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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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殇教地牢
“山中美人,林中雀,照兮暮兮,盼何归……”牢房内的年轻公子闭目哼唱着小曲,他虽身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隔间,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冽承天曾说过:有一种人,他们天性自在,不在意任何事物。他们拥有所谓的古仁人之心。
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可以说是弱点多多,但也可以什么都没有。优点,缺点。
所有可笑可悲的东西都不存在。
山年抱剑站在地牢门外听着,他能清楚地看见牢门内的人衣着比起被擒来时更整齐,像是富贵人家早晨起床被人精心打理的一番一样。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整整一天都站在这里听牢内人哼唱小曲,当然也看见牢内人是如何打理自己略显脏乱的衣服。
栎木会用自己灵巧的手指从耳朵两鬂插入,将手指当成梳子用,一下一下从发根梳至发尾。他的头发并不乌黑,泛着红,其中夹杂着用肉眼难以看清的深蓝,就像他眼中流连的蓝色一样,那么朦胧而迷幻。
他的发尾有些枯燥,想是开叉,每每梳到发尾是他总会呻吟一句:“唉~要有一把真梳子那该多好。”
山年并没有理会,继续看着他一下一下地梳着他自己长长地头发。
栎木将每一根发丝都垄在手心里,留下左右各一绺头发垂在耳朵前面。然后用他那一段柔滑的蓝色绸缎绑起自己的一束发,最后不忘将那束长长地发辫用手掌滑一下,以保证顺滑。
他的动作如此娴熟,不得不让山年怀疑,他是否每日都如此打扮自己,而或是……府中缺镜。
“这活真是能让手指酸麻。”栎木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山年,微微一笑。又哼唱起小曲。“山中美人,林中雀,照兮暮兮,盼何归……”
他边哼边站起身解下自己的外衣,用手使劲的抖了抖那件长而宽的衣服。
此时的栎木身上只剩内衬,白色的薄衣能清晰地看见内里的所有。
山年看见栎木身上有一片紫黑的花纹。似乎很繁华绚丽,但隔着一层布始终看不清。
“你的眼神还是和当年一样,空灵透明。”栎木将抖的衣服往身后甩出一个半圆弧度,将那衣服穿回身上,系上腰带,再用手扯了几下。
“……”
“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真是让人心有不安。”
山年没有说话。他本可以同以前在酒楼当小儿一样,嘴皮子伶俐的与人对话,但他此时却不想。
不仅因为自身本就不喜言语,更是因为牢内的人太过危险。
殇教天字阁
“什么优缺之处都没有的人,该有多危险呐。”冽承天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品味着茶叶的滋味。
真是又苦又涩。
“教主觉得温州栎木很危险?”月华问。再在冽承天的茶杯里添茶。
冽承天一手覆住茶杯口。道:“不必了。”他的声音凛冽,带有一丝冰霜的冷意。
“是。”月华有一瞬间恍惚。但很快就发现冽承天的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笑意。
“这茶怎么会有甜味。”冽承天像是在问自己。
天字阁是一座四合院,冽承天就坐在四合院中间的石桌处。他抬头仰望天空,今日是夏日雨季过后难得阴天,乌云密布,遮蔽无边际的蓝天。
又因为此时是接近傍晚,那夕阳过于艳丽的橘色将灌铅的云涂上一层红,变得妖娆而危险。
“山年还在地牢看守?”冽承天收了手袖口,抬步准备入房。
月华不知此话是何用意,只道:“确在地牢。可要属下招他过来?”
没有答话。
天空越来越昏暗。天字阁的一间房里点起一盏烛灯,烛光在纸窗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影子中那个鼻梁直挺得男子开口。“可有那人情况?”
另一人未语,感觉到自己的影子被烛光从黑暗中慢慢拉出,只觉略有不安,再次将身体隐藏在暗处不见烛火的地方。
那男子笑道:“长年生活在阴暗处的蛇蝎,当真怕光亮。哈哈……”
“……”
这个被冽承天称为蛇蝎的人一身黑色,隐没在暗处。除了一只在闪动着的独眼,想是再没人能看得出有一人藏在哪里。
冽承天收起嘴边的笑意,再次问道:“那人是……”
“招摇茶庄。尤笙隐公子。”蛇蝎道。
“恩……一个小小的茶庄公子,怎么会……”冽承天想起山年带来的话。
毒香如其人,毒甜如其貌。
“真是有趣。”
冽承天看向蛇蝎在的阴暗处。蛇蝎微微低头,又道:“他正在左相府休养。”
左少瑜。
冽承天手掌一扫,那在微风中摇曳的蜡烛瞬间熄灭,连带那名为蛇蝎的人也消失踪迹。冽承天透过窗户再次望向天空。
阴霾的云层依旧遮蔽天空,就连十六的最圆之月也拨不开。
殇教地牢
年轻的公子依旧不断地哼唱着小曲。“山中美人,林中雀,照兮暮兮,盼何归……”
整整一天。这首曲子反反复复的在他嘴里重复。慢而优美,此时却因哼唱者的喉咙干涸,蒙上了一层嘶哑之音。
山中美人,林中雀,照兮暮兮,盼何归……
山年已经能记得每一节拍停顿的时间,甚至能分毫不差的唱出。
听得太久了,重重复复几百遍。
他是想将自己的耐心磨光?山年想,依旧无动于衷。
“真是倔强。”栎木终于没有力气再唱下去。喉咙里干渴得想早已断水的河流。“你就不打算可怜可怜我,赏我一碗水喝?”
站了一天的山年终于有所动作,他用青瓷碗装了一碗水放到牢房的大木缝间,轻轻地将碗稍稍推进。
栎木手一伸就拿起碗,咕咚咕咚的将水喝光。他用衣袖抹去自己嘴角的水滴:“你现在可比我当初在山里遇见你时还要狠心,我还以为你要将我活活渴死。”
“……”
“你忘了。这首小曲可是在看见你之后,我随口哼的。”他顿了顿。“也是,你也该忘了,都四年了。”
栎木将目光从山年身上移走,看向铁窗外的夜空。
故人啊,你可还记得,也是今夜没有圆月的上空,让我们的命运在山林之间有所变动。
山中美人,林中雀,照兮暮兮,盼何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