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玉荥】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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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含烟还没睡,她在等着钟离恕回家。
看到钟离恕牵着马进门,她问:“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我去见奶娘了。”钟离恕把始末原由详细地告诉了花含烟,花含烟道:“你奶娘真是说笑,咱家也不在意多住几个人,拖家带口算不得什么,至于徐小宇上学……”
她思索片刻:“李先生向来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又随你大舅回宁远了……哎,你能教吗,大状元?”
“啊?我?我行吗?”
“你那一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钟离恕大气都不敢喘。
花含烟继续说:“罢了罢了,你先去睡觉,明天再说。”
第二天,花含烟亲自去了城东找徐代氏,徐代氏还是拒绝了回府,花含烟退而求其次,每月依旧按照徐代氏原先的份例支付银两。
徐代氏认为无功不受禄,想要推辞,花含烟劝道:“亲娘算母亲,奶娘也算,我也经受过生儿育女的劳苦,我们共同抚养四个孩子长大,现在你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辜负了恕儿和恋儿的一片心意?”
钟离恕兄妹四人都是徐代氏和花含烟共同喂养的。幼狼快断奶的时候,长了乳牙,就会想磨牙,每次都会把两位她们的乳房撕咬得鲜血淋漓,尤其徐代氏,更是苦不堪言,但她依旧尽心抚育,没有怨恨。
如此血乳哺养的恩情,就算日后徐代氏离开,钟离清也时时教导儿女不能遗忘。
徐代氏又问了钟离恋的安好,花含烟笑着说:“她可好好的,不用担心。你离府那会儿,她才刚学会说话,见不到你,就天天哭,说奶娘不要她了,我跟公爷哄到半夜都哄不好呢!”
徐代氏也笑了:“夫人受累了,我也很是想念郡主,什么时候她得了空,我去见见她。”
钟离恋此时正在逛街。
她身边有一个最信任的贴身侍女,名叫南鹊,是一只喜鹊妖,比她大几岁,与她一同长大。
南鹊扶着钟离恋的手,陪她一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钟离恋忽然说:“南鹊,听我大哥说,陈思齐也是位青年才俊,正好今天没事,去县衙看看他。”
“他惹到了世子,世子还夸他,看来还真是一位不错的人。”南鹊附和道。
县衙周围挤着一堆人,在看陈思齐审理一桩偷盗的案件。他一如既往不偏不倚,退堂后赢得了一片赞叹。
钟离恋站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陈思齐。
灿若朝光浮于水,静如温风梳柳色。
温润如玉少年郎,钟离恋不觉看得呆了。
陈思齐下了判决,扔下令牌,整理好桌上的公案,坐直了身子,无意间一抬头,便也看见了钟离恋。
钟离恋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又匆忙低下头。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陈思齐在那一瞬也怔住了。
钟离恋率先反应过来,惊慌地将目光移到别处,拉着南鹊的手,故作镇定地装成无事发生,轻轻地走开。
陈思齐的目光一直住视着钟离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也依旧停在那里。
此后很多天,钟离恋除了每天去城外,就是去县衙看陈思齐。
钟离恕终于觉察到了她的异常,她用陈思齐搪塞了过去。
花含烟没说什么,钟离恕也认为檀郎谢女,无伤大雅。何况这是钟离恋的自由,家里也没有什么三从四德的破规矩束缚,钟离恕也不管,她任凭她去玩。
这样过了六七天之后,有一次黄昏时,陈思齐退了堂,见门外只有钟离恋一个人站着,他便鼓起毕生的勇气,向她走了过去。
他的心脏变成了沙场上声震如雷的喧天战鼓,五脏六俯在胸腹腔内展开激烈血腥的厮杀。
钟离恋亦然。她的所有防线在这一刻溃不成军,脸颊红透到了耳根,连眼前都有些天旋地转的昏黑。
她就连第一次亲手斩下敌军头颅时都没有这么紧张。与初次杀戮的鲜血所带来的快感不同,此时充斥在周围空气中的,是一种渴望甜蜜的酸涩的味道。这与血液的腥甜大相径庭,这是一种幸福而安宁的慌乱。
陈思齐向她那里走,但钟离恋却忽然害怕了,她不由自主地落荒而逃,就连头上一向沉稳的步摇也随着心思一起晃荡起来。
她着急着往前走,陈思齐叫住她:“姑娘!”
