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衍死的时候二十六岁，车祸。
    他身体碎的不成样子，跟着收尸人去了地府，地府的工作人员说，他的命数就是这样，虽然家庭美满，但寿命不长。
    李呈衍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身上的疼也感受不到，一味地点头说“哦”。
    地府其实和现实世界差不多，就是白天需要开灯，因为这里接触不到阳光。
    来到地府的死人都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喝下孟婆汤转入轮回，一个是参加考试，通过之后留在地府工作生活，就像现实世界里一样。
    李呈衍没喝孟婆汤转入下一个轮回，因为地府人手不足正在扩招，李呈衍赶上好时候，笔试面试的分数都很高，直接当了地府有编制的工作人员。
    其实就是收尸人，底层员工。
    他从孟婆那里得到了其他的药汤，恢复了自己惨败的身体，看起来和正常世界没什么两样，甚至是有温度的，心脏也会跳动。
    “还会死吗？”李呈衍问他同事。
    同事诡异地看他一眼：“难道你还活着？”
    也对。
    李呈衍生前是干风投的，家里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不过父母的偏心太过明显，作为更优秀的孩子，却总是得不到像弟弟一样的关心和爱护。
    小时候还想着争一争，长大了就习惯了，相比渴望父母的爱，他更喜欢赚钱。
    可惜了，赚那么多钱，还没怎么花，甚至还没谈恋爱，他就死了。
    李呈衍不想知道他父母知道他死了之后是什么反应，不论是伤心还是漠视，他都不想知道，所以他从来没像其他人那样去通界镜那里看看现实世界的亲人现在是什么样的。
    李呈衍发现地府也能挣钱，比如接点私活。
    收尸人的身份是可以往返现实和地府两个世界的，总有一些地府里的人留恋现实，所以会花钱让收尸人偷偷带他们去现实世界里再看看，看看亲人，爱人，还有自己的孩子，毛孩子也有。
    上面对这种事其实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虽然是份有编制的工作，但工资其实不高。
    李呈衍很能干，在地府两年就升到了管理层，他的任务也越来越难。从普通的收尸，到收一些不愿意离开，不承认自己死亡的尸，有些怨气冲天，会和他们起冲突，受伤也在所难免。
    不过李呈衍始终奉行着难度越大绩效越高的观点，一般这种难搞定的活他都主动去接，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就升职的原因。
    李呈衍以为自己要在地府这么和工作缠绵一辈子的时候，他又发现自己遇上真爱了。
    “温温，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高三的时候。”李呈衍靠着桌子上，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嘴角扬起来。
    温则坐在沙发上听他说了半天，结果话头一转就到自己身上了：“什么？”
    李呈衍大学时的身家就很耀眼了，给高中的学校捐了一栋楼。当时正好赶上高三学生的誓师大会，有一个环节是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其中就有温则。
    李呈衍真的记了好久。
    温则长得实在漂亮，有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瓷白的脸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微微上扬的眼睛藏在黑框眼镜后面。身后有学生夸他戴这么丑的眼镜也这么好看，也有人偷偷举起手机。
    李呈衍坐在第一排，欣赏了没多久，心里下了个定论，小书呆子。
    温则显然比他想象得更书呆子一些，发言三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没有感谢词，没有结束语，转身下台的动作干脆利落。
    掌声响起的时候，温则都快把台阶走完了。
    身后有人在说“装货”，李呈衍一边鼓掌一边笑出声。
    “冷着脸，像是厌恶在场的每一个人。”
    温则隐约记得那个活动，但不记得见过李呈衍。
    “我当时想，这个人要么极度自大，要么极度缺乏安全感，”李呈衍继续道，“后来我发现是后者。”
    温则感到一阵被看透的不适，“别扯开话题！”
    李呈衍耸耸肩。
    后来李呈衍很多年也没见过温则，再见面的时候，是李呈衍死了两年的时候。
    咖啡店其实算是他们的据点，因为地府和现实世界里的异情管理局有合作，所以他们单位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办公地点。
    当时李呈衍躺在角落里的一个沙发补觉，突然听见身后那桌传来手机铃声。
    李呈衍只当是普通客人。
    那人却开了免提，电话那头的人在拜托这人帮忙，李呈衍刚想起身提示这里是公共场合，李呈衍就听见客人开口了。
