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鬼门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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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童觉得头晕,头疼,特别想吐。
这是埋血蛊子蛊死在身体后要经历的痛苦,有点内力的人都可以催动内力让子蛊排出体外,若是没有内力的就要遭点罪。
他奔回苏行芷别院的时候,差点摔倒在门前,幸好苏行芷及时出现,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花溪童原本想笑一个,结果笑还没有笑出来,就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行芷被吓一跳,握住花溪童的脉搏一诊立刻皱起眉头,抬起头来望着别院的后墙方向。
“和尚你在吧,快把他送到鬼门崔那里。”
黑暗里出现一个上下跃动的人影,贼和尚居然真的蹦出来,略作犹豫还是抱着花溪童就跑了。
苏行芷独自站在别院的门口,有些担忧的望着远方,叹了口气。
花溪童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被撕裂了,直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敷在他身上,他才感觉那种疼痛被缓解不少,等他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晚上。
睁开眼睛感觉眼皮非常的沉重,等终于不那么迷糊,花溪童惊恐的发现他的眼睛居然肿得像核桃,还火辣辣的疼。
一旁躺在躺椅上,毫不客气的发出笑声的人,正是僧衣上破了两个大洞的贼和尚。
和尚啐了一口,“花施主,活该倒霉啊。”
花溪童很是不乐意,他努力的瞪大眼睛表达自己的怒火,可惜眼睛实在不争气,疼的他刷的一下流出泪来。
贼和尚这下急了,蹭的一下蹿上来一边把袖子往花溪童脸上抹着一边喃喃道,“花施主莫哭、莫哭,和尚是无辜的……”
花溪童本来就眼睛疼,再被和尚这么没轻没重的一擦更是疼的尖声大叫起来。
和尚忽的被一个人单手拎了起来,使劲往门外一甩,那关的严实的木门硬生生被砸的只剩下半扇立在那里,看着怪可怜。
把和尚扔出去的男人盯着花溪童的头发,几乎细成一条线的眼睛下面老大的乌青,像是没日没夜的瘾浸在毒物里,油光水滑的黑发盘成一团像模像样的插着一只兔毫,不过这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他猛地伸出看上去干瘦的双手捻起花溪童的一缕发丝,只有小拇指留着的长指甲差点划到花溪童的脸。
花溪童哭丧着脸,一动不动的由着男人作出似是轻薄的动作。
眼看着男人伸出舌头就要舔上自己的发丝,花溪童终于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尖叫,“啊!别吃我头发——”
男人不客气的剜了委屈万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的花溪童一眼,“搞哪昂嘛,小心老子个你个兔崽子呢头发剪下来噶。”
花溪童听着男人奇怪的腔调,瑟缩了一下骂道,“好你个崔门道,一天到晚想着剪小爷我的头发!”
崔门道搓着手,“治种该那就只剪一小撮算了嘛。”
“哇啊啊啊!大侠饶命啊!啊啊啊——”
贼和尚在一旁心有余悸的双手合十感谢佛祖,“阿弥陀佛,还好和尚没有头发……”说着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
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的啃着自己手指甲的花溪童秉承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原则,愣是没有让崔门道剪下自己的头发,不过被崔门道编了一头姑娘家的发型,作为绾发师的崔门道对花溪童的发型十分满意,终于心满意足的洗手放过了他。
花溪童被整了个死去活来,边拆头发边有气无力的问道。
“你们明尊哪里去了?”
崔门道唾了一口,一副你问我干嘛的表情。
这崔门道是邪教鬼门四判之一,善用蛊毒,有个喜欢黑发的癖好,总是对花溪童的头发虎视眈眈。虽说是邪教,只是因为两位尊主平时喜欢钻研奇淫巧术,门下众人也奇奇怪怪,连跳大神的都有,因此总是被江湖门派误解,加之有人打着鬼门的名号胡作非为才使矛盾升级,前几年在仁王的调解下算是解除误会,不过因为门派里的人所习均非正经武功仍被各大名门所不耻。
花溪童和鬼门明尊交情不错,所以识得不少人,至于暗尊,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花溪童,可能只有明尊才知道是谁。
“和尚,和你一起追人的沈恩则哪里去了?”
和尚摊摊手,“和尚追丢了人,回头的时候就发现沈恩则施主不见了。”
花溪童软绵绵的摸着自己肿胀的眼睛,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一想又头疼,于是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我的脸啊……”
崔门道瞧不得大男人在那里哭哭啼啼,一脸嫌弃,“哭哪样嘛能把命个保得已经不错了嘛!”
花溪童不明所以,“啊?”
“中呢哪样毒你会晓不得呢该?”
花溪童转转脖子扭扭腰,除了眼睛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于是继续不明所以,“啊?”
崔门道冷哼,用了官话,“中毒太深!”
花溪童一拍桌子而起,努力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老子是乱晃悠到这里的?”崔门道狠狠戳着花溪童的脑门,“武林各派被本门招式所杀一事,你是真不知道该?”
