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李家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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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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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和小东素来懒散,家里鸡鸭,稻田,洗衣做饭的活儿,全压在小粟肩上。
如今成了夫朗,他更不敢懈怠,得到苏奶奶的首肯,他钻进厨房,点算剩的食材,洗净锅具。
酷夏时节,蔬果存不住,以往只有二人,家里存货就不多。
小粟熟练地蹲在筐子前,挑出萝卜青菜切成细丝下锅烹煮。又打了两颗鸡蛋揉进面团里,不消片刻,热腾腾的手擀汤面便出锅了。
院外脚步声响起,小粟透过后厨小窗一瞥——是夫君回来了。
将三碗面端上桌,小粟小跑到苏东青面前,声音细细的:
“夫君,饭好了。”
小粟始终不敢抬头,从前被肖氏拘着,少见生人,更别说汉子。除了偶尔出门采购遇上张延大哥能说上两句,其他汉子都因他“坏名声”,避之不及。
苏东青一时不习惯家有人等,他以前的生活是家如工作,工作如家,白天忙着训队里一帮猴子,晚上缉拿逃犯,回家随便煮个泡面或点个外卖解决,哪体验过热饭热汤等着。
两人新婚,生疏难免,见小粟紧张得攥紧衣摆,苏东青赶紧招呼坐下:
“谢了,奶奶呢?”
小粟眨眨眼:“奶奶下午出门还没回来。”
正想着,苏老婆子欢快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
“哎哟东青回来啦!”
打过招呼,苏老婆子喜滋滋拉着小粟坐到苏东青旁边:“瞧瞧,我家东青真有福气了!娶了个多贴心的夫朗,头一天就亲自下厨!”
小粟腼腆地笑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吃饭时,忍不住偷偷瞄夫君脸色,生怕他不满意自己做的饭菜。
苏东青挑起一筷子面,软劲的面条裹着清甜的汤头,意外地爽口,几口扒完一碗,平时对吃食没讲究,竟忍不住问:
“好吃,还有吗?”
小粟松了一口气,忙起身:
“有的...我给夫君盛。”
苏东青哪好意思让人伺候,大手一伸接过勺子:
“不用,我自己来,你做饭辛苦,歇着。”
他一个大老爷们,有手有脚的。
小粟乖巧点头,他小小一只,被苏东青高大的身形罩住,汉子站在他身后盛汤,有力的双臂不经意擦过他的耳际,从外头看,倒像把人圈在怀里。
苏老婆子看在眼里,抿嘴偷笑。
苏东青浑然不觉,全神贯注舀汤,动作放得极轻,生怕烫着眼前人。
温热的鼻息拂过小粟后颈,激得他微微一颤,身后的大手立刻揽住他的腰:
“别动,小心烫着了!”
当那压迫感十足的热源撤退,小粟才松了口气,飞快溜回饭桌,后半顿饭再没敢吱声。
夜晚准备歇息,望着屋里唯一一张铺着大红喜被的床榻,小粟站在床边,手脚不知往哪放。
苏东青倒没觉得有啥,他入职前曾在军营生活多年,光着膀子和一群大老粗睡惯了,同榻共眠不算个事儿。
眼睛告诉他,这是一个男孩,但对上那双紧张的眸子,他舌头又打结,不,这是一个哥儿,还是他名义上的“老婆”。
让人睡地板?那他绝对是个狗逼!
“我打地铺,你睡床。”
他抄起那个绣着大白鹅的红枕头就要找地儿。
刚迈步,衣袖被轻轻拉住。
回头,小粟睁着大眼睛,声音里满是坚定:
“夫君不能睡地板。”
小粟只是紧张,没人教他要怎么和汉子相处,更别说是“夫君”。
娘亲早逝,只零星教过他一些“夫朗本分”,虽然有点怕夫君的靠近,可让夫君睡地板......绝不是好夫朗该做的。
他再笨,也见过邻居胡大娘是怎么体贴胡汉子的。
苏东青挑眉:
“不睡地板睡哪儿?”
该不会睡门外吧?
小粟咬紧下唇,视线在夫君和床榻之间游移,声如纹呐:
“夫君...睡床。”
床榻宽走敞得很,滚两圈都够。
苏东青是个直性子:
“确定?你也睡床?”
他可不想听到对方说“我打地铺”。
小粟呼吸一乱,结结巴巴:
“我,我也睡的,和夫君一起。”
软糯的嗓音带丝微颤,早上对方哭花脸的模样历历在目,苏东青立马闭嘴上床。
高大的身躯占了小半边,小粟蜷成一团,缩在床角。
苏东青消化了一整天原主记忆,疲惫袭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小粟紧绷的心弦也慢慢放松,合上了眼。
次日清晨,小粟醒来身边已空,他懊恼地捶了下被子,哪有夫朗比夫君起得晚!
苏奶奶说夫君一大早便和其他汉子去山林捕猎,苏奶奶提起这事甚是开心,苏东青因为“天煞孤星”这个外号,无人敢靠近。
没想就在昨日,孙儿竟独猎一头野猪,威武善勇的名声一下在村里传开——
村民大部分人性子单纯,尤其是年轻汉子,得知苏东青的本事,好几个热血汉子找上了苏东青一块去山上狩猎。
要知道在村里,本领高超的猎户极受尊重,因为一到了严冬,各家户便只能墩食物在家,和猎户换取食物。而猎户甚至能将猎物拿到镇上卖好些银子。
小粟简单做了早饭,便抱着脏的衣物到不远处的河边洗衣裳。
以往肖氏为了防止他那一身伤被发现,勒令他大夏天也得穿着长袖。有次他被打得险些下不着床,肖氏还是让他提着桶子,到河边盛水回家洗衣。
他从没在外面久留,嫁入了苏家,他第一次没有被打醒,或被小东恶作剧淋水浇醒。
苏奶奶和夫君都待他很好,没有过多呵斥,因此小粟下定决心,立志要做个好夫朗,好好伺候他们!