    “不帮。”一边说一边敲键盘。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什么事都不帮。”
    “……你先听我说完呗。”
    “除了帮你加班你还还能说出什么其他话吗？”
    “嘻嘻，那你……”
    “没空，挂了。”
    “哎呀！温则，我求你了，我这周真的有事，其他人都不帮你，只有你了……”
    “你也知道你人缘差啊，滚。”电话挂了，温则又埋头在电脑里。
    李呈衍听着这不到一分钟的对话，没出声，害怕下一个挨怼的人就是自己。
    不过就是觉得这人名字挺耳熟的。
    所以他在客人离开前，抬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看清这人的脸后，李呈衍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李呈衍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还是这么漂亮，就是身上多了股死气，不是快死了的气息，而是想死的气息。
    李呈衍难得碰到什么感兴趣的人，有点担心温则真的出事，就跟在他身后观察了一段时间，做鬼有一点好的，就是他可以跟在温则身边不被发现。
    无所事事地跟了一个月，发现温则也不是想死，就是工作压力比较大，所以很想平等地创死每一个人。有流浪猫去接近他，他一边喂，又一边嘴里念叨好脏，猫跟着他，他驱赶，又转身想看看猫有没有跟上来，猫真的没有跟上来，他的脸上又是明显的失落。
    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真可爱。
    李呈衍沦陷了。
    他的思春行为被同事发现了。
    同事看了看坐在窗边一边喝咖啡一边敲电脑的温则，又看了眼躲在台后托腮眯着眼看着温则的人，皱眉：“你是gay？”
    李呈衍立刻回头看他，严肃地问：“单位歧视同性恋吗？”
    “都是鬼了，谁还管你喜欢男的女的，”同事翻他白眼，“不过，你是鬼啊。”
    李呈衍“啧”了一声：“你歧视人鬼恋啊？”
    “……”同事无语，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有这个自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拿了地府两年优秀员工从不休假每个月全勤的李呈衍，第一次休了假，用来追温则。
    李呈衍嘴上说着尊重人鬼恋，实际追人的时候屁都不敢说，给自己捏造了人类身份大张旗鼓地追求温则。
    温则没什么朋友，跟家人联系也不多。
    他知道温则讨厌社交，不过不是因为内向，而是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总是先拒绝就对了，用尖酸刻薄筑起围墙。
    李呈衍偏偏喜欢迎难而上，接触的时间越长，他越发现温则比他认为的还要可爱得多，他们多相处一分钟，他就多喜欢温则一点。
    温则卡着一个月的期限同意了他的追求，李呈衍激动得差点没给地府所有认识的鬼发请柬。
    他喜欢温则喜欢到想把温则吃进肚子里，温则太可爱了。牵手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蜷起来，拥抱的时候喜欢摸自己的肩胛骨，接吻的时候睫毛一颤一颤的，眼圈会变红，吻得重了眼眶里泪盈盈的。做爱的时候也是，轻了嫌烦，问他是不是没吃饭，重了要哭，骂他是不是吃了壮阳药，哭泣的哽咽和难耐的呻吟都很好听，李呈衍听得立刻起立。
    温温，我的温温，我的宝贝温温。
    李呈衍把他当宝物爱护，不敢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这么瞒着，一瞒就是三年，好多次因为出任务没办法联系温则，他都害怕温则察觉出什么，结果温则就是这么好骗，说什么信什么，什么都没多想。
    李呈衍一边惶恐不安，一边又被温则毫不怀疑的眼神击中，他的温温好爱他。
    他也很爱温温，原来爱意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失，只会越来越多。
    但迟早会露馅的，李呈衍还没想出个合适的办法的时候，他和温则谈恋爱的事就被异情管理局的人发现了。
    地府的人和现实世界的人谈恋爱是要报备给异情管理局的，并且现实世界的人必须知道并且能够接受地府人员的真实身份。如果在告知途中现实世界的人无法接受，异情管理局的人会消除他对地府人员的记忆，地府的人也不能再来骚扰。如果现实世界的人选择接受，他们会记录在案，不再干涉他们的正常交往，但如果双方分手后发生冲突，异情管理局的人会对地府人员做出警告并对现实世界的人提供帮助，这都是对现实世界的人的保护。
    因为这项规定，现实世界的人必须都得在接触前知道和他相处的人其实是个鬼的事实，很多人接受不了，所以人鬼恋其实也算小众群体。
    李呈衍正是因为知道这项规定，所以违反了规定。
    因为他无法接受温则的拒绝，有一点可能都不行，他选择先把温则吃进肚子里。
    违反规定的后果就是李呈衍被关禁闭，异情管理局的人会根据温则的个人情况给他制定处理方案。
    异情管理局的人的处理方案是让李呈衍“死亡”。
