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水墨江南  第4章:情窦初开的时刻,不懂值不值得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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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一生中的很多悲剧的发生都从上学开始。爱情首当其冲。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就不和二碗、傻发叔他们玩了,觉得他们好傻。虽然他们俩都姓杨。二碗大名杨高兵,上有大姐名唤杨小砖。名字中有砖,意味着孩子生下来后,要到人丁兴旺的人家去偷一块砖,以免夭折,以便好养;名字中有碗,即偷人一碗。杨高兵这个名字,我父亲构思在前,二碗爹注册在先,为此,我父亲很不快活,直到看到,二碗口水比我还多,比我更傻。大姐小砖,人如其名,长大后爱打麻将,倒也恰如其分。
    带着大牛和二碗,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壮游。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作出的一次伟大而愚蠢的决定。月半出生之人,向来很讲感情,我带着二碗还有大牛一起流浪到外婆家。一路上,二碗偷吃了坟地上的祭品,油条、阜宁大糕。大牛在人家坟头撒了一泡童子尿。全村人疯狂寻找我们中的两个人。走完亲戚,当晚回家,二碗嘴肿了,大牛的牛牛肿了,我的屁股肿了。早上出门,临时起意,穿着补丁裤去外婆家,舅舅很不悦。父亲觉得我丢了他的脸面。我说再不给我添一条姐姐改款的裤子,我就真漏腚了。
    一个家族能有两位杰出人物。二碗和傻发叔,可谓我的卧龙凤雏。傻发叔是兽医。他没傻之前,我是害怕他的。傻发叔有刀,阉割刀。我那两个堂兄弟伙食特别好,毛发特别亮,走人有精神,或许和他们俩常吃猪蛋有关。那时候,傻发叔家里,特别有钱,抽屉里都是钱。堂弟曾经抓过一把钱,塞到我口袋里。那一刻,我就预料到这一脉,潜藏着发疯的密码。后来,二爹在一个黄昏,在风中奔跑,消失在这个村庄。这一脉男性三十九岁必定有人发疯,和他们不一样,我爷爷这一脉男性在四十五岁必有人先走。为此,我三叔在四十四岁生日过后,放下了铁锤,在家休养,等死。即使,我父亲已经在四十五岁那年去世。
    一场大火,烧光了傻发叔的店铺。之前,堂弟玩剪刀戳瞎了自己的一只眼。每年油菜花开的时候,傻发叔就四处疯跑,安静下来的时候还喜欢在人家猪圈上填字,还签名,“杨泽发”“杨神发”什么的,很让人费解。
    算了,不和他们俩玩了,都是傻子。
    因为以前群众对我的各种称呼,让我迷失,在对自己的名字是反复确认后,在父亲用圆珠笔把杨书生三个字写在我的手心之后,一种幸福感莫名涌上心头。只是,打铁三叔告诉我,浦北小学原来是一座坟场,他念书的时候亲眼看见有学生,连人带凳子掉到地下棺材里。他叮嘱我,放学后早点回家,亲眼看见过一群狐仙扮着学生样子在上课。他还要说,被我止住了。
    上学的时候我们没有所谓书包,只要包书的布袋,每天在屁股上有节奏地耷拉着。开学前母亲很正式地叮嘱我,让我把上衣脱下来。我很紧张,以为母亲要给我刺个“精忠报国”什么的。谁知母亲说了一句:“就别穿你姐的衣服了,把新衣服换上。”
    在小学里面,大家其实和在大学一样无知,只不过我们习惯称作天真。喜欢我的女生和想欺负我的男生是一样的多,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我之前说过,我很帅。女生都在上学前到我家等我一起出发。我起床很晚,因为尿床这事一直困扰我到初中,后半夜很难熬,要努力把失去的挽回。也有不成功的,第二天早上,寒风吹彻,走在路上感觉裤裆很冷。男生欺负我的方法很多,他们想尽种种办法。我就假装哭得很伤心,很凄惨,就像当初我从粪坑里面捞上来时候二碗哭的那样。我哭了,他们就作罢了。这一招屡试不爽。看来男人要想在男人的世界里面取得胜利,必须把自己当做女人,引用道家是说法叫做善处弱势,以柔克刚。当然,我的眼泪也不是白流的。考试的时候,那些男生就会给我带东西吃。