村子不大,大致五六十家门户。
小粟抱着衣物到河边,已有好几个哥儿坐在岩石边,边洗衣边闲聊。
一个蓝衣哥儿问:
“哎我听说苏家汉子娶亲了,是哪个倒霉蛋入他家?”
“好像是小东的哥哥,叫什么来着?”
“真倒霉!怎么就让苏家选中?苏家那晦气地方如今谁人敢过,我都绕路走!”
“就是说啊,恐怕不久后,村里又要办丧事了。”
小粟心不在焉捣衣,听闻他们议论夫君,走了神,手中衣物随水漂远,他慌忙丢下捣衣杆追去,衣摆浸湿也顾不上,所幸捡了回来。
他回到河边,那几个哥儿正议论着什么趣事事,发出嬉笑。
这时,一个哥儿挨近小粟蹲下,对方粗鲁地卷起裤脚,毫无哥儿形象,骂骂咧咧:
“他娘什么鬼?老子没洗过衣,哪个戏精向老头子投诉?让老子知道,定绕不过他!”
这哥儿身形壮实,肤色如汉子般古铜,五官俊俏,若不是眉心那点浅红痣,活脱脱就是个汉子。
他察觉视线,挑眉看向小粟
“看什么看?”
小粟慌忙低头,闷声洗衣。
这哥儿不会洗衣,胡乱浸湿衣物,捣衣杆划个弧线落下——
“唰啦——”
响声惊动那几个哥儿,蓝衣哥看清来人,倒吸一口凉气:
“遭了,是李家哥儿,咱们快走!”
“什么?他干啥来河边?”
“我怎么知道?快走快走,省的又挨打了。”
”李家哥儿”这名号如瘟神,几人瞬间逃散,河边只剩下小粟和他。
在他弄坏第三件,小粟忍不住提醒:
“你,你轻一点,衣服就不会破了。”
李家哥儿试了试,可他力道太大,一杆子下去衣角又裂了,好歹没碎成两半。
“这样吗?怎么还是破了?”
“你抓这里,轻轻捣,不要这般用力。”
“我没用力啊,正常力道。”
最后小粟接过捣衣杆,总算保住最后一件。
李家哥儿如打了一场仗,随手扔捣衣杆,大字躺倒。
“真是服了,洗个衣服老费劲了!”
小粟默不出声,整理好衣物准备回去晾嗮。
李家哥儿忽然喊住他:
“我是李清,你叫什么?
小粟话少木讷,常插不上话,因小东从中作梗,其他哥儿要么无视他,要么辱骂,鲜少有人问他名字。
他小声道:“我叫小粟。”
李清总觉得耳熟,想起那差点嗝屁的苏家汉子刚成婚——
“你是苏大哥的夫朗?”
小粟乖巧点头:“嗯。”
李清就住隔壁,昨日那阵仗谁不知道?
难得遇见脾气温软没心眼的哥儿,两人竟聊起天。
若他爹李汉子在场,眼珠子怕要瞪出来:家门不幸啊!养出李清这么个惊奇哥儿,嗓门大,性子暴,力气足,哥儿本事样样没有,成天耍刀弄棍,哪有个哥儿样!
李清性子直爽,说话噎人,和其他哥儿说话不超过三句就能呛起来。
一个月前和杨家哥儿打了一架,被他爹关在家学哥儿活计,这才被赶到河边洗衣。
李清打量小粟:这哥儿真娇小,比他刚成年的弟弟李熙还矮,竟已经是人家夫朗了。
“你几岁?成年没有?”
“我,我十八了......”
“我去,你竟然和我一样大?你看起来好小。”
小粟常年挨饿,只吃肖氏母子的剩饭,十八了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相。
他本就比一般哥儿娇小,夫君也说他还小......真不像成年哥儿吗?
看他一脸迷茫,李清嗤笑一声,伸手戳他脸颊。小粟顿时无措,浑身僵硬不敢动。
李清抱着肚子大笑:
“你这哥儿真好玩!”
李清笑得捶地,那笑容发自内心,毫无嘲讽。
小粟心口涨涨的,不同以往被嘲的难受,只觉浑身飘飘的。
他嘴角不自觉勾起,清秀的五官瞬间生动。肌肤白皙,眉心忧郁尽散,竟是个靓丽哥儿。
一旁的李清看呆了,觉得他笑起来,比那自翎貌美的杨家哥儿还漂亮。
李清对他好感倍增,说话软糯糯,长的好看,还不矫情。
“我瞧你合我眼缘,要不要去我家逛逛?”
村子里交情好的哥儿常互串门子。
处处遭排挤,被禁足的小粟,头一回受哥儿邀请,整个人惊住了。
“你来不来?倒是吱一声啊。”
小粟点头又摇头,在李清极的逼视下弱声道:“我,我得问奶奶。”
李清和苏奶奶相熟,平日待他和弟弟极好,肯定会答应,正想让小粟不用多此一举,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当是谁,原来是嫁不出去的李家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