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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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
苏东青作息规律,前世五点晨跑的习惯刻入骨子,到点自然醒。睁眼见怀里熟睡的小粟,不知何时被他拥住——
小粟刚成年,眉眼初绽,许是累着了,眉心轻蹙,小嘴微嘟,像个不安的孩子。
怀里身躯硌人,细看脸颊也没多少肉,也不知人以前怎么养,这么小一只。
苏东青轻掀被褥,盘算今日进山猎头野猪,给小粟和奶奶补身子。
简单梳洗,背上弓箭,踏出院门,三个汉子正局促地蹲在门口。
为首的汉子叫胡宇,常与阿楠、严安结伴打猎。汉子们力气大,猎兔捕鸡不在话下。今日天未亮,他们便守在苏家门外——
昨日恰在山中撞见苏东青独力猎杀三百斤野猪,一人扛到村长家,气都不喘,令他们敬佩不已!
得知他们想同行学艺,苏东青爽快应下。他虽生得一副悍匪相,实则甚好说话。前世手下那些二十出头的新队员,初见他也怵,上厕所都报备,熟了才知他外冷内热。
山林间,汉子们追逐一头鹿。苏东青立在一旁指点:“手腕稳住!重心下沉,放——!”
胡宇搭弓瞄准林间奔逃的鹿影,箭随令出——
“咻!”
利箭钉入鹿身。胡宇兴奋地冲过去拔出箭:“太好了!猎到了!”阿楠和严安循着脚印和陷阱痕迹寻来,四人合力将鹿抬上板车。
“东哥!太神了!你一指点,我这准头立马准了!”三个汉子围着他,兴高采烈,一早便喊上了“东哥”。
“东哥,接下来猎啥?”
苏东青扭扭脖子,伸展筋骨,回收散落的箭矢扔进背筐。此处地势平坦,近山下农田,前方河水直通村落。他略一思索,像说喝水般淡然道:
“野猪。”
胡宇等人跟父辈学猎,对付小兽还行。大型野兽如野猪、羚羊、熊,通常得六七个汉子合力围捕,连沉默寡言的阿楠也激动起来。
苏东青如经验丰富的头狼,在前探路,身后跟着三个高壮汉子在山林间穿行。年轻汉子血气方刚,满脸兴奋。
苏东青出身军人世家,祖父辈皆为国捐躯,两位兄长一海军一陆军。唯他对入伍无甚兴趣,军营历练三年后,拒了所有军团邀约,回到成长的城市当了刑警。
多年野外训练刻入本能,他循着树干抓痕和泥地足迹,迅速锁定野猪活动范围。
背靠树干,苏东青比个噤声手势。三人会意,各自隐入树后。
二十米外,一只野猪正在河边饮水。
四人如默契的猎手,片刻间便结果了野猪。三个汉子彻底成了苏东青的迷弟。
严安紧跟着问:
“东哥,你平日咋练的?昨天看你一人扛野猪!”
汉子们最重实力,强健体魄意味着更多钱财、更好的媳妇。
苏东青肩宽腰窄,肌肉贲张,实属汉子中的翘楚。
“没啥特别。每日负重挑两桶水,绕村子跑一个时辰,坚持三个月,臂力必长。”
苏东青说的是军营负重训练的法子。
汉子们推板车到溪边歇息。
这是入山必经处,日头升高,暖阳透过枝叶筛下道道光斑。清澈溪边,陆续来了些洗衣闲聊的哥儿。
苏东青望向溪水,想起家中小粟。出门时人还在熟睡,不知现下醒了没?
耿直的严安憋不住话,今日相处,苏东青可靠又大方,毫无保留地指点、分享猎物,对比先前听信的传言,他深感羞愧:
“东哥,以前对不住!我们轻信那些混账话,你压根不是那种人!”
苏东青回神,他知原身被污为“天煞孤星”,对此嗤之以鼻。
装不经意问:“哦?我以前啥样?”
三汉对视——
严安:“性子孤僻,不近人情。”
阿楠:“成天阴沉,夜里乱晃。”
胡宇:“见着好看哥儿娘子就走不动道。”
苏东青额角冒黑线——合着是个好色孤僻的变态?
正直如他,岂容脑门贴上“猥琐”标签?抛去一个“威胁”的眼神,点头问:
“现在呢?”
三汉被虎眼一瞪,立正挺身,异口同声:
“性子直爽!”
“为人正派!”
“和蔼可亲!”
苏东青嗤笑一声,未将这些“赞美”放在心上。
住苏家附近的严安想拉近关系:“东哥,明儿我和媳妇去你家串门可好?”
阿楠不甘示弱:“东哥,我闲时能去帮你耕田!”
胡宇揶揄:“拉倒吧!都是有家室的汉,哪来闲工夫?”
话题忽然转到夫郎身上,四人中唯有胡宇是单身汉。
阿楠脚踩岩石,“不经意”展示鞋子:“上双鞋磨坏了,我夫郎新给缝的。”
严安嗓门洪亮:“这有啥?我娘子天天早起给我做羹汤!上回我帮忙打下手弄伤手,可把她心疼坏了!”
阿楠吐槽:“是心疼锅盖吧,你这块头进啥厨房?准是被轰出来。”
胡宇插不上话,摊手走到苏东青身边。想起对方刚成家,问道:
“东哥,恭喜成家!咋样?有夫郎的日子……滋味不同吧?”胡宇家中有丧事,刚吹了一门亲,对成家既羡慕又茫然。
这下问倒了苏东青。
他前世连妹子的手都没碰过,一朝重生,老婆孩子……呸,只有老婆,哪来的孩子!脑子一抽嘴瓢了——
人就是自虐,念头一起就自动脑补,他眼前忽然闪过画面:家里那胆小的哥儿挺着肚子,温柔唤他“夫君”,未来冒出个屁孩追着他喊“爹”……!