    李呈衍被告知时在禁闭室里破口大骂，差点要把房子给拆了，可惜没用，禁闭室用的是最好的材料。等他着急忙慌地从禁闭室里出来时，他在温则那里已经宣告“死亡”了。
    领导顶不住压力，李呈衍只能被迫停职一段时间，停职期间他不能从地府出去。
    “兄弟，我也是没办法。”同事愧疚地看着他，毕竟李呈衍的“死亡”就是他告诉温则的。上面和异情管理局的一块施压，他也没想到李呈衍到现在也没报备，都三年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温则对李呈衍的死亡情绪波动并不大，所以异情管理局的人没有抹除温则的记忆。
    值得庆幸吗？李呈衍只知道自己的心疼得要死。
    他看着通界镜里的面无表情的温则，看着温则换了公司，搬了家，从他死后一滴眼泪都没流。
    李呈衍红着眼说温则小没良心，老公都死了也不哭一哭，平时说爱他都是假话是吧，一怒之下李呈衍选择两小时不看温则。
    结果半小时之后他又开始看，都快长在通界镜那里生根发芽了。
    李呈衍就这么一边骂他没良心一边看，看着温则的话越来越少，看着他吃饭越来越不规律，看着温则周末没事的时候坐在沙发上发呆，看着温则晚上睡觉时间睡不着，后面吃了安眠药也不闭眼，就盯着天花板看。
    李呈衍要担心坏了，他跑去领导的办公室让领导放他出去，领导被他吵得头疼，拨通了异情管理局的电话。
    李呈衍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做了个深度检讨，让异情管理局的人给他一点时间，他真的没办法让温则这样下去。异情管理局的人不松口，李呈衍的绅士风度装不下去了，直接动起了手。
    发疯的男人很可怕，发疯了的男鬼更可怕。
    异情管理局的人松口了，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温则接受了就算了，接受不了会抹除他有关李呈衍的记忆。
    虽然他们同意李呈衍去找温则，但是李呈衍殴打异情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是要受到处罚的，什么罚款道歉关禁闭的，李呈衍通通没听，转身就跑了，任凭领导在身后拍桌子说他反了天了。
    两界交界处下了雨，李呈衍什么都没带，被雨浇了个透心凉，不过因为在这里体温会骤降，他也分不清雨水和身体哪个更凉了。
    李呈衍没再等体温回归正常就匆匆去了温则的新家，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他只想见到他的温温，爱他的温温，他爱的温温。
    见是见到了，不过温则被他吓晕了，他手忙脚乱差点哭出来，结果人醒了之后一眼不看他一句话不说就指着门口让他滚。
    李呈衍心都要碎了，表面老老实实出去了，结果一个转身就穿墙又进去了，就看见温则抱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他想拍拍温则的背，可温则不让他碰。
    “温温，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李呈衍事无巨细地从头到尾全说了出来，他刚想往沙发处的温则那走两步，温则就抬手了。
    “站那别动。”温则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指着他，一只手盖着自己的眼睛。
    他需要时间消化，分不清他该是高兴还是生气，也分不清头和胃到底哪个更疼。
    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温则从沙发上起身站直身体，看着高大的男人耷拉着眉眼，身上可称之为狼狈，轻声喊着：“温温……”
    温则往他那走了两步，李呈衍眼睛亮了亮伸出手，结果温则从他身旁路过，径直走到了餐桌旁边。
    胃部的绞痛越来越明显，温则把凉透的便当再次被送进了微波炉。
    温则坐在餐桌旁强迫自己吃了几口，试图缓解胃里的不适，米饭干硬，鸡排有种奇怪的塑料口感，温则机械地咀嚼着，勉强吞咽下去。怎么这么难吃，这鸡也是白死了。
    李呈衍凑近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温温，吃不下就别吃了……”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温则把筷子甩在桌子上，动作大得像是要把桌子也掀了。
    泪腺像是终于通了，温则能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身体不受他控制的发抖，牙齿也在打颤，眼前一阵发黑，温则闭上了眼，手撑着桌面深吸了两口气，转身进了卧室把门反锁。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温则已经没办法分辨了。
    他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覆着自己的脸，压抑不住的声音终于从他喉咙里发出，随之而来的是流进指缝的眼泪。
    不知道这么哭了多久，温则有些喘不上气，刚把手掌移开想呼吸点新鲜空气，模糊的视野里就有李呈衍跪在他脚边心疼地看着他。
