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飞黮与伶俜,再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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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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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硕回到府上,在很远处,就看见七色彩光笼罩在柳王府上空,那是吉祥之兆。的确,不是神灵根本不可能做到。七色彩光向外扩散,又在上朝议政的地方、龙椅所在地——昌政殿萦绕。
“柳王大人。”吏部尚书经过,看着天上的光芒,“看来,先皇的选择是正确的,大人您才是天命所归的皇帝。”吏部尚书鞠了个躬,“微臣告退了。”
“夫君。”伶俜推开大门,扑到年硕怀里,“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伶俜。”年硕抚抚伶俜的头发,“不过不是叫你别随便离开府邸的吗?快进去吧。”年硕拉着伶俜往里走。
“因为夫君回来了,我当然要出来接你,而且在夫君身旁,伶俜不怕。”伶俜笑着。
躲在暗处的飞黮看着他们走进府邸,轻轻一笑,同时注意到了另一个深藏暗处的人——在咬牙切齿的太子殿下。唉,连飞黮都没有生气,什么时候轮到他了?
飞黮出现在年竑跟前,“太子殿下。”没有下跪。
“你是谁?”太子后退了两步。
“给你一个忠告,不想死的话,请把皇位拱手相让。”
“你是四弟的人?”
飞黮摇摇头,“不论有意还是无意,若你伤害了柳王妃,我会让你不得好死。”话音刚落,飞黮就消失了。
太子啐了一口,“目中无人的家伙。”
“太子殿下、殿下。”周锡慌慌张张跑来。
“怎么了?”太子皱着眉。
“东宫、东宫……”周次语无伦次之中太子只听清楚了这两个字。年竑马上跑回府邸,还未见到屋子,就有种厌恶的感觉扑来,远远便看见东宫周围的地方树木都枯死了,黑色的泡沫不断从地下冒出,太子妃从宅第跑出来:“夫君!”
年竑接住了她,关切问道:“没事吧。”
太子妃含泪道:“太可怕了,不久前一个披着黑袍的家伙突然出现在庭院,念了一串咒语之后把一张咒符放到地上,花草瞬间全枯死了。之后这些讨厌的黑色泡泡就不停地冒出,破裂后还发出恶臭,弄得东宫乌烟瘴气。”
“咒符?原来那个嚣张得很的家伙是巫师啊,而且是拥有强大灵力的巫师。”
突然他们眼前白光一闪,一条天雷直直劈中了东宫,但现在是晴空万里啊~更奇怪的是东宫并没有起火,不过,大门两边的墙壁上出现了十一个黑焦的字——龙椅非汝位,不应有,勿强求。
“不祥之兆,太子。”赶来的方永道。
“刚才太子说遇到了很厉害的巫师,是吗?”周次问道。
“嗯。”太子安慰着太子妃。
“看来我们也得请些帮手。”周次跟方永点点头,“太子,今晚最好别留在东宫了,若不嫌弃,请到弊府过一晚。”
“好吧,麻烦周先生了。”
当晚,飞黮披上黑袍,再次来到东宫。空城一座更好,本也没有杀人的意思,只是要上官年竑知难而退。飞黮拿出咒符,但咒符却突然燃烧起来。这灵力是……
“你就是柳王雇佣的巫师吗?”飞黮面前出现一个身穿白袍的老人。
果然啊。飞黮掀下头帽,“邱伯伯。”
邱远平一见是飞黮,先是惊呆了,再是欢喜十分,马上走过来捉住飞黮的肩膀,显然他老人家很激动,“飞黮,你、不是……”
“死了,对吗?”飞黮笑笑,再见邱伯伯他是开心的。
“怎么做了巫师?”邱伯伯按了按飞黮的大头。
“别这样,邱伯伯,我又不是小孩子。”飞黮拨开了邱远平的手,“谁告诉你我当巫师了?”
“不是的话怎么这幅打扮?”邱远平还在慈祥地笑着。
“在夜晚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当然是这副打扮。”飞黮答道。
“为什么要加害太子?”
