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复刻食谱赚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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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后院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只见后厨学徒狼狈地从鸡笼里钻出来,满头鸡毛,手里还抓着只扑棱翅膀的花翎母鸡。
    “我、我想宰只鸡祭灶...”少年结结巴巴地解释,脸颊上还沾着鸡饲料。
    苏婆婆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破旧的风箱,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扬起嘴角。阳光穿过她稀疏的白发,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让让!劳驾让让!”
    王小川扯着嗓子维持秩序,额头上汗珠滚落。山味斋门前排起的长队已经拐过两个街口,几个顽童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被自家大人揪着耳朵拎回来。
    “听说前五十位送蜜饯礼盒?”
    “我寅时就来排队了!”
    “菌油拌面真的用松茸?”
    嘈杂的议论声中,赵小荷带着六个姑娘挨个分发竹制号牌。她今天特意梳了京城流行的双环髻,发间别的梨花还是王小川清早摘的。
    “各位贵客稍安勿躁。”齐柚站在刷了新漆的柜台后,声音清亮,“前三日所有菜品,一律八折酬宾。”
    苏婆婆坐在柜台旁的太师椅上,正慢条斯理地调整蜜饯礼盒的红绳结。老人枯瘦的手指异常灵巧,转眼就打出了精巧的如意结。
    “记住咯,”她头也不抬地对齐柚说,“商号如人,站要站得直,走要走得稳。”
    “噼啪——”
    十八挂千响鞭炮同时炸开,红纸屑如雨纷飞。齐柚深吸一口气,亲手取下朱漆大门的门板。人群如潮水般涌进来,瞬间填满了二十张八仙桌。
    “客官您要的菌油拌面——”
    王小川端着红木托盘穿梭在桌间,碗里金灿灿的面条上铺着薄如蝉翼的松茸片,滚烫的菌油浇上去,“滋啦”一声腾起带着松木香的雾气。
    靠窗的方桌上,穿杭绸直缀的茶商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筷子面。透亮的面条裹着琥珀色的菌油,在筷尖颤巍巍地抖动。他刚入口,眼睛就瞪得溜圆:“鲜!真鲜!这松茸的香气,竟比我在云南吃的还地道!”
    二楼“梅韵阁”里,几位戴珍珠抹额的夫人正用小银叉分食蜜渍梅子。穿杏红比甲的少奶奶将紫苏点缀的梅子放入口中,突然捂住嘴:“天爷!这梅肉怎会如此绵软,核却半点不碎?”
    “回夫人话,”赵小荷适时递上青瓷小碟,“这是用竹签一点点挑去核,再填进紫苏蜜的。一颗梅子要费半个时辰呢。”
    后院梨树下,苏婆婆正在石臼里捣梅子。老人每捣三下就加入一勺野蜂蜜,动作精准得像在把脉。小学徒们围成一圈,看得眼睛都不眨。
    “看好了,”老人沙哑着嗓子说,“臼要斜着拿,力道要顺着纹路走。这样梅肉才能不断纤维...”
    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排队的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开条路。四个穿着宝蓝色号衣的轿夫稳稳落下轿子,轿帘一掀,走出个穿孔雀补服的中年美妇。她鬓边的金步摇在阳光下晃出一片碎光,腕上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
    “礼部侍郎方夫人到——”
    齐柚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迎上去行礼。方夫人虚扶一把,笑容和煦如春风:“早听说靠山村的山货好,今日特来尝尝鲜。”
    她身后穿褐色比甲的嬷嬷立刻捧上个锦盒。齐柚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盒子里是一套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茶具,釉面润得像能掐出水来。
    “民女惶恐...”
    “不必多礼。”方夫人突然凑近,染着凤仙花的指甲轻轻划过齐柚腕上的玉镯——那是晏卿送的定情信物,“我与晏夫人是旧相识,她家卿儿...”
    话未说完,街角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晏府的老管家滚鞍下马,在齐柚耳边低语:“老爷酉时三刻在天香楼甲字雅间等您。”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夫人,又补充道:“单独见。”
    暮色中的天香楼灯火通明。齐柚站在楼前整了整衣襟,藕荷色襦裙是赵小荷连夜改的,发间的梨花已经有些蔫了。
    “甲字雅间贵客一位——”
    跑堂的声音在木楼梯上回荡。推开门,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晏老爷背对着门站在雕花窗前,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中若隐若现。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身——那眉眼与晏卿像了七分,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坐。”
    齐柚小心地跪坐在蒲团上,发现案几上摆着的正是方夫人送的汝窑茶具。茶汤清亮,映出她微微发抖的手指。
    “三个月。”晏老爷突然开口,声音像钝刀磨过青石,“按市价,这铺面年租金六千两。若你能在三个月内赚够这个数...”
