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樱花树下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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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的阳光穿过云层时,樱花公园的风里飘着细雪般的花瓣。林野攥着沈砚的手腕在花径里跑,校服口袋里的木雕鹦鹉随着步伐撞在钥匙上,发出细碎的“咔嗒”声——那是去年他用美术课剩下的边角料刻的,翅膀底下还歪歪扭扭藏着“小砚”两个字。
“慢些跑!”沈砚被拽得踉跄,却没挣开那只带着薄茧的手。眼前的少年发梢沾着粉白花瓣,仰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校服领口露出半截浅褐色胎记——那是他素描本里画了无数次的、独一无二的标记。
“你看那棵树!”林野忽然停住,指尖指向最高的樱花树。枝头的花正开得盛,粉白花瓣层层叠叠,在风里晃成一片流动的云。他踮脚去够低枝上的花,袖口滑上去,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旧痕——那是初三那年替沈砚挡酒瓶子留下的,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淡金的光。
沈砚举起相机,镜头里的少年正努力够着花枝,指尖还差几厘米就能碰到最顶端的花瓣。他按下快门,听见“咔嚓”声里混着自己过快的心跳——取景框里,林野睫毛上的花瓣恰好落下来,像落在心尖上的一点甜。“在呢,”他望着树干上半人高的刻痕笑,“”砚”字旁边的鹦鹉,翅膀上多了片新花瓣。”
那是去年春天,他们偷偷带着美工刀溜进公园刻下的。林野非要在“沈砚”旁边画只鹦鹉,说“鹦鹉不会孤单”,而沈砚盯着他认真的侧脸,在“林野”两个字周围描了圈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那时他没说,其实觉得林野笑起来,比所有阳光都暖。
草坪上的野餐布染了几片花瓣。沈砚翻开随身笔记本,牛皮纸封面边角磨出毛边,里面夹着的车票“哗啦”掉出来:去邻市集训的绿皮票、便利店的草莓蛋糕收据、还有张樱花公园的门票——日期是林野生日那天,备注栏是他用极小的字写的“给傻子买棉花糖,别让他烫到嘴”。
“你说我们以后会去同一所大学吗?”林野忽然躺在草地上,樱花落在他校服胸口,像撒了把碎星星。他偏头看向沈砚,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草叶,“要是我数学拖后腿怎么办?”
沈砚没说话,指尖划过笔记本里夹着的便利贴——那是上周林野考砸后写的“重振旗鼓宣言”,字迹歪扭得像爬满格子的蚂蚁,旁边画着只戴眼镜的鹦鹉,爪子底下还标着“三角函数消灭计划”。他忽然指着远处追风筝的小女孩:“你看,风筝线断了,但风会带它去看更美的云。”
他忽然握住林野的手,触到掌心的茧——那是写满草稿纸的证明。樱花落在交叠的手背上,粉白花瓣蹭过沈砚腕间的淡疤,那是父亲去世那年他抓着病床栏杆留下的。“我们的线啊,”他低头看着花瓣在指缝间打旋,“早就缠在彼此的掌纹里了。”
林野的指尖忽然颤了颤。他想起昨夜在宿舍,看见沈砚偷偷给父亲的病历本贴标签,指尖停在“化疗费用”那页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极深的影。此刻少年的掌心带着体温,混着樱花的甜和青草的凉,像那年暴雨夜塞进他手里的热牛奶,烫得人眼眶发酸。
傍晚的阳光把樱花染成橘粉色时,他们蹲在树下补刻名字。林野握着美工刀,在“砚”字旁边悄悄画了只衔着樱花的鹦鹉,爪子底下藏着极小的“野”字——笔画细得像睫毛,不凑近根本看不见。沈砚则在“野”字周围描了圈小太阳,最中间点了颗星——那是他查了半个月的,林野生日那天的星座符号。
“喂,你这太阳画得太歪了。”林野笑着撞了撞他肩膀,鼻尖蹭到沈砚发间的樱花香——不是公园里的甜腻,是带着雪松味的淡香,像他总藏在画本里的、没说出口的秘密。
风忽然大了些,掀起沈砚的校服衣角,露出锁骨下方的旧疤——比初见时淡了很多,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林野忽然想起上周帮沈砚抄笔记时,看见他课本里夹着的纸条:“林野今天教我解立体几何,他指尖敲黑板的样子,像在画星星。”
“明年春天,”沈砚把一朵半开的樱花别进林野书包带,花瓣蹭过他校服上的校徽,“我们要在大学的樱花树下,再刻一次名字。”他忽然凑近,指尖替林野拂开落在睫毛上的花瓣,动作轻得像触碰一片雪。
林野望着漫天飞花,忽然想起初二那年在便利店遇见的场景——沈砚被醉汉拽住手腕,指尖青白得像张褪色的纸,而他当时攥着刚买的笔芯,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冲过去把人护在身后。后来在医院,沈砚发着烧还攥着他的手说“别像我妈一样走掉”,那时他就想,哪怕做一辈子的伞,也要把这个人护在怀里。
“樱花的花期很短,”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放在沈砚掌心,“但落在心里的花瓣,永远不会谢。”指尖划过沈砚掌心的纹路,那里有个极浅的茧——是握画笔留下的,现在正和他的掌心贴在一起,像两块拼合的拼图。
沈砚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银质的鹦鹉吊坠躺在丝绒上,翅膀内侧刻着“Y”和“X”——是“野”和“砚”的缩写。“给你的,”他替林野戴上吊坠,指尖划过对方后颈的绒毛,“樱花树见证过的约定,要一直带着。”
吊坠坠在林野胸口,贴着心跳的位置。他看见沈砚耳尖红得比樱花还艳,夕阳把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和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只并肩的鹦鹉。远处有小孩追着花瓣跑,笑声混着风声,把“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秘密,埋进了樱花树下的泥土里。
暮色渐浓时,他们坐在长椅上吃草莓冰淇淋。林野把自己的勺子往沈砚那边推了推,看他舔掉嘴角的奶油,忽然想起画本里藏了半年的那页——画着两个少年坐在樱花树下,其中一个的肩膀上停着只木雕鹦鹉,旁边写着极小的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避雨棚,也是我的小太阳。”
风掀起沈砚的刘海,他忽然指着天边的晚霞:“你看,像不像我们刻的那只鹦鹉?”粉橘色的云团在天边舒展,真的像只展开翅膀的鸟,正朝着有星光的方向飞。
林野忽然握住沈砚的手,在他掌心轻轻画了个圈——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别慌,我在”。樱花落在冰淇淋上,融成一点甜,就像此刻交叠的指尖,带着比春天更暖的温度。
有些约定不必说出口。就像樱花会落在彼此的发间,就像木雕鹦鹉永远躺在对方的口袋里,就像他们交叠的影子,早就在樱花树下,酿成了永恒的春天。而那些藏在刻痕里的、画本里的、掌纹里的光,终将带着他们,飞向有彼此的未来——就像此刻,他望着沈砚眼里的夕阳,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美的约定,从来不是樱花的花期,而是“我们一起”的每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