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毒士的凝视:他玩的不是阴谋,是阳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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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诩一直像个影子,游离在曹营的核心圈层之外,却又无处不在。他不像郭嘉那样与陈默推心置腹、称兄道弟。
    也不像程昱那样性格刚烈、直言不讳。他只是看,只是听,只是在他那颗被世人誉为毒士的大脑里,一遍遍地推演、复盘着陈默的每一步棋。
    从积分换肉到归义学堂,再到这次的西山铁矿暴动,贾诩全程都在冷眼旁观。当程昱暴跳如雷,主张铁血镇压时,贾诩没有说话。
    当陈默下达了那道让胡人管胡人的命令时,贾诩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度的好奇。
    他没有去现场,但他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将矿场发生的一切,事无巨巨细地以文字形式,呈现在了他的案头。
    从塔木托的战前动员,到宣读《管理条例》,再到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屠杀,以及最后提头示众的场面……贾诩看得极其仔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看完之后,他久久地坐在昏暗的营帐里,一动不动。帐外的风声,在他听来,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哀嚎。但他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种近乎痴迷的、混杂着惊叹与畏惧的神情。
    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平叛,而是一场堪称艺术的政治表演。
    程昱的办法,是术,是解决眼前问题的手段。而陈默的办法,是道,是构建一个长治久安的体系。
    当晚,夜凉如水。贾诩破天荒地没有独自枯坐,而是从自己的珍藏中,取出了一壶封存多年的杜康酒,亲自提着,缓步走向了灯火通明的陈默中军大帐。
    “文和先生?”守卫的典韦看到贾诩,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地行礼通报。
    陈默也有些惊讶,这位毒士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平时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今天怎么主动找上门来了?
    “文和先生请进,快请坐。”陈默热情地将贾诩迎了进来。
    贾诩也不客气,将酒壶往案上一放,自顾自地拿起两个酒杯,倒满,然后开门见山:“守拙,好手段。”
    他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了,里面闪烁着一种棋逢对手、甚至可以说是发现同类的奇异光芒。
    “文和先生见笑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陈默谦虚道,他知道,在贾诩这种顶级人精面前,任何伪装都是多余的。
    “不,我不是在笑你。”贾诩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让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他放下酒杯,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一生谋划,多在暗处,讲究攻心为上,一击必杀,不留后患。比如这次的事,若是我来处理,大概会派人暗中联络巴哈尔的副手,许以利益,让其在暴乱中反戈一击,事后扶他上位。或者,干脆制造一场矿难,让巴哈尔等人意外身亡,再嫁祸给他们的内部矛盾。”
    贾诩顿了顿,看着陈默,眼神愈发深邃:“但你的谋划,却堂堂正正地摆在阳面。你把规则、利益、惩罚,像货物一样清清楚楚地摆在台面上,让他们自己选,自己掂量。你杀了一个巴哈尔,却让上百个、上千个像塔木托一样的人,为了成为下一个执法队长,为了保住自己那份利益,而心甘情愿地为你效死命。你诛的,不是巴哈尔一人之心,而是整个鲜卑族群的侥幸之心,是他们对旧日荣光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吐尽胸中的震撼。
    “我自认深谙人性之恶,懂得如何利用人的贪婪、恐惧和猜忌。但是你,守拙……”贾诩看着陈默年轻的脸庞,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你似乎比我更懂得如何利用人性的善——那求生的本能,那为子孙后代计的私心,那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你先将他们打入绝望的深渊,再从头顶投下一缕名为希望的光。然后,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戴上枷锁,并且会凶狠地咬死任何一个想破坏这缕光的人。”
    “文和,自愧不如。”
    这四个字,从一生谨慎、从未真正效忠于任何一人的贾诩口中说出,分量重如泰山。他一生在吕布、李傕、郭汜、张绣之间辗转腾挪,靠的就是精准的判断和无人能及的自保能力。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四个字,因为他从未见过能让他心甘情愿将身家性命托付的人。
    但此刻,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轻太多的青年,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或许可以托付终身的念头。跟着这样的人,或许……真的能活到最后,甚至活得很好。
    卧槽!核爆级的震撼!我这是被三国第一毒士,骨灰级的老苟,业内顶级风投大佬给认证了?还拿到了A++轮的投资意向?这算是拿到地狱级别职场的终身Offer了吗?
    其实哪有那么复杂,胡萝卜加大棒,KPI考核加末位淘汰制,再搞个代理人模式,一套现代企业管理的组合拳而已。看来贾诩先生很有当HR总监和风控部门老大的潜质啊,对人性的拿捏太到位了。
    贾诩走后,陈默独自坐在帐中,看着杯中剩余的酒液,久久不语。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越过北方的草原,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他想起了在颍川书院求学时,与那几个志同道合的友人月下畅谈的夜晚。
    他记得那个羽扇纶巾的诸葛亮,曾言王道之本,在于仁义,在于民心。他记得那个风流倜傥的瑜,曾言大丈夫处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他也记得那个相貌奇特的统,曾言治世需用正,乱世当用奇。
    他们曾共同憧憬着一个澄清宇内,还于旧都的未来。
    可现在,自己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用胡人的血来巩固统治,用利益分化同族,用文化磨灭其根……这还是他们当初共同的理想吗?
    若是孔明、公瑾他们得知了北方的战报,会如何看待自己?是会赞一句手段高明,还是会斥一声背离初衷?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
    道路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看到的还是这个时代,而我看到的,是未来一千多年的历史。仁义?仁义是对自己人的。对这些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现在不把他们彻底打断脊梁,进行文化覆盖,几百年后就是五胡乱华,衣冠南渡。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玩温情脉脉的过家家。孔明,抱歉了,为了这个民族的未来,这个恶人,我必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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