“伶俜当了柳王妃,你知道吧。”
“嗯。”
“上官年竑要害死伶俜,击溃年硕,之后登上帝位,要保护伶俜,我只能这么做。”
“伶俜姑娘……”邱远平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后道:“世事难料。”
“她有个归宿终究是好的,起码年硕比我强,能让她开心,我只能让她落泪。况且,我确实已经死了,当年还是邱伯伯替我超度的呢,我记得。回到keepingforever来,是为了伶俜的事,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会回去死人的世界。邱伯伯不用担心,在任何一个世界我都过得很好。不过,请您替我劝劝太子殿下,请他别打帝位的注意,要不,他会不得好死。”
飞黮平平静静说了一番话,让邱远平感到挺是惊讶。一是以前一说到伶俜,飞黮的语气就会变得温柔,而现在却没有一点儿起伏;二是最后的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飞黮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很痛苦吧。邱远平有点担心地问道:“飞黮这一年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点,能告诉邱伯伯吗?”
“连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邱伯伯能救得了我吗?”
“飞黮!”邱远平把飞黮拉进怀里,“感觉很辛苦吗?”
飞黮点点头。
“见过小夏了吗?”
“见过一次,刚回去亡界的时候。”飞黮乖乖回答道。
“小夏说了什么?”
“娘说飞黮你又瘦了啊,不行不行,我这个当娘的太不及格了,一定要留下来吃顿晚饭,不撑饱你不行。对呢,她当娘亲太不及格了,谁会丢下两个五六岁的儿子一个人离开的?娘望着我唠叨了整整一个时辰,说些很久以前就说过了的、无论说多少次她都说不厌的话。”
“有说过关于伶俜姑娘的话吗?”
“没有。”
“小夏是觉得,飞黮的话,能处理得很好吧,飞黮可是小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不行,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发觉自己好像比想象中还要爱她。”
“伶俜也是爱飞黮的啊,这一点我这个老人家也看得清楚。”
“不能让她受苦。”
“只有伶俜幸福,即使飞黮很痛苦,也不怨不悔,是吗?”
飞黮点点头。
“但看着飞黮受苦,伶俜会幸福吗?”飞黮身体一颤,邱远平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老人家很喜欢恶作剧的。有时候飞黮把伶俜扔在菊花谷,我比较喜欢逗逗她。记得试过一次弄出一个受了重伤的飞黮,伶俜姑娘会一边骂你浑蛋一边照顾你一边说不许离开我,老人家我看着感动啊,真的是一个好媳妇。听说你们分开了,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你知道我是从谁那里了解到你们分开的消息的吗?飞黮心里没我这个老头啊,还是伶俜姑娘跑来,哭喊着告诉我的,她在我那边待了两天,在菊花丛里想你们的事,时不时会突然间幸福地笑出声音,对啊,那个傻孩子那时的笑声是多么幸福,比起我之前被伶俜邀请到她跟柳王的婚宴上时看到的笑容,自然得多、清澈得多,更是幸福得多。老头子是这么看的,伶俜最开心的时候,应该是你去世前的那段时间吧。见到你俩鸳鸯似的又来探望我,真是欢喜,那时飞黮你跟我说了伶俜如何死缠难打要你回心转意的事,一边抱怨她脑袋长草一边又宠溺地看着花丛中的她。那时我从你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死亡的征兆。唉,真是一如既往的羡煞旁人呐。”
飞黮忍不住笑了一声:“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这小子,有什么资格说很久以前。”
飞黮一笑,推开了邱远平的怀抱,“舒服多了,谢啦,邱伯伯。”
邱远平看得见,飞黮的气息虽然轻松了一点,但主调仍然是沉重的。“飞黮是神吧,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
“嗯,下凡历劫,却落得个万劫不覆的下场。死神。”
“不过,以伶俜姑娘的秉性,成仙应该不是难事。”
“要伶俜成仙不憋坏她才怪。现在我不强求些什么了,只是想克意回避一下,若真要遇上,我想,尽量吧,不要回到过去就好。因为司命簿上说伶俜和年硕近几天会丧命,难得伶俜开心了一点,我不想那么快结束。而伶俜是被太子害死的,所以,我绝不会让太子乱来,必要时我会下毒手。”
“伶俜失忆也是你所为的?”
