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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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露出鱼肚白,太阳终于从东山处缓缓升起,它发出不同于夕阳西下的红光。早晨的日光泛着黄,带着金色,还夹杂有一丝暧昧不清的紫色。就像是那曾经的爱人。
百亩的绿林中,男人携着男孩穿梭在枝丫树杈之间,他本可以只用徒步行走,但那天边的意思紫色激起了他的不安之心。
是什么要发生了吧。
他看了一眼在他臂弯之间的男孩。男孩正搂着他的腰,闭幕抵御着清晨冷冽的凉风。风将两人的发丝不完全的吹起,男孩柔软的发丝在冽风中打在男人脸上,有微微的痛楚。
原来,即使再柔软的东西,也会有他凛冽的一面。
男人勾起他苍白的嘴角,眉目之间流连着难以言喻的……欣慰?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此刻流露着是这样的表情,这大概是因为常年的抑郁终于快得以开脱。
“宵儿。苍都可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呢。”男人开口,语言很快在风中散去。
他怀中的男孩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向他,男孩对他有太多的不明白。从头到尾,甚至从一开始到结束,自己都没有看明白这个男人,这个称谓父亲的男人,他内心的一分一毫。
“爷!是爷!”在树林的边缘交际,传来一个人欢喜的呼喊。那是一个与尤笙隐年龄相仿的男人,他脸上蓄有一小撮胡子,看上去要比尤笙隐年长几岁,也比尤笙隐更让人感觉成熟。
“骄子。”尤笙隐一个旋步轻点落地,他微笑地看着这个小胡子男人。他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同时也是自己的知心之交。“来得真快。”
“不快了。爷。我们都在这等了您一夜了。”骄子看了眼马儿,语气中颇有斥责。引来尤笙隐一阵痛笑。
“哈哈……我倒是忘了时辰,哈哈……”他看了眼骄子身后的马车。抱着尤轩宵迈步上去。
马车并不华丽,它简约,但两扇雕花窗户却泄露出车主人不同的品味。上头的花纹雕琢精细,有藤绕莲,生于水中。淡雅不失贵气。
还有车前头的两匹马,都是上等的红棕烈马,它们身上散发有一股茶叶清香,想是常年背托茶袋染上的。
尤笙隐将尤轩宵放在雕花窗下的长椅上,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尤笙隐用手抚摸着那锦棉做的椅套,斜斜地将身子卧躺下去。
“真是累死我了。”男人眼镜上的银色链子随着他的下卧跟着动起来,链子与链子间敲打出清脆的叮咚响声。
“爷你先歇着,一会儿回去我再叫你起来。”骄子坐上驾车板道。接着一手拿起鞭子向车板上一打。“驾!”他吼了一声,车前的两匹马儿边听令走起来。
“也好。”
尤轩宵看见卧躺在对面的父亲轻吟一声后,便垂目睡下。尤轩宵这时才仔细观察到,自己的父亲的外表不止可以用儒雅这个词,还有……潇洒与……惊艳!
他的父亲的脸部并不棱骨分明,只是下巴稍尖。那张好嘴上的唇本是饱满有光泽的,可现在却出奇的白。
尤轩宵没有注意太多,只是以为太累罢了。
他接着观察,那镜片底下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现在他的父亲闭目,只能看见那每一根长而上弯的睫毛随着主人的呼吸轻轻抖动。那人将自己的一对妙眉紧紧锁在一起,竟显出痛苦姿态。
“父亲……”尤轩宵没有大声叫出,只是低低说道。他屈膝跪在尤笙隐身前,看见他一脸痛苦,才猛然想起那一枚雕花飞镖。
果然,尤笙隐的右臂中镖处渗出一片血色。
“真是。怎么忘了自己中毒,还要飞身出树林。”尤轩宵差点没破骂出口,可惜这时不易太过吵闹。
尤轩宵思索着,是否应该告诉帘子外面的骄子,但这样似乎没什么作用。现在处在城乡交界,根本无处寻求医馆,只是多让一人担心罢了。
他该如何,似乎自己现在也只能袖手旁观。
“父亲……父亲……你先醒醒……”
尤轩宵决定把他叫起来,至少要让他保持清醒,不然着实危险。
“恩……”尤笙隐紧锁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他极不满有人在自己睡觉时吵闹。
尤笙隐用中镖的右手一挥,将尤轩宵扫倒在地。
“碰。”一声闷响。帘子外的骄子听见动静,急忙撩起帘子。只见尤轩宵重新屈膝跪在尤笙隐身前,双手往尤笙隐脸上狠狠一扯。
“快给我起来,你这混蛋!”尤轩宵被他一推,莫名地激起一肚子火。咬牙切齿道。
他果真是百里挑一的……浑蛋!
“哎呦。我的天。爷可不喜欢睡觉时被人打扰”骄子道,却是一脸看好戏。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尤轩宵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何等的不像样,果然有有其主必有其仆。
“承天,别闹了。”尤笙隐感到脸上一疼,这才有所反应。一手抓住尤轩宵的双手,立起身来。“承天,会痛的。”他猛然睁开眼,目光透着犀利。
“父亲!”尤轩宵与他对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把自己想成谁。
“额?宵儿”尤笙隐听见声音,这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儿子。
“哈哈……爷。你醒了。”骄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一脸深思。“咱们小少爷可着急叫你呢。”
“骄子。你……真是。”
这算是在报仇?尤笙隐想。回头看尤轩宵。“宵儿这是……有事?”
“不。”尤轩宵瞟了他右臂一眼,尤笙隐马上领会到。
“呵呵,真是大意。”
骄子弄不清怎么回事,干脆回身继续赶他的马。
就在不远的前方,渐渐出现一道红色的划线。那是苍都城门外的千丈红尘毯!
马儿的蹄子踏上那柔软的毯子,舒服的叫了声,摇摇脖子继续向前。
城门旁有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还有许多进进出出的百姓。马车一路向前,绕过热闹的长街闹市,停在一座大院子前。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当空,为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打响警告。
“爷。咱们到了。”骄子一个翻身下来车,为车内两人撩起布帘。
尤轩宵随尤笙隐下车,在他面前是一座大宅门,门庭之上有一牌板,上面写有大大的两字。尤府。
母亲呵,你的宵儿终是寻到父亲,这里就是母亲您宁死也不肯回来的地方。
尤笙隐牵起尤轩宵的手,微笑着一同迈入那高高的门槛。
跨过去,便不再回头。
“爷。不好了。”这时迎面而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粤儿。”骄子上前扶住自家老婆。“你怀有身孕,怎么走得那么急。”
粤儿没有理会他,只是神情紧张的看向尤笙隐。“爷。不好了。二娘子病逝了。”
“什么?!”尤笙隐只觉心口一疼,猛的向前一倾。
“父亲!”
这日正午,烈日当空,预兆出今年夏天非常人能耐得温度。
苍都尤府,白纱垂地,他们正为逝者的亡灵超度,那是尤笙隐的第二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