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 第一章·人间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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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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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四月后,我才彻底缓过来。几个月的噩梦死死缠着我,每回惊醒打开手机,都是凌晨两点。直到清明,才终于睡回好觉。
我在一个鸟不拉屎,老鼠摇头的地方,开了家医馆。好歹我祖上也是出过名医,留下的医术药谱断传几代,到我这终于再次兴发。
地方孬是不假,可医学天赋过人,诊疗准得出奇,我很快传出名声,门前车水马龙,也令我接触到愈来愈多奇闻。
今日赶到眉州,是朋友托我。她们队上有名成员毫无征兆病倒,半夜脸发紫呼吸困难,手臂上出现紫青细纹,和蜘蛛吐出的丝一样。
我曾在古书上读过,略有印象。似乎是叫丝毒,这种病,一般是从墓室带出来的。不仅后期恢复难药材更是难求,活命成败医者实力占40%狗运占60%。
我能接自是有点把握,但药材是一大关键。我两指悬在患者鼻下,只有轻微呼吸,我顿时面色一僵,“时间紧迫,药材必须赶快找,不然患者会撑不住的。”
顾潇站在门口,她眉头紧皱,黑眼圈比我以往见到她哪次都重。
我和她走出医院,随便寻了家面馆。我囫囵吞着面,静静等她开口。她深吸一口气缓和面色,用海右方言讲道:“这次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已经向上面汇报了,不知道回信是否同意留下他的命。”
“前两周,我们一队如往常坐着大巴上山。任务是突然发下的,人员紧张,车里没有本地人。山上村民讲话我们听得一知半解,还好有年轻人回来。我们得知那古墓存在方位,趁夜色前先探查一番。”
“刚下去还好,能透点光。再向里深入,手电筒照明也有限。那地方什么生物都可能存在,分岔口多。也是侥幸我们走得路正确,就在挨个爬出去时,我身后的人扑通跌倒。出于本能我迅速望去,就见他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和死鱼目一般大小,嘴里断断续续吐着血。”
顾潇说到这戛然而止,像是回忆到什么,差点干呕出来,“接下来的事,你也晓得。能治是大吉,药材我们可以找。”
我将纸巾盒推过去,“你要不要出去缓缓。”
顾潇摇摇头,我咽下最后一口面汤,擦擦嘴瞟向她,“说实话,你是不是自己偷偷下去了。”
顾潇正在晃着西柚汁,椅子差点没坐稳,她转过头目光鄙夷:“瞎猜啥啊。”我笑笑没再出声,照这个反应多半是猜中了。
“明天我也上山,有什么话说不出来,那亲眼见见就是。”我拍平衣角,摆摆手,“给我打电话通知,这顿饭付完了,忙完请我吃顿火锅就行。”
我没回头直冲冲走出去,在酒店放下行李,想着来一趟不容易,打算到处走走。
附近有座古城,石街两旁店铺琳琅满目,醋旗独树一帜惹人目光。假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几乎迈不动道。
随着股茶香,淡淡的,像是茉莉花。炸锅热气滚滚冒出,土豆新捞上来皮薄个大,挤得漏勺严丝合缝。耍剪刀耍流利的,是一双布满老茧的手。
我就这样随着香气来到尽头,拐角有家小院,绿树嫩叶新长,门上独挂红灯笼。
我隐约瞧见抹熟悉的身影,在角落。支着摊子,白布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包准包灵”。
心中微微一惊,我笑着走过去。云清岁低头在写什么,专注到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我敲敲桌子,云清岁头也不抬,“随缘看卦,童叟无欺,不要两千二百二十,不要二百二十,只要二十。”
“老板,来一卦。”
我掏出二十抵在桌上,云清岁不紧不慢接下。
“事业,出行,姻缘问何?”