“对。”
“飞黮,我想听你弹奏《一万年》。”邱远平微笑着。
“这曲子你也会弹。”
“别要我这个老头向你撒娇。”
“嗯。”飞黮手一挥,邱远平眼前一亮,下一秒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凉亭中,“干嘛了?飞黮。”
“在这里伶俜不会听见。”飞黮变出个古筝,“很久不弹了,不知道有没有以前的水准。”
邱远平看着飞黮认真地调琴,“飞黮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因为飞黮是小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可以了。”飞黮在古筝上轻轻拨了两个音,邱远平一听,问道:“是神器?”这种音色这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嗯,但现在它只需要是一把筝就足够了。”飞黮坐到石凳上,笑笑,“来了,邱伯伯。”
邱远平也坐下一笑:“有劳了。”
或者,这首曲子,该叫做《万年》,在飞黮手里,绵延而逝,参渗有欢庆、祥和、喜乐、爱恋、融融;也随有嬉笑、怒骂、思念、哀愁、绵绵。图景在缓缓变换,闺房中、闹市里、柳树下、溪流旁、兰舟上……虽然这些故事琐碎得很,却感染了人心。古者言:声成文谓之音。在乐谱里的宫商角徵羽,我们共同谱过;在画纸里的赤青黄白黑,我们携手划过;在稿文里的横竖点撇捺,我们一起写过。一个音符、一点墨彩、一个笔画,很单纯,只是有你为我把它们连成襟裁作衣,只是有我为你把它们铸作簪雕成佩,便可与水长流、与风共语。当然,有很久以前,也有很久以后,不过,你话过,重在当下。
“飞黮是笨蛋。”“伶俜是笨蛋。”“飞黮是笨蛋。”“伶俜是笨蛋。”“飞黮是笨蛋。”“飞黮是笨蛋。”“飞黮真的是笨蛋。”“飞黮真的是笨蛋。”“大笨蛋。”“好吧,我是大笨蛋……”
伶俜把面条放进嘴巴里:“飞黮好吃。”伶俜把靓汤放进嘴巴里:“飞黮好喝。”伶俜把鼻子凑近月季:“飞黮好香。”伶俜把冰糖葫芦整个放进嘴巴里:“飞黮好甜。”伶俜从祾君楼眺望菊花岛的风景:“飞黮好漂亮。”听得飞黮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好吃好喝好香好甜好漂亮……
然而,你也猜到的,有时候——伶俜看见某森林里的某只猴子:“飞黮很丑。”伶俜十分不情愿的把药水喝下:“飞黮很难喝。”伶俜经过卖臭豆腐的小铺:“飞黮很臭。”伶俜把红姐做的料理吃下:“飞黮很难吃。”……之后——身边的某人生气了,“飞黮不丑飞黮不难喝飞黮不臭飞黮不难吃。”……然后呢——他身旁的她看着猴子再强调一遍:“飞黮很丑。”又把药水喝了一口:“飞黮很难喝。”在臭豆腐小铺前停下来:“飞黮很臭。”再艰难地咽下一口料理:“飞黮很难吃。”……接着——她会顽皮一笑。
听着这首曲子,邱远平心里平静如镜。那里诉说的搜视平凡得琐碎的事情。日子久了,便无所谓波澜,无所谓壮阔。世间感人肺腑的都是柴米油盐的事。他看见,飞黮笑着,不是轻笑,而是浅笑。
岁月流过万年又万年,没有很久以前,也没有很久以后,只想要珍惜当下。
伶俜从睡梦中醒来,奇怪,心头被蜜意和伤感包裹着,时而甘甜,时而辛酸,然而她却找不到这些不可思议的感觉的因由,但又一种感觉是确切的——自己失去了十分宝贵的东西。
年硕也醒了:“怎么了?伶俜。”
“对不起,吵醒你了吗?年硕。”
年硕轻轻抚了抚伶俜的眼睛,“你哭了。伶俜发恶梦了吗?”
梦?这种感觉不是梦、不是梦,是真实感觉到的,有点甜、又有点苦的心情,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伶俜的泪继续往外涌,“年硕,你知道我丢了什么吗?”伶俜的一双泪眼望着他。
是飞黮,年硕心里有个清明的答案,但他是让年硕妒忌的。
“我听到了琴音,好像很远,但那是我一直渴望听到的琴音。”
年硕吻住了伶俜,但伶俜推开了,“别这样,年硕。”
年硕低了声,带点忧伤地问:“为什么不能这样?”
伶俜没有回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如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嫁给年硕一样。
“你记起飞黮了吗?”
伶俜摇摇头。
年硕把伶俜抱住:“别想了,什么都别想,不要从我身边离开,好吗?伶俜。”
伶俜点点头。
“睡吧。”年硕劝道。
“不,我想听完曲子再睡。”
但年硕什么都没有听见,“嗯,我陪你。”
曲终,未绝。
“回去吧,飞黮。”
“你不评价一下?”飞黮收起古筝。
“无话可说。”
“这是褒是贬?”