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不知道为什么,大姐非让我和一位叫作秦红芬的女生坐同桌,虽然我早就打定主意了,就半推半就同意了。毕竟被公鸡啄下面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不但秦红芬漂亮,她姐也漂亮,她妈妈更漂亮。她家还很有钱。她爸是供销社主任,全村第一家有黑白电视的就是他家。那时候在播放《射雕英雄传》,还是五十九集的。每到晚上,家门口的大场上,满是人,很热闹。她从不看电视,不和我们这些土鳖看电视。其实,我看电视是假,看她是真,一天八节课,看不够。她对我很好,前排总是给我留着。
    她经常给我带些吃的,和我讲一些我当时还听不懂的烦恼。我们那个时候是没有谁敢和哪个女生约会的。一是因为我们吃不饱,饿着肚子,没力气去谈爱情,所以现在的早恋,我看都是粮食惹的祸;二是道德上是可耻的,我们当时无知到嘲笑别人谈恋爱;三是家庭的压力,感觉谈恋爱对不起父母。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
    我纯情的年代很快就被打破。我家离学校近,而且我根正苗红,所以班主任陈老师把保管班级钥匙的重任交给我。我很怕陈老师。因为声音洪亮,他的绰号叫“大公鸡”。那时候做班级干部是不要送礼的。我们都是非常地尽职,虽然肩上没有条条杠杠。我每天早早到班级,最后一个离开,看看有没有上课在桌下睡觉忘记回家的或者掉到地下的同学。在具体的工作中,我也遇到过阻力。我那时还是一年级。我们这最高年级就是四年级,他们中有的留级太多的,有些同学的岁数也够行使民事权利的了。一天放晚学,我照例准备锁门打烊。这时,来了位四年级的姐姐让我等等,给了我一毛钱,让我去玩会,等会儿再回来。这姐姐很漂亮,是我们班长仲华的姐姐,村书记的闺女。我同意了,主要是因为她真的好看,和村书记无关。
    那时候的一毛钱可以买到两颗花糖球,很好看,也还好吃。拿人钱财,自然手软,心虚。我却例外。我一边舔着糖,一边悄悄地迂回到班级后窗。幸运的是窗户不高。我踮起脚尖,向里面看。用刘谦的话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刚才的姐姐和我堂哥在里面接吻,我堂哥还不把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面,像是在搓泥。我很不屑,觉得他们很无聊。要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谁敢说自己在十岁前刷过牙。大家嘴都那么臭,有什么好亲的,让我想起我当初落难的时候的味道。我很无趣地等着,实在不耐烦了,便大喊:“杨书文,你娘喊你回家吃饭!”我哥吓得赶紧向教室外面冲。那姐姐却很镇定的整理衣服,慢悠悠地走出来,还对我神秘地笑了笑,说我傻瓜。我也傻笑着。
    锁了门,和堂哥一起回家。堂哥问我有没有看的什么。我说全看到了。堂哥从兜里掏出了一毛钱给我,还叮嘱我千万保密,强调我们杨家都是革命后代,从来不做叛徒。我说必需的。那一天,我感觉很有收获,不仅是物质上的。再后来,随着电视普及,我终于也弄懂了,为什么他们要做那样很不讲卫生的事情,只是觉得为什么我总是比别人晚了一步。
    被我堂哥免费发福利地培训一次后,我就像牛顿思考苹果为什么会落地一样,来思考我身边这位美女。可以说,在我七岁的时候就解决了一个哲学问题。那就是,美的本质是一种欲望,但是,我发誓,在身体发育之前,我从未有过邪念,纯洁得像《诗经》一样。我们虽共用一张长凳,但是,我们始终都尽力地向两端而坐。为此,还都被摔了好多次。一年后,我被迫换了同桌。我姑姑,也就是傻发叔的妹妹,成了我的班主任。她似乎看出些什么端倪,为了我的长远发展,给我安排了以为长得比凤姐还难看的同桌,名叫阿芹。我成绩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稳居班级第一。直到后来,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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