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月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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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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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淮安耳根发烫,他扑过去捂住云乐的嘴:”不许再提了!”
云乐顺从地噤声,却挑起眉梢看他。淮安起初还强作镇定地与他对视,终究还是先败下阵来。他松开手坐回椅中,捧起茶杯掩饰窘迫。
窗外月牙清亮,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许是先前趴着睡过片刻,此刻他竟毫无睡意。
”殿下最终为何选择接受神使的身份?”云乐忽然问。
”因为…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淮安倚着窗框,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他沉默片刻,轻声唤:”云乐。”
正在整理床铺的人动作未停:”我在。”
”你说过无论我是淮安还是尧穆,都会喜欢我。若有一天我彻底迷失,变成疯癫之人…你当如何?”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月色,目光仍望着窗外。云乐铺床的手顿了顿。
”那我化龙失控时,数次疯癫不识人,濒临深渊那刻——”他走到淮安身后,声音沉静,”殿下又是如何待我的?”
淮安眼睫微颤,正要回头,却觉肩头一暖。云乐的下颌已轻抵在他发顶,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浑身僵住——虽早已互明心意,这人却总这般不容他准备。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他声音都打了结:”我、我那时…只是不愿见你出事。”
夜深寒重,恰似小雪初霁时分。窗外雪松枝头凝结着薄霜,在月光下泛出银辉。清风穿过窗棂,带来凛冽中裹着微甜的草木气息——那气息却让淮安浑身发软,只得紧紧抓住窗沿维持坐姿。
“所以殿下不必再问。”云乐的下颌轻蹭过淮安发顶,“从三百年前相遇那刻起,这些事就永远不会变。”
他转身铺好床褥,拾起空茶杯轻声问:“可要再添些茶……”话音戛然而止——只见淮安扶在窗框上的指节微微颤抖。云乐立即上前扶住他肩头:“殿下怎么了?”
淮安咬唇转过身,整个人脱力般偎进他怀里。迎着云乐困惑的目光,他耳尖通红地控诉:“我这样……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做了什么?”
“你身上……”淮安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是不是藏了什么毒药……”
云乐看着怀中只露出通红耳尖的人,怔忡片刻骤然醒悟:“是龙息。”
话音未落,淮安忽然发力推来。云乐怕伤着他,只虚揽着腰肢后退,如抱瓷瓶般跌坐在茶桌旁的椅上。淮安昏沉间捕捉到“龙息”二字,混沌的思绪中浮起记忆:龙族生于雪山,至纯之境养出独特气息,对旁族有天然威慑。可典籍从未记载龙息会让人……这般手足发软。
他勉力撑起身子,海蓝色眼眸蒙着水雾瞪向罪魁祸首。正要开口斥责,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险些从云乐膝头滑落。
云乐眼中担忧之色流转,却另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在深处浮动。他绅士地伸手轻托,指间暗运巧劲,淮安便借力站稳身形。”殿下受龙息影响之深,出乎意料。”云乐声音里带着凝重。
淮安面颊绯红如潮涌,强自凝神点头,闭目循着那牵引自己的手掌躺落床榻。往日并非未闻过云乐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但以往不过片刻压制便可缓解,此番却似坠入缠绵的毒障,浑身酥软难当。
待云乐为他掖好被角,轻声道晚安时,淮安忽觉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渐远,猛地坐起攥住对方衣袖:”去哪?”
云乐回身欲言,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踉跄。两人跌进锦被间,云乐急急护住淮安后脑,撞击声闷响在夜色里。他双臂撑在淮安耳侧,嗓音低沉:”殿下这是……舍不得我走?”
淮安非但未松手,反而扳着云乐肩头用力下拉。云乐心惊胆战地勉强支撑,生怕压坏身下之人,当即护着淮安翻身调位。待淮安懵懂抬起脸时,已伏在云乐胸膛之上。
”殿下若后悔,此刻仍可让我离开。”
淮安神智稍清,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衣带松散,墨发铺陈,自己竟将云乐按在身下纠缠不休。他咬唇轻叹:”太晚了。”
”无妨。”云乐轻笑,摘去淮安发间玉簪。青丝泻落时,美人醉香的模样愈发惊心。他抚过淮安发顶:”承潇早已睡熟。”
龙息再度漫涌,淮安眼尾洇开胭色,羞恼地瞪他:”你……收敛些。”
”是殿下选择了我。”云乐拭去他眼角泪珠,指腹温热,”这才是龙息对您影响至深的缘由。”
“殿下还记得么?”云乐道,“殿下昏迷时两手还紧紧抓着龙髓,还在想我、念我。”
淮安没注意到自己脸红成了一个大番茄:“我哪有。。。。。”
“殿下可能忘了,殿下被幽冥海的亡魂抓住的时候,还在担心我会不会受牵连,在担心我会不会伤心,担心我下半生会一直寻找殿下而放弃了自由。。。。。。”
“不是!”淮安越听越惊,慌张地伸出两手捂住他的嘴巴,但看见云乐一副坦然的神情,两手又无处安放了,“我我那个。。。。。。”
那个什么啊,他当时被那一只只苍白手臂啃得体无完肤,心里是想了一些东西,但没想到全被云乐事无巨细地听到还记下来了!
“如果不是殿下,化龙劫不可能这么容易过去,我可能真的会死在川流神君手下。”
“什么?”淮安愕然,“最后一次化龙劫?”
“殿下醒来之前,川流神君人为提前了我最后一次化龙劫。”云乐温暖的鼻息拂过颈侧,淮安不由得转了下脖子。
化龙劫期间,整个世界都是黑色,如果他没有等到那道白光出现,当沉渊飞过来,他就会立刻与整个天庭同归于尽。
“那时我以为……”云乐的喉结轻轻滚动,“若天上人间都寻不回您,至少黄泉路上还能追上。”
直到白衣少年穿越永夜,向他伸出双手。
“所以殿下明白了吗?”云乐的轻笑震动着相贴的胸膛,“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双向奔赴。”
淮安迷蒙地抚上他耳廓:“龙的耳朵,可以碰吗?”
回应他的是顺从低下的头颅。呼吸交错间,云乐的声音染上暗哑:“您是君,我是臣。今夜如何发落,全凭殿下心意。”
淮安在龙息的浪潮中勉力维持清明:“这般境况……叫我如何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