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谁在替死人发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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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的目光死死盯着缇骑暗卫左臂的麒麟臂章,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枚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她记忆中大理寺密档封鉴上的图案分毫不差,可此刻看来,却像一张吞噬人命的巨口。
“不对……”她在意识中对苏清婉低语,声音带着颤抖,“所谓”大理寺查案”,根本是幌子。真正操控这一切的,是披着执法外衣的权力机器本身!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我们手里的证据,还有所有知情者的命!”
苏清婉迅速冷静下来,与林知交换眼神,瞬间达成默契。当晚,林知召集苏清婉、孙瘸子与阿婻,在帐篷内密议。“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兵分两路。”林知压低声音,“清婉,你假意被捕,混入缇骑的押送队伍,查清他们的最终目的地,还有背后的真实指令;我留在营地,利用孙瘸子手里的旧军籍册,比对账册上”阵亡士兵”的名单,找出他们冒领军饷的证据。”
孙瘸子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军籍册,双手递到林知面前:“这是我当年偷偷抄录的镇北营将士名单,上面记录着每个人的入伍时间、籍贯和阵亡情况,绝不会错。”
次日清晨,缇骑暗卫果然对苏清婉“动手”。他们以“涉嫌勾结马匪,盗取军饷”为由,将苏清婉逮捕,押上囚车。远处山岗上,霍九枭望着囚车,手按腰间佩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身旁的手下连忙劝阻:“九爷,不能冲动!那女人身上有大理寺的麒麟印烙痕,碰了她,就是与朝廷为敌,等同于叛国!”
霍九枭沉默良久,终是放下佩刀,下令:“撤!”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而营地内,林知正对着军籍册与账册,逐一比对姓名。她的手指在名单上划过,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突然,她的手指停住——账册上“领取军饷”的三百二十七名“亡者”中,有二百一十九人根本未在军籍册上登记阵亡!这些人多数集中在乾元三年第四季度,正是镇北营覆灭前后。
“不是补发旧饷……”林知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醒悟,“这是用死人的名义,持续冒领新饷,形成一条长达十年的洗钱链!他们用”阵亡将士”的身份做掩护,每年都在骗取朝廷的军饷,数额庞大到难以想象!”
她继续推演:如此大规模的冒领军饷,必然需要一个合法的出口,将赃款洗白。她取出从茶包中缴获的盐引,仔细查看编号——这些盐引编号连续,却没有任何地方官府的备案,显然是兵部特批的“隐形贸易凭证”。林知将盐引与账册上的金额对照,发现两者精确匹配:每张盐引兑换的银两,正好等于一名“亡卒”三个月的饷银!
“原来如此……”林知咬牙写下结论,笔尖几乎要将纸页戳破,“大理寺不是在查案,是在经营一场国家级的诈骗!他们利用职权,伪造阵亡名单,通过盐引贸易洗白赃款,再用这些钱训练私军,妄图掌控朝政!”
与此同时,苏清婉被关押在缇骑的临时营帐中。她趁守卫松懈,悄悄拆解缇骑马鞍的衬垫——那里通常是藏匿密信的地方。果然,她从衬垫夹层中取出一封密封的文书。借着月光,苏清婉快速扫视文书内容,当看到首页标题《白露清君侧行动纲要》时,她浑身发冷;再看到签署人“大理寺少卿周崇安”时,更是如遭雷击!
文书中明确写道:“借马帮之乱肃清异己,以灾星苏氏为饵,诱其党羽尽出,一并铲除。”苏清婉终于看清全局——她们不仅是苏家冤案的受害者,更是周崇安等人精心挑选的政治祭品,目的就是借她们引出所有反对势力,一网打尽!
深夜,苏清婉趁着换岗的间隙,将密信藏在发髻中,悄悄递给前来送水的阿婻。阿婻连夜赶回营地,将密信交给林知。
林知看完密信,当机立断:“销毁所有纸质证据!”她将账册、军籍册等全部投入火盆,只留下关键信息,用小刀刻在一块铜片上,再将铜片藏入一块实心茶饼中——茶饼是商队最常见的货物,不易引起怀疑。
随后,林知召集商队的残部,站在众人面前,声音坚定:“从今天起,我们不再运茶,我们要运真相!”她下令将商队的十车茶叶全部倾倒,换装成运煤车队,对外宣称“改道前往北境矿区,供应冬季用煤”。
贾五郎见状,立刻上前阻拦:“林姑娘!你这是违抗朝廷指令,是要杀头的!”
林知直视着贾五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镇北营出来的吧?你父亲贾顺,在阵亡册上写着”失踪”,可我从孙瘸子那里得知,他根本不是失踪,是在镇北营覆灭后,被人活埋在雪谷东坡的万人坑里!你以为替周崇安做事,就能为你父亲报仇?错了!他就是当年克扣军饷、害死你父亲的凶手之一!”
贾五郎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良久,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对林知点了点头:“你要运什么,我都帮你。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若能活着到雪谷,我要亲手挖开万人坑,让我父亲的尸骨回家。”
车队启程的那夜,孙瘸子在帐篷内摆上祖先牌位,将最后一页军籍册点燃。火焰吞噬着纸上的名字,也吞噬着他十年来的隐忍与痛苦。老人跪在牌位前,仰天痛哭:“兄弟们,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替你们说话了!你们的冤屈,很快就能昭雪了!”
车队沿着茶马古道缓缓向北境进发,煤车的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正义的征程伴奏。然而,当车队行至澜沧江浮桥中央时,忽听“轰然”一声巨响——浮桥的绳索被人斩断,最前面的两辆煤车失去平衡,坠入湍急的江水中!
林知猛然回头,只见霍九枭手持利斧,立于对岸的高地上,眼神复杂难明。他的身后,站着数十名马帮兄弟,手中都握着武器,显然是早有准备。
“霍九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知厉声质问,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
霍九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坠入江中的煤车,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转身,带着马帮兄弟消失在密林之中。
林知正欲下令追查,却见下游的湍流中,一具身穿缇骑铠甲的尸体缓缓漂来。尸体的面罩被江水冲落,露出一张年轻却熟悉的面孔——正是曾在慈恩寺监视她们、后来又在大理寺档案房出现过的密探秦十三!
“秦十三……”苏清婉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震惊,“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是被灭口,还是……”
林知蹲下身,仔细检查秦十三的尸体,发现他的指甲缝中夹着一块青灰色的布料,与霍九枭马帮兄弟身上的衣物材质一致。“是霍九枭杀了他。”林知推断道,“但他为什么要斩断浮桥,又为什么要杀秦十三?他到底是敌是友?”
江风呼啸,卷起林知的发丝,也卷起她心中的疑虑。浮桥被毁,车队无法继续前行;秦十三的死,暗示着缇骑内部可能发生了分裂;而霍九枭的反常举动,更是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林知望着湍急的澜沧江,深吸一口气:“不管霍九枭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停下。浮桥断了,我们就走山路;缇骑追来了,我们就正面迎战。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要把真相送到雪谷,送到萧决手里!”
苏清婉点了点头,与林知并肩站在江边,目光坚定地望向北方。她们知道,前方的路会更加凶险,周崇安的追杀、大理寺的阴谋、雪谷的私军,都在等着她们。但她们不会退缩,因为她们肩上扛着的,不仅是苏家的冤屈,还有镇北营三千将士的期盼,以及天下百姓对正义的渴望。
车队在江边临时驻扎,众人开始抢修浮桥。
夜色渐深,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江边亮起,像是黑暗中希望的灯塔,指引着她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