花溪童诚恳的摇摇头,“真不知道。”
崔门道反复打量着花溪童,后者毫不退缩,最后他只得叹气,“行,老子希望每次出事的地方都有你只是一个巧合。”
崔门道把袖子甩起来捏在手上,走出门去运起轻功走了,和尚见状也阿弥陀佛一声不知往哪里走了。
天空的残阳终于被黑暗所吞噬,花溪童难受的走出门去,一把将被编扎的发给扯散,发现这荒废的屋院离苏行芷的别院不远,便游魂一样的披头散发着飘了过去。
苏行芷提着绣有苏字的灯笼站在门口,见到他时并不惊讶。
两个人默默对视良久。
花溪童盯着雀跃的火苗,抬起肿成核桃大的眼睛问他,“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苏行止叹息,“没错。”
花溪童充耳不闻,喃喃道,“崔门道明明是邪教的人,为什么掺和武林大派的事情?”
苏行芷正想说些什么,花溪童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盯着他,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些人死了就死了,他又有什么错。”花溪童表情淡漠,这样的花溪童苏行芷并不陌生,或者说这样才是他认识的花溪童。
苏行芷忍不住开口,“花家的……”
可是花溪童打断了他,因为花溪童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阵寒意。
灯笼里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月亮也被遮挡在乌云后,漆黑的雨巷尽头,忽的冒出幽幽的几缕灯火,隐隐的勾勒出几个修长的人影。几位佩戴着银首饰,奇异服装的女子持着苏行芷从没有见过的犀牛角灯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灯火摇曳着的阴影是正在被灼烧的蝴蝶,羽翼被火焰吞噬,随着升腾的轻烟弥漫出一股奇异的幽香。
乌云渐渐褪去,月光吐露出它温和的色泽,慢慢笼罩住往前迈步的男子,风拂过他银质耳饰勾起他微卷的发丝,发出清脆的银铃声,他虽然戴着面纱,但未被面纱遮挡住的眉眼如画,如同祖母绿般的瞳孔在月光下散发出空灵的色泽,平添几分妖冶,似乎世间一切晦涩都被这悲悯纯洁的眼所安抚,仿佛入世观音,普度众生。
只是一眼,就让苏行芷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只见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凉凉的开口,竟是冲着花溪童。
“过来。”
花溪童失魂的迈开步子,轻飘飘的好像要跌倒,他张开双臂似是想抱住人影,却只是伸手抓住男子的衣角,男子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伸出手摸花溪童的脸。
苏行芷脑子一片混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溪童,他确信此人便是花溪童的梦中人,但是不曾想真的美到了这种近乎慈悲的程度。
因为相隔较远,苏行芷只是零星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是无辜的。”
“求我。”
花溪童就这么跪了下来,“求你……”
男子冷漠的睨着他,“那给你吧。”
“……还不够吗?”
男子没有说话。
跪着的花溪童好像笑了,“那便继续吧。”
乌云又笼罩住巷子,清脆空灵的银铃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苏行芷手中的灯笼忽的一下重新燃起烛火,只剩花溪童一个人笔直的跪在地上,前面还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用鼻子发出焦急哼哧的求救声并拼命想要挣脱绳索。
这人正是沈恩则!
苏行芷内心生起不好的预感,快步上前一拍花溪童的肩膀,随即被吓了一跳,只见花溪童双手捧着一颗人头,脖子上满是被划开的刀痕,本就怕疼的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定是在苏行芷看不到的角度,被那绝美男子一刀一刀划伤的。
不敬死者便罢,行事又何等歹毒!
花溪童颤巍巍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人头,落下两行清泪。
苏行芷小心的把他手上的人头妥善放置一边,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做这一切的时候苏行芷的手一直在抖,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出离的愤怒。
“身为花家的暗卫,怎得放任此事发生!”
四位仿佛影子一样的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一言不发的跪在一旁,苏行芷知道定是花溪童说了什么才导致暗卫不出手,但是他的的确确的愤怒。
暗卫把沈恩则身上的绳索解开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沈恩则反而不挣扎了,木讷的问,“那是霍辉吧……”
苏行芷知他是在问那颗人头,有些不忍的点了点头。
沈恩则打着冷颤咬牙切齿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视线落到跪着的花溪童身上才一下子翻身坐起使劲摇着浑身脱力的花溪童,“你怎么样了?他为何要这样对你?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
面对一连串的发问,花溪童张了张嘴,嘴唇翕动着,声音却一直卡在喉咙里。
沈恩则见他不说话,心下焦急起来,揪着花溪童的衣襟红着眼哽咽道,“他为什么要杀霍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我、我……我大哥他、他……你、你说话啊!你肯定知道什么吧!”
他深深地望了沈恩则一眼,使劲摇着头流泪,泪水混着血水一起流进领子里。
沈恩则被花溪童脖子上的血激得鼻子一酸,“我、我懂,你不知道是不是。”
花溪童还是一个劲的摇头,沈恩则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起那颗人头,又想起花溪童下跪求人饶他一命,劫后余生的害怕和心酸涌上心头,莫名的跟着抽泣起来,抱起花溪童开始嚎啕大哭。
他真的太害怕了,甚至不明白到底该思考那个恶鬼为何不杀他,还是思考花溪童为何救并不熟的他,待到沈恩则缓过劲,花溪童已经昏过去了,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他勒的。
沈恩则瘫在原位抱着花溪童,呜呜咽咽了会儿,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抹抹眼睛。
苏行芷垂下满是担忧的眼眸,打定主意般冲沈恩则揖了揖,“沈兄是否要回江南?”
沈恩则被这亲近的一声沈兄叫的有些愣,只好愣愣的点点头。
“还望沈兄带他一路回去,能在路上有个照应。”
沈恩则狠狠点头,他确实只想赶紧带着花溪童离这里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