    温则手动得比脑子快，沾着眼泪的一巴掌就甩过去了，打完又揪着李呈衍湿乎乎的衣领，哭得更大声：“你怎么这么凉啊！”
    李呈衍从没看温则哭得这么厉害过，但因为自己没恢复的体温，跪在温则两腿间又不敢抱温则，只能哑着嗓子：“对不起，对不起，温温……”
    “我真以为你死了……你这个死骗子……”温则的眼泪像瀑布，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房子都买了，一个月还八千都得还二十年，你要是早死一点我都不买了……”
    “……我的错，温温，别哭了。”李呈衍看他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给温则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嗯？”
    温则打开他的手，自己拿了床头的抽纸：“你从冷藏室爬出来的吗，凉死了！”
    李呈衍小声笑出来，心想也差不多吧：“宝贝，别生气了好不好，不行你再打我两下？”他隔着两层卫生纸抓着温则的手腕往自己的脸上带，感受到温则的抗拒，脸上的笑意又浓了点。
    “不用心疼我，你打得又不疼。”李呈衍没忍住亲了亲温则的手指。
    温则抽出手，两条腿一抬就翻进了被子里，背对着李呈衍抽泣。
    李呈衍看得心软了又软：“温温，我身上太脏了，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出来再接着跪好不好？”
    被子里的身体没有动，李呈衍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不然温则会立刻转头瞪他的。
    柜子里有一半都是李呈衍的衣服，这些衣服李呈衍以前留在温则租的公寓里，后面被温则打包收起来，又被挂在了新家的衣柜。
    李呈衍看了一会儿，心里又酸又胀，挑了套和温则身上是同款的睡衣进了浴室。
    他洗得很快，水温被他调得很高，对自己的体温恢复有点帮助，头发没吹简单擦了擦就出来了，可是卧室没有温则的身影。
    不会跑了吧？李呈衍立刻慌了，长腿一迈就往外走：“温则！”
    “喊什么？”温则的沙哑的声音从客厅那里传出来。
    李呈衍松了口气，循声看过去，发现温则怀里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眼睛又红又肿：“又加班？怎么不去房间里。”
    温则没理他，心里却说一会儿就好了，不会耽误他和李呈衍谈判的。
    李呈衍看着刚哭完就在工作的温则，一边觉得可爱一边又心疼，刚想离温则近一点，就被温则叫住了。
    “就跪那儿。”温则看都不看他一眼，蜷腿窝在沙发里看着腿上的电脑屏幕。
    这么远？李呈衍不情不愿地“啊”了一声，还是两手撑在大腿上老老实实在原地跪下了。
    眼睛干涩得厉害，有些看不清屏幕，温则翻出包里的眼药水滴了两滴，眨眼的时候往李呈衍那里瞥了一眼。
    “谁让你跪地毯上了，往外挪。”
    李呈衍委屈：“我不要。”声音相当哀怨。
    回来几个小时了，温则连抱都没抱他一下呢。
    温则嘴角上扬，阴阳怪气地学他说话：“呵，我不要～”
    被骗了这么久，他现在头顶冒的火都能把这还有二十年贷款没还完的房子烧了。
    “我知道错了宝宝，宝贝温温，求你了，别生我气了，以后绝对没有任何事瞒着你了。”李呈衍双手合十，模样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如果不是温则被他骗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他可能就真的以为李呈衍知道自己错了。
    一想起来就生气！
    温则没理他，只是手指在键盘上快要攥成拳头了，深呼吸了两口，默念三遍不生气不生气，气生了病没人替。
    手指又在键盘上动作起来，脑子分成了两个区，一边在骂李呈衍，另一边在骂没用的同事，下班时间净给他找事。
    等他合上电脑仰头听见脖颈“咔咔”声的时候，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同时他也发现李呈衍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膝行到自己腿边了。
    “……”温则抬脚就踹。
    只不过刚要接触到李呈衍就被一把握住了脚踝。李呈衍体温已经比一开始好了很多了，但还是凉，温则被冰到，想收回脚，却又被他握住往他肚子上贴。
    腹肌硬邦邦的。
    ……死骗子身材真好！
    温则咬牙切齿，这几年上班上的，他的健身痕迹都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呈衍感受着温则细腻的皮肤和温暖的体温，下意识便眯着眼喟叹了一声，和温则分开快一个月了，想他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宝宝，我好想你。”李呈衍话说得黏黏糊糊，手上却动作不停，温则宽松的睡裤被他撩到膝盖上，李呈衍低头就是一口，亲完还用脸蹭了蹭。
    “温温，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温则呵呵两声：“你全身上下的唯一可取之处就是你的眼光了。”
