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路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确认短信，手指悬在”回复”按钮上方已经五分钟了。高颂扬邀请她去上海已经过去三天，她仍然无法下定决心。
    ”国际钢琴大师邀请你去上海，你还犹豫什么？”闺蜜苏琪在电话那头尖叫，”你知道多少女孩愿意花大价钱只为了和他吃顿饭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路云咬着下唇，”他是高颂扬，国际知名钢琴家，而我只是。。。我。”
    ”那个劈腿的前男友把你的自信都带走了吗？”苏琪叹了口气，”路路，他邀请的是你，不是某个幻想中的完美女孩。做你自己就好。”
    挂断电话，路云走到钢琴前——自从在方老师琴行重拾钢琴后，她咬牙用积蓄买了一架二手立式钢琴。手指落在琴键上，弹起高颂扬教她的《月光》。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她拿起手机回复：”我很乐意去上海，谢谢邀请。”
    高颂扬的回复几乎瞬间到来：”太好了！周五下午三点的航班，我来接你。”
    周五那天，路云拖着小小的登机箱在小区门口等待，不停地调整连衣裙的肩带。当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高颂扬的笑脸时，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你看起来很美。”高颂扬下车帮她放行李，近距离的接触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去机场的路上，高颂扬聊起即将在上海演出的曲目。”这次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号称世界上最难的钢琴曲。”
    ”你紧张吗？”路云问。
    高颂扬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每次演出前都像第一次上台一样紧张。不过。。。”他瞥了她一眼，”想到你会坐在台下，感觉好多了。”
    机场人来人往，高颂扬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竟然没被认出来。经过一台公共钢琴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等我一下。”他把登机牌塞给路云，走向钢琴。
    当《月光》的旋律从高颂扬指尖流淌而出时，周围旅客纷纷驻足。路云站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那是她弹过的版本，他记住了她所有的停顿和错误，却将它们转化为独特的演绎。曲终时，掌声雷动，高颂扬微微鞠躬，然后径直走向路云，牵起她的手。
    ”送给你的登机礼物。”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飞机上，路云假装看杂志，余光却忍不住偷瞄身旁的高颂扬。他正在乐谱上做标记，眉头微蹙的样子专注得迷人。当空乘送来饮料时，他自然地接过路云的橙汁，帮她打开小桌板，这些细微的体贴让她心头一暖。
    ”你经常带。。。朋友一起巡演吗？”问题脱口而出后，路云立刻后悔了。
    高颂扬放下乐谱，认真地看着她，”你是第一个。”
    上海大剧院灯火辉煌。路云拿着高颂扬给她的VIP门票，被工作人员引到前排座位。当高颂扬走上舞台时，聚光灯下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严肃、专注，浑身散发着艺术家特有的气场。
    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如暴风雨般席卷整个音乐厅，高颂扬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路云屏住呼吸，感觉自己被带入了一个纯粹由情感构成的世界。在最为激昂的段落，她似乎看到高颂扬的目光穿过观众席，直直地望向了她。
    演出结束时，全场起立鼓掌长达十分钟。高颂扬三次返场谢幕，最后加演了一首简短的小品——正是路云在琴行弹过的《献给爱丽丝》，这个只有她才懂的彩蛋让她的眼眶湿润了。
    ”请跟我来。”一位工作人员在路云耳边说，带她穿过迷宫般的后台走廊。
    化妆间里，高颂扬已经换下演出服，穿着简单的白T恤，头发还湿漉漉的。看到路云，他疲惫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怎么样？”他问，声音因为演出而有些嘶哑。
    ”太。。。完美了。”路云词穷了，”特别是《爱丽丝》，我没想到。。。”
    高颂扬突然向前踉跄了一步，路云赶紧扶住他。近距离接触下，她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每次演完拉三都这样。”他苦笑着解释，”体力透支。”
    路云扶他坐下，本能地握住他的手轻轻按摩。”我爸爸以前打电脑多了手腕疼，我常这样帮他按。”
    高颂扬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太舒服了。。。你的手有魔力。”
    工作人员敲门说车已准备好，高颂扬勉强站起来，却差点又跌倒。路云二话不说，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今晚我当你的拐杖。”
    回酒店的路上，高颂扬靠在她肩上小憩，呼吸平稳而温热。路云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原来万众瞩目的钢琴大师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第二天清晨，路云被门铃声惊醒。打开门，高颂扬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完全看不出昨晚的虚弱。他手里端着早餐托盘，”补偿昨晚没能带你去看夜景，今天一整天都听你安排。”
