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摆脱系统那一刻，我会痛快地哭一场，或者至少笑出来。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沈知涯那天走后，我盯着系统界面看了整整一夜。
    那一行小字“是否选择终止绑定”，像是悬在头顶的刀刃。
    我手指悬在“确认”上方，停了很久。
    真的自由了，我反而犹豫了。
    【确认终止绑定后，将永久断开系统支援，宿主将失去一切情绪调节与行为任务支持。是否继续？】
    它这么问。就好像在说：你要放弃我们一起构建的“恋爱脑”世界吗？
    我笑了笑，轻轻点了“是”。
    一瞬间，整片系统界面像是塌了。那种沉寂，不是平静，是冷，是空。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像是浸在一盆没温度的水里。
    没有任务，不需要向沈知涯打招呼、不需要分析亲密指数、不需要送咖啡、不需要站在他门外等他下班。
    没有人告诉我今天要说“你今天真好看”，或者“我很想你”。
    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只是——这个自己，好像也并不完整。
    我开始频繁走神，吃东西没味，连课题都做不进去。连看剧都像机械刷完就扔。我脑子里空得要命，情绪浮在半空，像是失去了重心。
    夜里我会忽然惊醒，像是错过了什么紧急任务，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有一次凌晨两点，我站在阳台上抽烟，眼前一片雾。手机屏幕反着光，我甚至忍不住点开对话框想跟他说一句“晚安”。
    点开后又立刻关掉。
    ——我不是恋爱脑了，我自由了，我要矜持。
    但自由原来也能让人这么……慌。
    沈知涯第三天给我发消息。
    【有空见一面吗。】
    我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半天，回复：【明天下午。】
    我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茶餐厅。他还是穿得一丝不苟，领口松了一颗扣子。看到我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问。
    “很好。”我说得很快。
    他看着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没说。
    我没打算掩饰太多，直接开口：“系统解绑了。”
    他点头，轻声说：“你瘦了。”
    我笑了下：“这不是你喜欢的吗？不再强迫，不再黏人，不再每天给你发早安晚安。”
    “你觉得我之前喜欢你，是因为你黏我？”
    我沉默。
    他端起茶杯，手指微顿：“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系统对你产生兴趣。但你反过来抗拒的那段时间……让我对你这个人本身开始好奇。”
    我没接话，只是撑着脸看着他。
    “你这些天状态不对。”他盯着我，“脱离系统之后，你反而更像在逃。”
    “逃什么？”
    “逃情绪。”
    我下意识想反驳，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
    沈知涯放下茶杯，靠近了一点，眼神很清醒：“我知道你以为我只是想”实验”你，但你错了。我是理性的人没错，可有些事，是我不说，不代表没感受到。”
    我盯着他：“你感受到什么？”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像在衡量这句话该不该说出来。
    “我对你动心了。”他说。
    我心口像被人拎了一下，硬生生哽住。
    “你脱离系统后，反而让我更想靠近你。”他低声，“你不再说讨好的话，不再陪笑，那些控制消失之后的你，是真实的，也是……让我想接住的。”
    我没说话，眼眶忽然一热。
    “可我自由了。”我说，“你明白吗？我花了这么久才挣脱它，我不能再掉进去。”
    “我不是系统。”他说，“我不会逼你做任务，不会惩罚你，不会发你”心动片段”。”
    “可你也不会等我。”我咬住后槽牙，“你是那种干脆利落的人，一旦没回应，你就转身走。”
    沈知涯沉默几秒。
    “那你说。”他语气低沉，“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声音发紧：“我想有情绪崩盘的权利。我想发脾气、想躲起来、想不解释。你能接受这样一个”非任务”状态下的我吗？”
    他点头。
    “说得容易。”我盯着他，“可一旦我不再稳定、不再迎合，你就会冷下来，你的理智会开始运作。”
    “对。”他承认，“我确实是那种人。”
    我笑了：“那你还说你对我动心？”
    “我动心，”他慢慢地说，“但我不是为了给你安全感才动心。我是因为你终于敢面对我，不需要系统保护的时候，还敢看着我、顶着我、不躲开我。我喜欢这个你。”
    那一瞬间，我鼻腔发酸。
    我们坐在餐厅里，一动不动。
    风扇吹过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
    沈知涯忽然说：“我不建议你立刻跟我开始什么关系。你情绪还没稳定，你不是真的准备好了。”
    我点头：“我知道。”
    “但我不会走。”他轻声说，“你什么时候愿意面对，我就在。”
    他起身，留下账单，走出茶餐厅前停了下：“沈若，你花了那么久挣脱系统，那你也应该给自己一点时间来认清楚——到底是你不想爱人，还是只是怕失控。”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坐在原地，眼神模糊。
    系统走了，自由给了我空间。
    但爱，从来都是个冒险。
    这一次，轮到我自己决定，要不要跳下去。

    作者闲话：

    女主到底会怎样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