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我装疯,是为了让你信!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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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刚散,苏府庭院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林知站在廊下晾晒草药,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掠过墙头那株半枯的梧桐。昨夜她借着月光就已看清,枝桠间藏着三道黑影,分别盯着前后门与西侧墙——萧决的暗哨,果然来得又快又密。
    “他派了三个人,呼吸节奏沉稳,应是大理寺的精锐暗卫。”林知在意识中对苏清婉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香囊,里面装着提前备好的胭脂丸与石灰粉,“萧决不信鬼神,只认证据。我们越躲,他越会追查;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信我是个疯得真假难辨的病人——疯子的话,半真半假才最让人捉摸不透。”
    苏清婉的意识带着几分紧张,却更多的是坚定:“要怎么做?需不需要我提前演练说辞?”
    “不用演,要”真”。”林知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就用他最在意的苏父旧案做引子,把”疯癫”演得让暗卫都信以为真。”
    当日下午三刻,苏府突然传出“哐当”一声巨响——林知端着刚煎好的药碗经过庭院,脚步忽然踉跄,药碗脱手摔在青石板上,褐色药汁溅得满地都是。没等侍女上前收拾,她突然像受了极大惊吓,赤着脚就往祠堂方向狂奔,发髻散乱,素白中衣的下摆被露水打湿,紧紧贴在腿上,露出的脚踝还沾着泥土与草屑。
    “父亲!别跳井!”她一边跑,一边嘶声哭喊,声音凄厉得让人心头发颤,回荡在整个苏府,“他们要把你做成纸人祭天!那名单藏在供桌第三块砖下!你快藏起来,别让他们找到!”
    祠堂门口的柳嬷嬷见状,慌忙上前阻拦,却被林知一把推开。她扑到祠堂供桌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着供桌的木缝,指甲缝里很快渗出血迹,染红了桌面上的灰尘。“快拿出来!再晚就来不及了!”她疯了似的猛抠,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额头抵着供桌,发出呜咽般的哭嚎,“他们要杀你!要杀我们全家!连青芜都不放过,现在又来害你!”
    “小姐!小姐您别这样!”柳嬷嬷扑上前,死死抱住林知的腰,老泪纵横地哭喊,“快找人来!小姐的旧疾又发了!再这样下去会伤着自己的!”
    庭院里的丫鬟、家丁闻声赶来,围在祠堂门口,神色慌张地议论着。藏在墙头的暗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林知指甲崩裂的血痕、撕心裂肺的哭喊、无意识的自残动作,每一处都透着“疯癫”的真实。暗卫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当即悄然撤离,快马加鞭往大理寺报信。
    夜幕降临,苏府刚掌灯,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决身着玄色便服,只带了一名随从,亲自来苏府“探病”。他刚踏入东厢房,就见苏清婉倚在床边,素手轻轻搭在膝上,掌心一道新鲜的血痕尚未包扎——那是方才林知“发作”时,她上前阻拦被无意识抓伤的,此刻故意露在外面,恰到好处地显出“慌乱与无助”。
    “苏小姐受惊了。”萧决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递到苏清婉面前,瓶身上还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这是宫中秘方配制的安神定志丸,每日服一粒,可宁心魄,或许能缓解小姐的症状。”
    苏清婉垂眸接过小瓶,指尖轻轻拂过瓶身暗纹,鼻尖不着痕迹地轻嗅——一股淡淡的药香中,隐约混着龙骨粉与远志的气息。她心中一凛:这两种药材虽有安神之效,但长期服用会逐渐扰乱心神,致人幻视忘事,萧决这是想让她真的变成糊涂人,永远无法再追查旧案!
    “多谢萧大人关怀。”苏清婉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将青瓷小瓶轻轻搁在案角的烛台旁,刻意不启封,“只是我近日身子不适,怕与药性相冲,待日后好些再服不迟。”
    萧决的目光在药瓶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突然抬眼,语气带着几分逼问:“听闻西郊义庄的西墙上,有”青芜不死”的血字,是你所留?”
