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玉荥】牢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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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恕的衣服该换洗了。
一般囚犯的衣服都是配发的囚服,但钟离恕毕竟不同,他可以穿自己的衣服,陈思齐也没管这个,所以他穿的一直是进来时的那一套。
但这也就直接导致,他现在没有换的衣服。他本想让母亲或者疏香来送,但花含烟给他传音回来说,让他自己想办法自力更生。
天知道钟离恕听到这句话之后有多迷茫。
徐小元找了两条夏日的薄被给钟离恕裹在身上,好歹能凑和一阵。
这个造型相当奇特,钟离恕来到水房的时候,所有的人非常震惊地看看他,比大白天见鬼还稀奇。
没办法,钟离恕只好用幻境术把这被子变成了一件衣服。
当钟离恕把衣服放到水盆里以后,他才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他不会洗衣服。
钟离恕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此刻的他盯着面前的水盆,许久沉默无言。
徐小元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世子?”
钟离恕舔舔嘴唇:“小元,你看,我教你识字,所以你能不能也……教我怎么洗衣服?”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世子别担心,很简单的。”
一番折腾后,这衣服总算是洗干净了。钟离恕把手放在嘴边,哈着气,问:“然后呢?接下来要怎么样?”
“要晾起来啊,晾衣杆就在那边,这件衣服的话,用一个就够。”
钟离恕便依言拿过一个,把水盆里的衣服拎出来,湿淋淋一团往杆上一搭,就要挂起来。
徐小元吓得目瞪口呆:“等一下!世子!衣服不是这么晾的!”
“不是这样吗?那要怎么晾?”
“要先拧干的,不然根本干不了,还会结冰。”
钟离恕默默把衣服拧干。
徐小元说:“世子,你冷不冷啊?这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我这里还有一件外套,我娘做的,您先穿上吧。”说完,他还特地补了一句,“世子不用担心弄脏什么的,我比您会洗衣服。”
钟离恕哭笑不得,只能答应。
徐小元的衣服是粗麻布织成的布料,但针脚细密精致。钟离恕穿在身上,只感觉自己光着身子卡在灌木荆棘里,粗糙的布料非常不友好地磨磋着他的皮肤,徐小元的衣服还小,钟离恕很是难受。
钟离恕用爪子拨拉着脖子上的柳叶吊坠,上面有菩萨的气息,他把它放在鼻子附近,晚上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徐小元的外套上也有着熟悉而亲切的气味,钟离恕一闻见,就会在脑海中回忆起不谙世事的幼年时代,和一丝甜甜的奶香。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钟离恕觉得这可比在祁连山里抓雪豹的那半个月漫长得多了。
和冠礼相比,这才叫真正的“荒野求生”。
钟离恕出去的时候,陈思齐亲自来送他。正值黄昏,徐小元也打算回家了。
钟离恕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自己的床上瘫成一坨。
花含烟正在院子里练武,穿着短衣。
她平时不爱出门,但不代表她不运动,宁远花氏的独门枪法,就是她教给孩子们的。
她见钟离恕匆匆洗漱完却不睡觉,而是穿戴整齐,和她打了招呼,就又跑出去了。
她小声埋怨:“一个两个的,都不着家!”
钟离恕跨上枣玉,飞奔到城东的一条民巷中。
他下了马,牵着枣玉走进民巷,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
徐小元正在和父母、姐姐、姐夫、弟弟一起吃饭,忽听有人敲门。
他母亲徐代氏要去看看,徐小元让她坐着,他去开门。
徐代氏只听徐小元惊奇地问:“世子?您怎么来了?您知道我家在这儿吗?”
徐代氏忽然欣喜若狂,放下碗筷,快步走到了门口,与钟离恕四目相对。
徐代氏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钟离恕笑着叫道:“奶娘,我好想你啊。”
徐代氏情难自已,上前几步用力抱住他,眼中噙着泪,道:“我的世子,都长得这么大了。快,在外面待着做什么,快进屋来说……”
徐小月拉过徐小元,小声说:“阿娘是世子的乳母,镇北公家的四位公子小姐,可都是阿娘养大的,只是在你和小宇出生前,阿娘就离府了,所以你不知道。”
“这样啊,我说怎么世子向我问起母亲,还知道姐姐的闺名。”
徐代氏原本不用离开镇北公府的,但在钟离恋三岁以后,因为自己的母亲病重,不得不回家侍养,再加上先前又流过一次产,身体虚弱,就带着丈夫和女儿回家了。
回家一年后母亲去世,又过一年,生下徐小元;再过五年,又生下了幼子徐小宇。
徐代氏让他们先吃,自己拉着钟离恕来到里屋,坐在炕沿上,嘘寒问暖:“世子身体安好吗?夫人还好吗?四小姐还好吗?公爷身体可还安康?”
“父母和妹妹一切都好,我也好。奶娘还是叫我恕儿吧,不然反倒显得生分了。”钟离恕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徐代氏抚摸着钟离恕的发鬓和脖颈,满眼疼爱:“你背上的伤,可好了吗?”
“小元跟您说的?”
“他没说,先前赶集的时候,听街坊邻里说的,他们说陈县爷可是铁面无私,也说恕儿深明大义……”
“哎哟,”钟离恕笑出了声,“什么深明大义,这只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仅仅因为他们觉得我与陈思齐身份地位不对等,我无需听从于他,所以感到诧异罢了。”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
“奶娘不用担心,”钟离恕嘿嘿一笑,“我用结界护着自己呢,一点儿伤都没有。”
徐代氏仍不放心,执意亲自确认了钟离恕确实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在他背上拍了一掌:“看看这新伤叠旧伤的,又被什么东西挠了?下次可再不许不小心。”
“知道啦奶娘。”
“哎呀,你看看你!”徐代氏忽然嗔怒道,“你是不是又没吃饭?这前胸贴后背的,怎么这么瘦?快,快来吃一点。”
她拉着钟离恕,不由分说地把他扯到桌子前面,盛了一碗面:“快吃,正好今天做多了。”
钟离恕还想推辞,徐代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别让我把碗塞到你嘴里。”
钟离恕条件反射地拿起碗筷往嘴里刨:“吃吃吃,马上吃。”
钟离恕小时候淘气,有时候故意不吃饭,钟离清说等他饿了自己就吃了,但徐代氏认为这样会影响他长身体,捏着他的嘴就往里灌,自此以后,只要徐代氏让他吃饭,他就算撑死也不敢不吃。
徐小月打趣道:“世子又不好好吃饭了。”
钟离恕刚想说话,徐代氏一声暴喝:“不许说话!吃完再说!”
钟离恕生吞了一碗汤面条,噎得两眼翻白。徐小元好心递来一杯水,好歹让他把食物咽进了肚子。
徐代氏又恢复了平常的温柔,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家长里短。
钟离恕说要请她回镇北公府,徐代氏迟疑了:“我和老徐已经离府多年了,现在这么拖家带口,也不方便,再说家里的地也不能没人耕种,最主要的,小宇上学就离得远,二公子和三公子也……”
也都不在了。
钟离恕只好作罢,只是说回家再和父母商议。
天色全黑了,眼见外面又起了寒风,钟离恕便辞别徐代氏一家,纵马飞奔回了镇北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