打住!不能再想了!
苏东青皱眉又舒展,严安打趣:“东哥刚成家,怕是还在回味呢!”
两汉挤眉弄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东青瞧他们那浑样就知想歪了,懒得搭理,径直坐岩石上喝水。
胡宇无聊地挨着苏东青坐。严安和阿楠两个疼媳妇的好汉,展开了幼稚对决——
“我家娘子顶好,无人能及!”
“我家夫郎是绝世好夫郎!”
两汉争得面红耳赤。胡宇看不下去想劝,忽听不远处惊呼炸响——
“不好了!苏、苏家哥儿落水了!”
歇息的汉子们倏地起身。严安嘟囔:“东哥,你家有哥儿?怎么……”
话音未落,苏东青已抛开背筐,快如闪电般冲了出去,眨眼奔出数十米!
***
原来方才小粟正要回家问串门的事,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当是谁,原来是嫁不出去的李家哥儿!”
蓝衣哥儿离开处,又来了几个哥儿。
为首喊话的长得极漂亮。小粟注意到他旁边站了个熟面孔——
“嘉文,你瞧,那就是我和你说的人。”
被唤嘉文的哥儿挪过眼,轻蔑打量小粟,嗤笑:“他就是你哥?苏家那汉子新娶的夫郎?”
旁边哥儿正是小东,他翻白眼:“谁是他弟弟!我才没这么窝囊的哥。”
小粟穿着破旧布衣,见着小东,紧张地把脑袋埋进衣领,身子僵在原地不敢动。
对面哥儿们见状,纷纷掩袖嘲笑,鄙夷目光粘在小粟身上,刺得他周身发疼。
李清见到几个熟面孔,毫不怵:“杨嘉文,上回被我扇得不够?今儿脸又痒了?”
杨嘉文是村里公认第一美哥儿,仗着家底厚,常霸凌他人。
上月李清弟弟李熙生辰,杨嘉文嫉妒李熙抢了他风头,故意绊人差点毁了容。李清这爆脾气护短的主儿,当天就冲去杨家把杨嘉文拧出来,几个大耳刮子扇得他半个月不敢见人,梁子就此结下。
杨嘉文忌惮地退了一步,想起那顿打脸,恶狠狠剜了李清一眼。但他深知李清身手厉害,李家汉子也不好惹,强压怒火,佯装气势:
“李清!我今儿不跟你计较!就好奇来看看小东他哥,没你事儿,闪边去!”
苏家汉子“天煞孤星”娶了“扫把星”冲喜的事传遍全村,都以为那夫郎准完蛋,没想隔日竟传出苏东青清醒,还独猎野猪的消息。
李清见杨嘉文目标是小粟,脸一黑,重重踏前一步:“他是我朋友,我罩的!要看站这儿看!”
李清太清楚他们德行,分明来者不善。小粟弱不禁风的样儿,看着比他弟还弱,他不护着,准被杨嘉文啃得骨头都不剩!
一直沉默的小粟耳尖微动,听到“朋友”二字,心脏猛地一缩,他……从没交过朋友。
杨嘉文哪肯罢休?他使个眼色,后面黄衣哥儿立刻掏出一件湿漉漉的青色里衣——
小粟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那是夫君的衣裳!
什么时候掉的?难道是一开始漂走那件?后来李清来了,他分了神,竟没点清!
杨嘉文嫌弃地指尖捏着衣角,仰脖朝小粟示意:“你的吧?想要?自己过来拿。”
小粟慌乱就要冲过去,李清一把拽住:“别去!小心有诈!”
杨嘉文这种人,怎会好心归还?
杨嘉文嗤笑一声,站在溪边,故意把衣裳提溜在半空晃荡。
小粟不顾阻拦,挣开李清的手,冲到杨嘉文跟前恳求:“请把衣服还我……”
杨嘉文近距离才看清,小粟竟长了双极明亮的眼,皮肤也真如小东所说,异常白皙!村里哥儿哪个不是风吹日晒,皮肤粗糙?这小粟凭什么!
他绝不能容忍比自己出彩的存在!一个无名哥儿,也配?
妒火中烧,他故意松手——
衣裳随风飘落溪水。
杨嘉文故作惊讶,得意地笑:“哎呦!许是风太大,眼里进了沙子没抓稳,对不住啊~”
小粟已听不见他说什么,视线死死追着那抹青色,小小的身躯突然爆发出冲劲,拨开人群直扑溪水!
衣摆浸湿大半,他狼狈地拔脚追赶,脚下石块一绊,整个人扑向水面——
“哗啦——!”
“哈哈哈,瞧他那蠢样!”
“就是!活像只扑腾的野鸡!”
人群爆出嘲笑,指指点点。
李清气得火冒三丈,大步上前拧住杨嘉文衣领就要揍。
“李清!你敢打我,我爹饶不了你!”杨嘉文瑟缩尖叫。
“我管你爹!今儿非揍死你这傻逼!”李清怒吼。
“啊——快拦住他!”杨嘉文尖叫。
人群瞬间炸锅!
小粟蹲在溪中凸起的石块上,刚抓住湿透的衣裳,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后背猛地被人狠推一把!
他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栽进深水区——
“哗啦——!!!”
巨大的水花砸起!黄衣哥儿就站在水边,见小粟落了水,吓得魂飞魄散,尖声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