    阳光下，他们像普通游客一样逛城隍庙，排队买小笼包，在外滩拍照。高颂扬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像个大男孩一样兴奋。
    ”你知道吗，我平时巡演都是酒店-音乐厅-机场三点一线，”他咬着一串糖葫芦说，”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看到“一个城市了。”
    在一家老唱片店，高颂扬惊喜地发现了一张罕见的黑胶唱片。”这是我老师年轻时录的，我找了十年！”他像个孩子般雀跃，毫不犹豫地买下。
    傍晚，他们坐在黄浦江边的长椅上，看夕阳将江水染成金色。高颂扬突然问：”为什么放弃钢琴？”
    路云愣了一下，”升学压力。。。父母觉得学音乐没前途。”
    ”现在呢？还想弹吗？”
    ”在琴行重拾钢琴的那天，是我分手后第一次感到。。。快乐。”路云轻声说，”音乐像是一剂良药。”
    高颂扬若有所思，”音乐确实能治愈灵魂，但真正的治愈需要面对伤口的勇气。”他转向她，”就像你必须承认梁全仁的背叛确实伤害了你，而不是假装已经没事了。”
    路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假装？”
    ”你的《月光》弹得太小心翼翼了，像在害怕犯错。”高颂扬微笑，”音乐从不撒谎。”
    夜色渐深，江对岸的霓虹灯次第亮起。高颂扬轻轻哼起一段旋律，”这是我正在创作的新曲子，还没写完。。。”
    ”很美。”路云闭上眼睛感受，”像星星落在湖面上的感觉。”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高颂扬正深深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得让人心碎。他慢慢靠近，路云能闻到他呼吸中淡淡的薄荷香气。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高颂扬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懊恼地看了一眼屏幕，”经纪人。。。必须接。”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高颂扬的表情逐渐凝重。”什么时候的事？。。。好，我马上回去处理。”
    挂断电话，他歉意地看着路云，”对不起，有急事必须回酒店。狗仔拍到了我们昨天的照片，媒体正在疯传。”
    回到家乡后，路云的生活天翻地覆。八卦杂志《星闻周刊》的封面赫然是她和高颂扬在机场牵手的照片，标题耸动：《钢琴王子高颂扬的神秘女友曝光！普通白领如何俘获音乐天才的心？》
    公司同事们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连创意总监都意味深长地说：”难怪最近心不在焉，原来钓到了大鱼。”
    最糟糕的是母亲的连环call：”路路！杂志上的是真的吗？你怎么不告诉妈妈？那个高颂扬是什么人？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路云索性关了机，躲进琴房。弹到第三遍《月光》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她几乎窒息——梁全仁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束玫瑰。
    ”路云，我知道你在家。”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我们谈谈好吗？”
    理智告诉她不要开门，但某种扭曲的好奇心驱使她转动了门把。梁全仁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来干什么？”路云冷冷地问。
    ”我看到杂志了。。。”梁全仁把花递过来，她没接，”那只是个炒作对吧？你怎么可能认识高颂扬那种人？”
    路云气得笑出声，”所以你是来确认我是不是在撒谎？”
    ”不！我是来道歉的。”梁全仁突然跪下，”我和那个实习生早就分手了，我一直在想你。。。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比不上一个偶然的绯闻？”
    ”偶然的绯闻？”路云的声音颤抖，”你以为我和高颂扬是什么关系？”
    ”路云，别天真了。”梁全仁站起来，表情变得刻薄，”他是国际明星，你只是个普通小白领。这种关系能维持多久？而我，是真心想和你复合。”
    路云正要反驳，手机突然震动。是高颂扬发来的消息：”媒体的事我会处理，别担心。明天有空吗？想见你。”
    她忍不住微笑，这个表情激怒了梁全仁。”真的在交往？他看上你什么了？”他讥讽道，”等他玩腻了。。。”
    ”滚出去。”路云指着门，声音低但坚定，”立刻。”
    梁全仁离开后，她瘫坐在地上，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苏琪：”天啊小满！你上热搜了！高颂扬刚刚发了声明承认恋情！”
    路云颤抖着点开微博，#高颂扬恋情#的话题已经爆了。高颂扬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简短声明：”感谢大家关心我的私人生活。路云小姐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性，我们正在相互了解阶段，请给予我们空间。音乐与爱，都是需要用心呵护的礼物。”
    配图是他们在黄浦江边的背影，高颂扬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路云的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起。她擦干眼泪，看到高颂扬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蛋糕。
    ”媒体太吵了，”他笑着说，”我想这里会比较安静。可以收留一个被狗仔追杀的钢琴家吗？”
    路云扑进他的怀抱，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无论是梁全仁的恶意还是媒体的喧嚣。此刻，只有这个拥抱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