    窗外暮鼓声隆隆,惊起檐下一群白鸽。羽毛在夕阳中飞舞,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人冷笑一声,袖中突然滑落半块玉佩——正是晏卿平日随身戴的那块,“你以为我是在刁难?”
    齐柚盯着玉佩上新鲜的裂痕,喉咙发紧。
    “这是救你们。”晏老爷将冷透的茶一饮而尽,“有人不想看见晏家与商贾联姻,更不想看见苏记的招牌重现京城。”
    子时的更鼓响过三巡,山味斋后院却仍亮着灯。齐柚将最后一枚铜钱串进红绳,挂在厨房的梁柱上——这是靠山村的习俗,开业首日的收入要留一枚镇宅。
    “三百八十六两七钱!”赵小荷揉着发酸的手腕,账本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光是菌油就卖出去五十三坛!”
    王小川瘫坐在条凳上,衣襟还沾着油渍:“我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话没说完,脑袋一歪就靠在赵小荷肩上睡着了。
    齐柚望着满院狼藉——堆成小山的碗碟、沾着油星的抹布、歪倒的酒坛。月光下,苏婆婆留下的半块招牌静静躺在石桌上,焦黑的边缘像在诉说某个未竟的故事。
    “三个月...”她摩挲着晏卿那半块玉佩的断口,突然将围裙往腰间一系,“小荷,把后院的石磨洗出来。”
    天还黑着,厨房已经飘起炊烟。齐柚将泡发的野山菌细细剁碎,刀刃与砧板碰撞出急促的节奏。昨夜她翻遍苏婆婆给的食谱,在夹层里发现张泛黄的纸条:
    “深秋雨后,松林东侧第三棵老树下,菌伞带金丝者最佳。”
    “这是...”她捻起一撮新磨的松子粉,突然福至心灵。菌油拌面虽好,但松茸难得。若是将次一等的杂菌与松子同炒...
    铁锅烧得发红,倒入冷油的瞬间腾起青烟。齐柚手腕一抖,菌丁如雨落进锅中,”滋啦”一声爆出混着松木香的雾气。她快速翻炒着,突然加入一勺米酒,火焰”轰”地窜起半人高。
    “东家!”小学徒吓得跌坐在地。
    齐柚却盯着锅中渐渐裹上琥珀色的菌丁,眼睛亮得惊人:“去地窖取那坛梅子酱来!”
    晨光穿透新糊的窗纸,在长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十只白瓷小碟一字排开,盛着形态各异的试制品:
    第一碟是金黄的菌丁,裹着晶莹的蜜汁;
    第二碟深褐色的菌酱,泛着油光;
    第三碟...
    “这是...”赵小荷凑近闻了闻,“有松香!”
    齐柚用竹签蘸了点第三碟的酱料抹在炊饼上:“尝尝。”
    酥脆的饼皮碰上绵密的菌酱,松子的醇厚与菌类的鲜甜在舌尖炸开,后调竟有一丝梅子的清爽。王小川一口咬掉半个饼,含糊不清地嚷道:“比菌油还香!”
    “就叫松菌酱吧。”齐柚在食谱上记下配料比例,“松子三成,杂菌七成,梅子汁半勺...”
    她突然停笔,盯着角落里那筐被挑剩的野山楂。这些果子个头小又酸涩,原本打算扔掉的。
    “小荷,取些冰糖来。”
    灶台上的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暗红的山楂在琥珀色的糖浆里翻滚。齐柚手持长筷,时不时轻轻搅动。
    “寻常山楂糕太甜腻。”她往锅里撒了把桂花,“若是加点...”
    苏婆婆的拐杖声从身后传来。老人掀开锅盖嗅了嗅,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加上这个。”
    展开是几片晒干的紫苏叶,边缘已经泛黄。齐柚认出这是去年秋天她们一起采收的,当时苏婆婆说“要留着配药”。
    紫苏入锅的瞬间,酸甜的蒸汽里突然多了缕清凉。熬煮至浓稠时,齐柚将果浆倒入模具,顺手用竹签在表面划出山峦纹路。
    “等晾凉了切片。”她擦着汗说,“就叫”紫雪糕”。”
    “啪!”
    朱砂笔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划。齐柚退后两步,审视着墙上新挂的菜单:
    【山味斋时令新味】
    松菌酱拌面-28文
    紫雪山楂糕-15文/块
    五香菌油-2两/坛
    ......
    “还差道汤品。”她咬着笔杆喃喃自语。地窖里那筐野生山药的影子突然浮现在脑海——这些根茎长相丑陋,却是靠山村老人熬冬的宝贝。
    “小川!去找个石臼来!”
    暮色渐浓时,厨房飘出股奇特的香气。雪白的山药泥与野菌高汤同煮,加入现磨的松子粉,最后撒上烤香的榛子碎。齐柚尝了一口,突然红了眼眶——这味道,竟与幼时娘亲熬的病号粥有七分相似。
    “就叫...怀山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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