锁链捆缚的灵气，与千界典籍里记载的“魔头之气”截然不同。​
    “后生仔，收起你那套。”老者忽然笑了，皮袍下的肋骨根根分明，“老夫要是想害你，早在你踩碎”哭骨林”的警示符时就动手了。”
    他指了指凌霄脚边，那里果然有枚巴掌大的青铜符牌，已被踩得裂成两半。​
    逆道剑的震颤渐渐平息，莹白光芒缩回寸许。凌霄缓缓收剑，却仍保持着戒备姿态：“哭骨林？”​
    “千界总爱叫这儿”魔域”，”老者往骨刺上靠了靠，铜钉摩擦着骨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们自己叫它”缚灵境”。看见那些刻痕没？”
    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螺旋刻痕，“每个生在这儿的人，从生下来就得被钉上”灵锁”，一辈子都得给”上域”当牛做马。”​
    凌霄的目光落在老者身后的骨刺深处，那里隐约能看见成片的低矮建筑，屋顶插着黑铁打造的旗帜，旗面上的纹路并非想象中的骷髅或鬼头，而是交叉的长矛与锁链。​
    “上域？”​
    “就是那些披着人皮的魔头。”老者往地上啐了口，“千界总说我们是魔头，可真正的魔头在”天枢城”魔宫里喝着灵酿，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们圈养的兵卒罢了。”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佝偻如虾，半晌才从怀里掏出块发黑的饼子，“吃点？魔域的”血麦”，填肚子还行。”​
    饼子递过来的瞬间，“逆道”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凌霄看见老者手腕内侧露出半截刺青，那扭曲的纹样竟与精灵界的灵符一样。
    “这刺青？精灵界……”​
    老者猛地缩回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你去过精灵界？来找人？”​
    “是的，我在找人。”凌霄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是从这里进入千界的？”​
    皮袍下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老者忽然压低声音，往东北方向努了努嘴：
    “看到那片黑松林了？穿过林子是”陨星台”，每月初三会有上域的巡兵换岗。你要是想通过那里，就得混进他们的队伍里，不过我劝你别去，上个月刚有七个想逃兵的，被巡兵钉在旗杆上晒成了肉干。”​
    逆道剑的莹白光芒突然沿着剑脊向上蔓延，直到吞没整柄长剑。
    凌霄望着黑松林方向起伏的旗帜，忽然想起九尾狐在云海边缘说的话，“心魔最会披着真相的皮”。
    可此刻掌心传来的暖意不会作假，那是扶摇的灵纹与逆道剑产生的共鸣，像隔着时空的一声轻唤。​
    “多谢告知。”他将剑负在身后，转身走向黑松林，黑松林深处隐约出现了火把的光团，那些移动的光点之间，似乎有锁链拖拽地面的声响，在暗红的天幕下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逆道”剑的莹白在黑暗中愈发澄澈，仿佛要将这片被污染的土地都照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