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而复得还是终于拥有。
    亦或二者皆是。
    顾九渊说不清楚，从进入鱼卢村开始他就已经疯了，无论是他一直不肯面对的情感还是他鄙夷自己的行为，都无所谓，通篇都可以弃之脑后。
    两个时辰前，顾九渊突然心绪不宁。
    仙门大比结束后，顾九渊直接回辞了沧溟的邀请。沧溟本意是许久不见这个师弟了，自从他们的师父天尊仙陨后，两人除了一直以来的仙门大比再难像从前一样交谈了。沧溟作为众仙门的掌门人，事务繁多，也顾不得叙旧，今日相见恰逢四处逍遥的云澜仙君也回来了，几人约好一聚。
    顾九渊本就不喜，沧溟劝道：“玄渊，还未恭喜你找到了道侣，不妨我们几人一贺，为你庆祝。”
    顾九渊不好推辞，却在进入霄明山的一瞬，辞别了沧溟。
    一种说不出的窒息同感传来，顾九渊修习多年，历劫成仙后早已没有了凡人的情感，但今日不知道这怎么了。
    在无云居没有见到墨夏的那一刻起，他突然无法冷静下来。
    江元初查了不少关于陆河剑身上气息的来源。但几乎毫无线索，好奇心的驱使下施术来到了死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前往这个毫无生气的死寂之地。
    黑雾翻滚。
    那人金属质地说的沙哑之音在他的耳膜里穿刺。
    “我要的东西……找到了？”
    江元初撇开头，那人身上诡异如深泽淤泥的气息让他恐惧又恶心。
    起初，江元初误认为他是魔族。
    那人得知他的想法只有一句话，“我不必向你证明我的身份，你只要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
    江元初手心张开，那道剑气现形。
    光洁白净的气息在黑暗中微弱浮现。
    黑袍人抬手，层层纱布缠绕的手触碰到剑气的那一刻。白色剑气显露的神力似乎要将他灼烧。
    他抬起头，那双黑袍下的双眸变化神色，最后江元初只听到他轻笑一句。
    “巫山神女。”
    巫山神女？江元初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最多长老们授教时提过一嘴。
    “什么？”
    江元初正要询问，那人身形聚变，只化作一缕黑雾消失在死地。
    忽然，一阵剧痛从心口处传来，江元初痛苦的蹲倒在地。
    “找到我要的东西。”
    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
    后半句即使他不说，江元初也知道。那人的声音如同贴近江元初的耳膜，即使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离开死地之后，江元初有些心不在焉，连师父踏入殿中也丝毫没有察觉。
    无云居内不见墨夏的身影。顾九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快悄然染上眉间。平日里，他几乎总能见到墨夏，更不用说这次他离开了这么久。唐华镇的事情几天前就已了结，按理说，墨夏早该回静衡宗了。
    就算他要去别处，也应该和自己传音说明才对！
    见到江元初时，顾九渊停住了脚步，他愣了愣神，疑惑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墨夏想去哪与他何干。
    “元初。”
    听到声音，江元初才抬起头，手中竹简式的古籍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顾九渊的藏书，上面记载了神魔时期的事件和残留术法。他知道顾九渊不会责怪他，但心中还是有些慌乱。江元初神色慌张，正欲开口解释，但顾九渊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书，只是问道，“你与墨夏没有一同回来吗？”
    顾九渊的声音很平静像是不经意的询问，可是一向对墨夏介怀的江元初却似乎听出来了一丝急切之意。手中的书自然的放回看了匣子里，只是指尖停顿里片刻才回头，恭敬道“师弟吗？与常欢离开了。至于去哪儿，师父你知道的，他从来不和我多说……”他语气缓慢，似乎还带着委屈。
    顾九渊点了点头，想到二人素有嫌隙，也不再追问，江元初是他费心最多的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他也不愿看到二人在生波澜。缓声劝道“当年的事是我的过错，我已经查明，墨夏并没有散布谣言，元初你也不必太介怀了。”
    介怀？江元初心下不悦，但面上却听话的笑道“我知道了，我已经原谅墨夏了。只是墨夏他……不太愿意和我亲密。”
    墨夏：？谁敢！
    顾九渊叹气，墨夏性格执拗，就是自己也要让他三分。
    “师父？师父在想什么？”见顾九渊愣神，江元初出声提醒道，“师父可是在忧心墨夏吗？是啊，听说墨夏中了蛇毒。不过师父不必担心，常欢的医术精湛，定然……”
    蛇毒？顾九渊早已忘了此事。“常欢？南素的弟子？”
    “是啊。墨夏与他相谈甚欢，在唐华镇时把酒言欢。我也很高兴见到墨夏心情愉悦的样子呢！倒地是我这个师兄做得不够，墨夏与其他师兄同门之间的关系更好……”
    既然将顾九渊引到了常欢身上，江元初怎么可能不再添一把火。话里话外都是墨夏与常欢的亲密无间。“听秦夜说过，墨夏与青竹居的交往很深，想必也是因为常欢的原故吧。”
    青竹居吗？顾九渊仔细回想，只想到了一个人，南素。这个与他从未谋面的师侄，倒是先师纪元天尊在世时听他提过，是个千年难遇的修炼天才，纪元天尊曾让自己指导他历劫登仙位，但不知为何南素居然拒绝成仙，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九渊觉得这名字耳熟，除了这一层缘故，更因墨夏曾几次三番提起。
    “师父，这是专治圣兽所伤的晕药，南素给我的。”墨夏的声音带着稚子般的轻快，殷勤又欢欣，像是在献什么宝贝。顾九渊灵力微转，伤口便已消散。他没有接那瓶药，只淡淡道：“拿去给你师兄吧。”
    “青竹居新制的糕点，是甘草薄荷味儿的，师父要尝一尝吗？”
    “……专心修炼。”
    顾九渊抬手续了一杯茶，递上唇边却没有饮下，青竹居有一个南素还不够……
    他眸中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不悦，那情绪来得太快、藏得太深，甚至未曾映入他自己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