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琛混乱的大脑还在因为少年右耳后那块暗红色胎记而彻底宕机，不远处那堆扭曲的汽车残骸忽然发出刺耳的声响，刺鼻的汽油味在空气里变得越来浓烈。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艰难地弯下腰弓起鲜血淋漓的后背，将昏迷的少年整个严严实实地扣进自己的怀里。
    就在下一个瞬间，汽车残骸轰然炸开成火球，锋利的铁片和尖锐的碎玻璃狠狠扎进后背皮肉里的声音，甚至比神经传递的痛觉来得更快更清晰，程子琛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温热的黏稠鲜血，正顺着自己痉挛的背脊肌肉不断往下淌。
    他死死咬紧后槽牙，将怀中毫无知觉的少年搂得更紧了些。
    直到那阵剧烈的爆炸余波逐渐随风消散，呛人的滚滚黑烟里弥漫着皮肤烧焦的刺鼻糊味。
    痛。
    痛得整个视野都在发黑，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滴嘟滴嘟——
    意识混沌模糊的昏沉之间，消防车警车救护车此起彼伏的尖锐鸣笛声混乱地搅在一起，穿透他嗡嗡作响的耳膜，程子琛只觉得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
    “快！那边！那边好像还有人活着！”
    不多时，凌乱又急促的奔跑脚步声和焦急的喊话声，就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快把担架抬到这边来！”
    “需要两个担架！这边压着两位！”
    几个戴着蓝色口罩的白色人影模糊地映入他涣散的视野里，程子琛感受到自己剧痛的身体被几双手小心翼翼地翻了过来。
    怀中的重量忽然一空，昏迷的少年被轻轻抱到了旁边另一副铺开的担架上面。
    被黏稠鲜血染红的模糊视线中，除了几个穿着亮橙色消防制服和深蓝色警察制服的身影，还突兀地多出了一群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人。
    那群人从头到脚的穿着极其讲究，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履，和周围混乱喧嚣的救援场面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程子琛隐约听到他们正在跟两个穿着深蓝色警察制服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但尖锐的耳鸣伴着现场各种嘈杂刺耳的噪音，搅得他耳朵里只能捕捉到断断续续的零星字句——
    “现场……必须……由……接手……”
    他看到那几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人点点头转身离开，而那群黑压压的西装人则迅速分散开来，走向爆炸现场各处角落。
    被鲜血和浓烟严重遮挡的狭窄视野里，程子琛看不清那些人具体在做什么，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一阵阵时断时续、仿佛闷在厚重布料里的低沉说话声。
    “……和……已经确认死亡……活的……”
    “为什么……偏偏会是……”
    “……沈……必须救……”
    “算了……直接向……报告……”
    “……避免打草惊蛇……优先保护……等……”
    “……紧急联系……沈……要利用……”
    在短短几秒钟的强撑之后，程子琛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