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正好，微风拂过庭前新抽的柳枝。箫逸着一身靛青色劲装短打，腰间束着银纹革带，衣料是上好的云锦，袖口与裤脚都用暗纹收紧了，既利落又不失贵气。虽双目覆着素白绸带，却丝毫不减其清俊挺拔之姿。
    “公子，前面就是演武场了。”身侧的侍卫青锋低声提醒道。
    “这是清荷、墨竹，青锋。”苏晓卿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们皆经过暗卫训练，日后跟着你。”
    箫逸虽看不见，却能清晰分辨出三人的气息——清荷步伐轻盈，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墨竹呼吸绵长，显然内功不弱；而青锋最为年轻，说话时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朝气，但指节粗粝，应是常年习武所致。此刻，箫逸能感觉到脚下的青石板逐渐转为细密的沙地，四周的风声里夹杂着刀剑破空的锐响，以及远处隐约的呼喝声。
    这里是靖王府内专设的练武场，平日除了苏晓卿身边的侍卫，还有不少正在受训的暗卫在此习武。
    “到了。”墨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比清荷更为沉稳。箫逸站定，绸带下的眉目沉静。他能感觉到数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些正在练武的暗卫们停下了动作，低声议论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那是谁？竟能让纪首领亲自教导？”
    “听说是王爷的义子……”
    “嘘，小声些，没看见他身边跟着的是“暗羽“的人吗？”
    箫逸指尖微蜷，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十五岁的少年身形修长，虽因伤病略显单薄，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他知道，在这座暗卫云集的练武场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靖王府的颜面，更代表着舅舅的威严。
    “箫公子。”纪黎冷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依旧不带半分温度，“今日，先从握刀开始。”
    纪黎站在演武场中央，玄铁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取出一柄未开刃的短刀，递到箫逸手中。“握紧。”他声音低沉，“刀是你的命，松一分，便弱一分。”
    箫逸的指尖触到冰凉的刀柄，掌心贴合，五指收拢。他的手腕因旧伤未愈而微微发颤，却仍死死扣住刀柄，不肯松懈半分。
    “挥刀。”纪黎命令道。
    箫逸抿唇，手臂抬起，猛地向前一斩。刀锋破空，力道却因目不能视而偏了方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再来。”纪黎的声音毫无波澜。一次又一次。汗水浸透了箫逸的后背，顺着脖颈滑落，打湿了衣领。他的手腕已经酸痛到麻木，虎口处磨出了红痕，却仍固执地重复着挥刀的动作。
    “还能坚持？”纪黎忽然问道。
    箫逸的呼吸急促，额上已见汗水，却只是简短地回答：“能。”
    纪黎盯着他看了片刻，面具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那继续。”
    书房内，苏晓卿站在窗前，目光落在远处演武场的方向。
    “王爷，”一名暗卫单膝跪地，低声汇报，“箫公子已经练了一个时辰，未曾休息。”
    苏晓卿指尖在窗棂上轻叩，眸色深沉。
    “啧啧，你这当舅舅的可真狠心。”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书桌对面传来，“人家小公子刚做完移目手术，你就让人家这么拼命？”
    苏晓卿回头，看向坐在椅上的青年。孙淼，神医谷谷主的关门弟子，二十岁的年纪，一袭白衣胜雪，衬得他肤如凝脂。他生得极好看，眉目如画，右眼下方一颗小小的泪痣，平添几分风流。
    此刻，他正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针，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却掩不住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气息。
    “你若是闲得慌，”苏晓卿淡淡道，“不如去密室看看杜若和萧云泽的情况。”
    孙淼“啧”了一声，故意拖长了音调：“苏大王爷，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刚让我研究怎么唤醒那两位，转头就嫌弃我话多？”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药包扔在桌上：“不过说真的，给那小子做移目手术的大夫技术不错。我看了他用的方子和后续调理方案，都很稳妥。”
    他眨眨眼，“你可以放心了。”
    苏晓卿拿起药包看了看：“你确定？”
    “我孙淼什么时候看走眼过？”青年不满地撇嘴，“那大夫用的金针渡穴手法很精妙，药材搭配也恰到好处。就是。。。”他忽然压低声音，“这手法我看着有点眼熟，像是。。。”
    “像是什么？”孙淼摆摆手：“可能是我多心了。总之那小子眼睛恢复得不错，你不用担心。”
    苏晓卿眸光微动，点了点头。窗外，演武场的方向隐约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孙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忽然笑道：“怎么，心疼了？”
    苏晓卿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合上了窗。“说正事，”他转向孙淼，“杜若他们的状况如何？”
    “不如何”孙淼的表情正经起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从中医来看，他们这是“离魂症“。五脏之气闭塞，神不守舍。《黄帝内经》有云：“血气者，人之神“。如今他们气血凝滞，元神涣散，形如槁木。用你口中的“植物人”称呼他们简直不要太形象。”
    他叹了口气：“常规的针灸汤药只能维持生机，要唤醒他们，需要找到导致气机闭塞的根源。”孙淼从药箱取出一包银针，“我试过百会、人中这些醒神开窍的大穴，效果都不明显。”
    “所以？”苏晓卿皱眉。
    孙淼耸了耸肩，两手一摆，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要是糟老头在说不定还能研究研究。”
    苏晓卿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糟老头儿是谁，皱了皱眉“九州如此之大，谷主云游四方，想找他怕是大海捞针。”
    孙淼就不理解了，他和苏晓卿认识少说也有个三四年了，自己还从未见过苏晓卿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且不说两年前无缘无故突然把自己从神医谷揪出来拉到故人居，之后更是突然把两个快断气的人扔给他。说是让自己把俩人救醒。
    孙淼当场就炸毛了，都快死的人扔给他还让他救醒，这不强人所难吗？
    可苏晓卿给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作为一个医学天才，孙淼根本无法拒绝。虽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但孙淼还是一头扎进了冰室里，查阅无数医术和古籍后对着植物人状态的杜若夫妇眼里逐渐露出堪称兴奋的光芒。
    苏晓卿很难不怀疑，孙淼是什么医学疯子。。。。
    虽然长命并没有明确说过杜若夫妇能否苏醒，但苏晓卿的直觉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救醒杜若夫妇。

    作者闲话：

    孙淼和苏总上辈子是挚友，对，一起云游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