    发现挣脱不开他的手，温则索性摆烂地躺在沙发上，眼瞅李呈衍又低头亲了一口，“别亲了，好凉。”
    李呈衍把他的裤腿放下来，抬眼看他：“嗯？还凉吗，过会儿就不凉了。”
    下巴搁在温则腿上，笑眯眯地抬头看温则，握着温则脚踝的手却不老实，带着他的脚从小腹往下挪，“胡说，你之前明明也很喜欢它。”
    “……李呈衍！！！”温则感受到那处触感的时候感觉自己头发都竖起来了，也顾不得李呈衍的体温低，因为他自己快烧起来了，“你还要不要脸！”
    “我不要我不要，”李呈衍心里腹诽他一个鬼要什么脸啊，“宝贝温温，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吗？”
    李呈衍也不顾自己还在接受“惩罚”了，借着体型优势直接起身把温则箍在怀里换了个位置，现在坐在沙发上的是李呈衍，而温则跨坐在他腿上。
    身下李呈衍的体温在明显回升，这下温则真的得承认自己男朋友不是“人”的事实了。
    温则捏了捏李呈衍的耳朵：“谁准你起来了？”
    “待会儿再跪，我先抱抱你，我太想你了……”李呈衍紧紧搂着温则的腰，脸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像找到肉骨头的狗。
    睡衣乱得不成样子，有气息喷到温则皮肤上，胸前突然一疼。
    “……”还真是狗。
    “别咬了。”温则伸手摸他的头发，还有点潮，但很软，像幼犬的毛。心里也软得不像样，好歹不是真的死了，不对，好歹还活着，啧，也不对，好歹还在他身边。
    李呈衍下巴抵在温则胸口，抬头和温则对视，眼尾红了一小片：“温温，温温，宝宝，你亲亲我，亲亲我好不好？”
    温则的手覆在他侧脸，垂眸看了一会儿，低头亲在了李呈衍微凉的嘴唇上。
    李呈衍差点就要张嘴去探温则的舌头，幸好还记得自己现在凉，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不停地在温则的嘴唇上啄来啄去。
    就这么亲一下又亲一下的，温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起立了，还在硌着自己。
    “……李呈衍！”温则的脸都要黑了。
    李呈衍轻轻咬了咬温则的下巴：“我在呢，宝宝。”
    “你别装傻！你控制一下，我还在跟你吵架！”温则一把揪住李呈衍的头发往后拽。
    李呈衍被迫仰头，却笑出来，哪有人这样吵架的：“我没有。”他收紧搂着温则的手臂，面上装傻，胯却色情地往上顶了一下。
    温则不出他所料地抖了一下，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下意识又喊了一声：“李呈衍……”眼睛亮亮的，带了点水光。
    李呈衍被这声音勾得更精神抖擞了，却也知道不能再过分了，温则脸皮薄，这么下去温则真的会被气哭，所以他选择示弱，亲了亲温则的眼睛：“对不起，温温，我只是太想你了，而且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鬼，控制不太好的……一会儿就好了，好吗？”
    果不其然，温则几乎立刻就被顺了毛，安安静静坐在他腿上摸他的头发，乖的不得了，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爱他，李呈衍恨不得把温则从头到脚亲一遍。
    “你要把所有事都告诉我，”温则靠在他肩头，手指放在他肩胛骨那里摸来摸去，声音闷闷的，“不能有我不知道的事了……”
    李呈衍的嘴要长在温则脸上了，又亲了一口：“嗯，我发誓。”
    “……你也不能再丢下我了。”
    “……”李呈衍心被针扎了似的发疼，伸手捧起温则的脸，果然看见眼泪从温则眼睛里爬出来了，“温温，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温则搂着李呈衍的脖子又开始哭，眼泪很快浸湿李呈衍的肩窝：“你这次就把我丢下了，我都不知道该找谁，什么都没有……”
    温则哭得有些可怜，说的话也逻辑不通，李呈衍却听懂了，用手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着背：“对不起，宝宝，这次是意外，以后再也不会了，相信我。”
    李呈衍担心他这么一直哭下去会头痛脱水，简直用尽了毕生所学去哄人，后面发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在微微发着抖，他以为温则缓过来了，结果低头一看，温则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外面天已经快亮了，温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回家了遇上死而复生的李呈衍，饭都没吃两口，情绪波动得厉害，又哭了好几回，现在睡着了，倒也算是好事。
    李呈衍叹了口气，心疼地亲了亲怀里的小可怜，抱着人去床上睡觉了，以前都是搂着温则一块睡觉的，所以这分开的这段时间，李呈衍也几乎没睡好过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