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玉荥】心动时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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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恋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是什么茶?”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是产于南诏的滇红茶,我从小喝得惯了,还有滇绿茶、大理沱茶以及普洱,郡主若觉得这茶不合口味,还有别的。”
    “这茶味道不错。你家在哪里?”
    “家父一直以来坐镇西南,安南府在昆明,但我喜欢住在大理。我家旁边就是洱海,特别漂亮。”
    “洱海?我听过,不过……南诏那边很危险吧?”
    “的确,南蛮之地,当地土著大多不通汉语,衣襟左衽,到了灾年就会起动乱。西南不只南诏,还有黔州、苍梧、象郡,甚至东南的百越、岭南,都会有叛乱。”
    他们就这样聊到了子时过半,钟离恋听陈思齐讲彩云之南的壮丽风光,遐想无限。
    她托着下巴,想象着奔涌的怒江和秀美的滇池:“如果有一天,我旅行到南诏,你能亲自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在下不胜荣幸。”陈思齐猛得反应过来,“哎呀,我怎么忘了时间,竟这么晚了!”
    “你明日还要上堂办公,我先回家去。”钟离恋也整理衣襟,站起身来。
    “不行,”陈思齐急忙制止,“外面很危险。”
    “那我也不能在你这里住下啊。没关系,出不了大事的。”
    “出小事也不行!我派人送郡主回去……不行,人太多,怕是会惊了百姓,我自己送郡主回去,行吗?”
    钟离恋心想,反正也合心意,就同意了。
    陈思齐提了一盏灯,伴在钟离恋身边。
    他们并肩走在漆黑的路上,耳边传来更夫的报喊声。
    他们走到了镇北公府的后门,钟离恋低声问陈思齐:“你有修为吗?”
    “没有。郡主问这个做什么?”
    “两个有修为的人可以直接向对方传音而不被外人听到,你没有的话,就要用一个物件来作为中介。”
    钟离恋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最后看中了自己的那一对豹牙耳环,她把它们取下来,在里面注入法力,给了陈思齐一个,“你想找我的时候,就对着它说一句”阳雪郡主永远十七岁”就好。如果它开始发光或者发出声音,就是我在找你,通过这个就可以说话了。”
    “竟然这么神奇,我一定好好保管。”陈思齐很好奇地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东西。
    钟离恋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其实弄丢了也能找到,钟离恋动动指尖就能把它从任何地方召回,但她当然不希望陈思齐把它弄丢。
    陈思齐珍重地收下,道:“你快回家。”
    钟离恋想借机向陈思齐展示一下自己的轻功,于是足尖一点地,轻盈地飞过了高高的围墙。
    陈思齐轻轻叫了一声:“哎!小心!”
    这时,他手中的耳环发出“嘶嘶”声,他捏了一下,便听到了钟离恋的声音:“好了,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哎对了,你记得从小路走,当心被人看到。”
    “好。”
    陈思齐特地从小巷后面的小路里走,行至稍宽敞些的地方,便也运起轻功,上了房顶,在瓦片茅草间穿梭。
    他的轻功不算太好,比不上钟离恋,但在房顶上走一段路程总还是能行的。
    夜深人静,连鸟鸣都听不到。树梢与月影缠绵,依依不舍。
    钟离恕也与观音聊到很晚。
    他下午的时候闲来无事,鼓起勇气试了一下寒冰劫场。他的恐惧似乎减轻了几分,可以直面痛苦了。
    渡完两三劫,钟离恕从石缝中拔出剑,从水池中心走向岸边。
    他感到神清气爽,一扫连日的疲惫,就连练剑时不慎划破的伤口都愈合了。
    钟离恕是在沐浴的时候进的劫场,出来的时候,正好可以泡到热水中。
    那冷彻心扉的入骨寒冰刺痛着他的肌肤,也磨炼着他的心性。
    即便不再恐惧,但劫场依旧使他的心情异常烦乱。他恼怒地捏碎了俗桶中的花瓣,汁液将他的手指染成粉红色,他把手放到了水里。
    他身上的刀剑之伤一道盖一道,就连劫场的天雷也会在这里留痕。
    钟离恕有时候很矛盾。作为野兽与战士,他与敌人搏斗时的伤口象征着勇气和荣耀;但作为一个学富五车、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这又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甚至连他第一次见到观音菩萨的时候,都是那么一副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
    简直就是个沿街乞付的疯子。
    钟离恕自己洗净了身体,唤过疏香来洗头发。他的头发长而顺滑,还带着些卷曲,现在已经变成了纯白色,掉的也少了。
    沐浴更衣后,钟离恕用梳子梳理着擦干了水的湿发,望着渐渐被地平线吞没的橘黄色夕阳。
    钟离恕很想念观音,魂牵梦萦。
    观音的红豆手链亮起来的时候,他正在和地藏菩萨坐在普陀山的紫竹林中闲谈。
    观音闭眼聆听,让钟离恕等一会儿。
    地藏指着红豆珠:“这是镇北世子送给你的?”
    “不错,用于联系。”
    “他修为也不差,何必以此为介?直接传音不是更方便些吗?”
    观音笑了笑:“他说可以给我当念珠用。”
    “念珠?”地藏意味不明地笑道,“只是念珠吗?”
    “谁知道呢?我先去了。”
    “他就那么讨你开心?”
    “啧。你管得真多。”
    “好好好,我的错,”地藏笑眯眯地说,“你快去吧,我回地府了。”
    观音通过画像直接来到钟离恕房间时,他正在一手拨拉着头发,一手执书,正在背着什么文章。
    他背得全神贯注,竟没有发现观音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又或者是那幅画与本尊太过相像,钟离恕专心致志地盯着书,不曾觉察到画中之人早已走出了画卷。
    观音没有打扰他,静静等他背完。
    灯影摇曳,将钟离恕的影子映在墙壁上,轻轻晃动着。
    钟离恕天资过人,悟性极高,但记忆力却并不是过目不忘。
    他在背李斯写给秦王的《谏逐客书》,好不容易背了一段,等第二段读完几遍后,再回去背第一段,就又缺字漏句、不甚熟练了。
    钟离恕背累了,放下书,轻轻按了按眼睛,再睁开时看到观音,惊得一激灵,急忙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失礼失礼,让菩萨久等了,我竟不曾发觉菩萨已经来了。这文章实在好,又难背,我不由得多读了几遍,还请菩萨不要怪罪。”
    观音笑了笑,从莲台上走下来,轻车熟路地坐到椅子上,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本书,拍了拍土,说:“你这书都铺成地砖了。”
    钟离恕也坐到观音对面,开始不动声色地向观音那边移动。
    他问:“菩萨,每次都麻烦你来找我,什么时候,该换我去找你呢?”
    “你日后去京城时,若是有闲暇时间,便可去普陀山上找我。”观音把红豆珠从手腕上拿下来,在手里盘着,“怎么,你就这么想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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