“你自己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飞黮笑笑:“那我就不自谦了,根本、无可出其右。”
伶俜,希望你长安、泰康,祈求你的世界风调雨顺、山清水秀。
半个时辰以后,四更的钟声已经打响,年硕披了件外套走到庭院,低声说了个名字:“令狐飞黮。”声音阴沉的说~
三秒钟之后,微风拂过,飞黮挠挠眼睛出现在年硕面前,“好早,柳王。”飞黮也只是随便披了件大衣,“我还没睡醒。”飞黮报告道。
“看得出。”年硕说话依旧有些怒气。
“有什么事吗?”飞黮自掴两掌后恢复了点精神望着年硕,但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了,“这里是柳王寝宫前的庭院,在这里谈话不太安全,我们到别处去吧。”
“伶俜刚刚睡着,应该不怕。”
“那个笨蛋就是在刚睡着的时候容易醒过来。”
“但伶俜醒过来看不见我会担心的。”
飞黮突然消失了。
之后年硕听见看门的声音:“年硕?”
年硕笑着走向伶俜:“刚刚才睡着,怎么那么快醒过来?”
“你不在身边,睡得不安稳。”伶俜挠着眼睛无意间说了这句话,很熟悉的一句话。以前醒来时年硕都在伶俜身边。他公干去的时候,也不会有人问她怎么睡不着,失忆以后还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潜意识中涌现出一个熟悉的场景,淡绿色的花账里睡着一个紫发佳人,花账之外有团火光,一个身穿青衣,墨绿色头发的男子独坐在桌边,椿树特有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他手执紫毫在写着什么。
帘里的紫发佳人醒了,“你总是这样。”她抱怨。
“才刚睡着,又醒来干嘛?”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紫毫,撩起花账,坐到床边,“又睡不安稳了?”
“嗯,我想伏在桌子边睡。你总有一大堆做不完的公文,讨厌的公文可恨的公文没完没了的公文……”
青衣男子笑笑:“够了够了,起来替我磨墨吧。”
“好!”紫发佳人马上从床上弹起来。
在你身边,即使只可以做些磨墨的差事,也让我开心得不得了。你的出现,带给我爱,让我神奇地感觉的,幸福,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事。
然而,伶俜就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伶俜。”年硕唤她。
伶俜回过神来:“年硕。”
“在想什么?喊了你好几声都不回应。”年硕担心道。
“年硕刚才是不是在跟谁在谈话?”伶俜问。
“嗯,一个下属,这段日子有点忙,这么晚了还有事情要处理。”年硕勉强笑笑,“回去睡觉吧。”年硕把伶俜推进房间内。
“辛苦你了,不如下次把那些大臣都请来吃顿饭吧,确实也辛苦他们了。”
“嗯,好。”年硕想,飞黮匆忙离开,是不想破坏伶俜现在的生活吧。
第二天,因有要事,年硕早早起床出去了,半路飞黮出现,“柳王早安。”
“熬,飞黮。”年硕回应道,“昨晚突然要你过来,不好意思。”
“没关系。”
“昨晚你操琴了吗?”
“嗯。我已经跑回矞云国去再弹奏的了,这里不可能听见吧。”
“你弹奏的《一万年》伶俜总会听见。”年硕说得有些伤感,“你是忍不住弹奏的吗?想念伶俜了吗?”
“不想她是骗你的,但也不是忍不住,一年半我都忍下来了。只是昨晚遇上了一个故人,从前他很照顾我的,推托不了。”是……真不想推托,很想弹。
“也是、像愿月一样,见证了你跟伶俜的故事的人吗?”
“比愿月更加了解我们的故事,”飞黮笑笑,“但毕竟过去了,请柳王放心吧。”
年硕推开面前的木门:“我说过,我会信赖你。”
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刑部侍郎……不少支持年硕的大臣陆续来到“鸾凤阁”共商大事,会议中矞云国三王子侃侃而谈滔滔不绝,令在座各位好生起敬!但飞黮突然停下来,在年硕耳边低声:“伶俜刚刚离开了柳王府。”
年硕身体一颤,之后回应,“飞黮你过去吧。”
“但……”
“我相信你,过去吧,希望你能把一个完完整整的柳王妃送回柳王府。”
“是。”答应了一句,又对众卿家道,“柳王乃贤主,朝南而坐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请各位尽力相助,飞黮受柳王之命,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