“姻缘吧,麻烦了。”我开口。
“这位小友俊秀,多笑笑,自然会有……”
对面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随即挥挥手,讲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街上人流这么多,哪位顺眼哪位便是喽。”
云清岁撂下钱,搬起东西就开始跑,“家里水开了,急走不谢。”
我干笑两声,随即向前喊道。
“云清岁。”
他动作明显停顿一下,缓缓转过头,面上有些惊愕。
“你还记得那些事?!”
恍惚间,云清岁折返到我跟前,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欣喜,对我上下打量。
我没搞懂这小子的逻辑,他凑得太近,我不适应,赶忙退后两步,随即开口:“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开端算是轻的了,如果这点都能吓到,那以后怎么办。”
云清岁摆摆手,眯眼笑的时候会露出右侧虎牙:“朋友,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先把我吓死。”
我有些茫然:“吓到什么,我的卦象出什么问题了。”
云清岁故作神秘的竖出跟食指,随即同变魔术般,手中捏着张白纸。
“你和我命格相配,生来注定。”
我恍然明白,这句话犹如道惊雷劈醒我,我更加发颤,不可置信地缓缓低头又抬头望向他。
这是搞我呢吧,活了二十四年,我头一次知道自己是弯的,还是和一位大师。我瞬间感觉世界坍塌了,我本人不歧视任何性向,但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定的无性向者。
说句实话,我不想信,但之前发生那么多事,这小子卦确实没错过。
我悲痛一会,吞两口口水,见云清岁看乐子一样盯着我的反应,他刚想开口,就被我拦截下来。
“那个,我不是下面的吧。”
然后,我就见到了此生难见的画面。云清岁像吃了苍蝇,他面上恶心快藏不住了,这次换他蹦跶两下了。
他手指都在发抖,指着我:“兄弟,你别搞我,我……我可不搞基啊。”
我被他反应逗笑了,他更害怕了,转身想跑却还是止住脚步。他跟我留有一米距离,隔着一枝出墙的红杏,扬手喊道:“兄弟,不管你是不是,你就否认好吗,求你否认,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他躲猫一样的神情,我故意压低声音,凑过去,“那你让我摸摸,我就否认,反正咱俩都不吃亏。”
“你想你大爷呢!”
云清岁登时就炸了,他似乎比我矮两厘米,瞪大双眼,一把扯住我的领口,欲言又止,还是忍住。
我叹口气,笑道:“你看我这样,像gay吗,傻子。”
云清岁变脸如翻书,他笑起来和狡狐般,摇摇头,装模作样道:“朋友,我只是诈诈你而已,没料还跟我演一番。”
“实话告诉你,凡是记得穿越之事的人,皆是命格特殊,命中注定,算什么都算不准。”
云清岁又笑嘻嘻地,“看你这愣头青的样子,我就逗你番。”
我没有生气,因为我更在意他刚才所说的命格特殊。
云清岁料到我接下来的说辞,他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匆忙。
“搭个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条绳的蚂蚱。”
聊完散会已是半夜,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小吃娱乐灯牌越亮越多。
我听得一知半解,什么圣境,什么不应存在之人,感觉跟传销组织一样。要不是有前车之鉴,我早报勾了。
我大体将来的目地讲一遍,还有现在的处境和可疑点。云清岁在这有处老宅,他给我冲了壶绿茶,我一抬头,四处都是淡淡茶香。
“你似乎很喜欢喝茶。”
我抿了口茶,询问道。
水流声哗哗作响,却又好似隔在雾里,清脆缠绵,回话便也揉杂在这碎梦间。
“……修身养性,方知浮沉,人生自北刮向南,难回首……”
我只隐隐约约记得这一句话。
夜色正浓,云清岁跟我一块卡点赶到山下。没有光亮,我低头,只能隐约看到衣服轮廓。
不远处,顾潇慢悠悠走来,远处路灯扫过她,又陷入黑暗。我感到顾潇的血液在翻滚,抑制不住的兴奋。云清岁突然拽我一把,我回过神,顾潇已走到我面前。
我回头,看不清云清岁的表情。但在这细水长流的黑夜里,我能明显感到有动静,似乎是隐鼠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