于是她停住脚步。
可陈思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停顿半晌,觉得直接询问名讳会显得很不礼貌,又想到最近的一件事,于是很突兀地说了一句:“近几日城中出现了两名采花贼,姑娘可千万要小心!”
钟离恋的脸烫得可怕,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等他说完便快步跑到了别处。
三天后的晚上,钟离恕和观音待在房间里说话,花含烟也早早睡了,钟离恋满腔苦闷无处倾诉,又不忍心叫醒正在梦周公的南鹊,便一个人悄悄跑出去散心。
她只穿了两件厚衣和一条厚披风,毛领子蹭得下巴痒痒的。她用一支素白簪和几条红绒绳简单束了发,没有平日的华贵奢豪,却也清新简单,并不凌乱。
在两刻钟之前,那两个采花贼来到府衙的院子里,调戏了陈思齐的一个婢女。陈思齐发现他们之后,向其中一个人射了一箭,射中了他的腿。
随后陈思齐立即召集侍卫和衙役去追捕,连他自己也带上弓箭跟了出去。
陈思齐的体力不算坏也不算好,但追捕采花贼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两个采花贼因为其中一个腿部受伤,就跑向了一条深黑的小巷子里。
很巧,钟离恋正好也逛到这儿。
两个采花贼想用这个姑娘当人质,便向她扑过来。
于是等陈思齐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他怀疑自己跑得太猛,以至于出现幻觉,看到李师师醉打蒋门神了。
威风凛凛的钟离恋正把受了腿伤的那个人按在地上,一条腿的膝盖狠狠压着那人的肋骨,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
陈思齐喊道:“留个活的!”
钟离恋落下最后重重的一拳,也不说话,反手从陈思齐手里夺过弓箭,搭上羽箭,向着一个方向,将弓弦拉满,一箭射出,怒吼道:“泼贼,你往哪儿跑?!”
羽箭划过长空,黑夜中传来一声惨叫和人体从屋顶摔到地下的闷响。
几个衙役巡捕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陈思齐喘着粗气接过弓箭,上气不接下气:“呼……姑娘好箭法……好身手……呼……”
钟离恋惊魂未定,连害羞都忘了:“我的天,还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我就把他打死了。”
陈思齐安慰道:“没关系,依照《靖律》,这种情况打死了你也不用负责的。对了,姑娘,那天一直想问你,你一连几日都来县衙门前,是要申诉吗?”
“之前没有,”钟离恋看看采花贼,“现在有了。”
“这里不安全,天已经晚了,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抓到这伙贼人,请先和我们回县衙一趟,事后我自会派人将姑娘安全送到家的。”
钟离恋随着他们回到县衙,陈思齐让衙役把采花贼们先着押在牢中等待审迅。
他和钟离恋坐在后堂屋里,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在下还不知道姑娘的尊姓呢。”
“我是钟离恋。”她直接报上了大名。
“钟离……您是阳雪郡主?”陈思齐站起来,行了一礼,“原来真是郡主。先前见郡主的白发,便也猜到了几分。”
钟离恋也向陈思齐回礼:“陈县令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公务繁忙,再者采花贼直接翻到我家来,非礼了我的婢女,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那位姑娘还好吗?她没有受伤吧?”
“她无碍,只是受了惊,我叫她回去休息了。”
“受了惊你也要好生安抚才是,让她不要再害怕。”
“我会安排的。”陈思齐让人给钟离恋倒了一杯茶,“想来郡主渴了,喝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