    苏清婉的呼吸骤然一滞,还未及回应,林知突然从内室的帘后冲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脚步踉跄,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没写……是青芜写的。”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角,声音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她说她的舌头被人剪了,不能说话,只能用血写字……”
    话音未落,她突然缓缓抬起手,做出割喉的动作,指尖划过脖颈,嘴角竟溢出一抹暗红的痕迹——那是她藏在齿间的胭脂丸,故意咬破后营造出的“血迹”。
    萧决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又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守墓的老道人说,那夜去义庄的是两个人,可出来时却只你一人——另一人是谁?去了哪里?”
    林知的动作骤然停住,她猛地抱头蹲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低语:“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火光里有人拖着尸体……好多血……我害怕,就跑了……我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苏清婉扶着额头,缓缓站起身,眼眶泛红,泪光盈盈地看向萧决,声音柔弱得像一阵风:“萧大人明鉴,我自幼体弱,时常昏聩妄语,有时还会混淆梦境与现实。今日若有言行失仪之处,清婉甘愿受罚,只求大人不要怪罪府中下人。”她恰到好处地打断林知的“疯话”,又将话题引到自己“体弱”上,不给萧决追问的机会。
    萧决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眼眶泛红,掌心带伤,看起来脆弱不堪;可方才林知“疯癫”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静与警惕,又让他无法完全相信这是个单纯的闺阁弱女子。他沉默良久,终是起身整了整衣袖,转身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驻足,背对着苏清婉,低声叹道:“这世上,有些人装疯,是为了逃避罪责;有些人装疯,是为了趁机杀人。而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复杂,似有探究,又似有了然,“倒像是为了救人。”
    语罢,萧决拂袖而出,玄色衣摆在烛光下划过一道残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待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林知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恐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冷静。苏清婉也收起了脸上的柔弱,两人四目相对,意识深处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萧决的那句话,说明他已在她们编织的认知迷宫中,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他不再将“疯癫”视为单纯的伪装,而是开始思考背后的目的,这正是她们想要的结果。
    深夜,柳嬷嬷悄悄走进东厢房,脸色带着几分凝重:“小姐,方才去外面打探消息,听说钱墨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林知和苏清婉同时追问,心头一紧——钱墨是她们在大理寺唯一的眼线,绝不能出事。
    “钱墨大人因为私自誊抄《刑案汇编》中涉及”纸人案”的密档,被大理寺副使盘问。”柳嬷嬷压低声音,凑近说道,“他虽以”闲来无事,抄书习字”搪塞了过去,但已经被调离档案房,安排去了收发室,形同软禁,连进出大理寺都要被搜查。”
    林知的眉头微微皱起,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钱墨被软禁,意味着她们无法再通过他获取大理寺的卷宗,必须尽快给他传递消息,让他知道关键线索的位置。“不能让他就这么被牵制。”林知沉吟片刻,当即走到书桌前,提笔在一张黄麻纸上写下一行暗语:“让钱墨知道,《刑案汇编》第三十七卷第二册,少了一页——就在”尸解录”条目下。”
    她将黄麻纸折成一只小巧的纸燕,递到苏清婉手中:“你亲自去后院枯井,把这个投进去。那是我们与外面联络的”死信箱”,会有人把消息传给钱墨。切记,路上务必小心,别被暗卫发现。”
    苏清婉接过纸燕,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院走去。夜色深沉,后院的枯井旁积着厚厚的落叶,月光洒在井台上,泛着清冷的光。她轻轻将纸燕投入井中,刚要转身离开,一阵风吹过,一片枯枫树叶恰好落在井边一块遗落的竹牌上。
    苏清婉弯腰捡起竹牌,只见牌面上刻着半局残棋,黑白棋子交错,胜负未分——这是萧决常用的竹牌,他定是白天来府时,无意间遗落在这里的。
    “棋未终,执子之人,已然互见其锋。”林知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带着几分感慨,又带着几分坚定。
    苏清婉将竹牌收好,转身回房。她知道,这场与萧决的对弈,才刚刚开始。她们编织的认知迷宫,已让对方踏入第一步;而钱墨这条线索,也绝不会就此中断。只要她们继续保持清醒,相互配合,就一定能在这场复杂的棋局中,找到破局的关键,为父亲洗清冤屈,让周氏兄弟的罪行昭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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