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中章、追情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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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又岂是别人邀曲他就会弹之人,尽管那个兰公子态度恭敬地给他行大礼请他弹琴。不过今日华清冰冷的看了一眼兰公子,竟转身看向尤堤抬手示意他把琴递过来。深知华清性情的尤堤和靳轲,没料到他居然会理会那个兰公子都吃了一惊。
见华清抱着琴走过来,靳轲温文微笑的躬身把棋盘拿开放到一边的石凳上。随后他徒步让开位子,优雅的伸手示意了一下道:“请吧,华公子。”华清看了他一眼,绕过去把琴在桌上放好,坐下后竟开口道:“本尊奏琴。靳轲,你舞剑吧。”
柯泗,柯泗。原来这柯公子竟然是这靳王朝的四皇子靳轲。接连与他相处了几日的兰公子四人此时才恍然明白他那名字的含义。段仇微微惊讶之后道是兴味更浓了,目光扫过尤堤时却又冷凝下来。
靳轲也没想到的吃了一惊,不料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反应,居然回答先于意识“好。”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暗自惊疑于自己的失常,却很快就恢复淡定的徐步走出雅阁。隐藏在暗处的墨羽从暗处现身,飞掠到靳轲身边,恭敬的递上他那把沁雪宝剑。
抽出宝剑,回首间,便与那冰青眼眸遥视而望。忽然想起那日御书房门前的视线,当时他竟莫名其妙的为那一眼心悸不已。此刻更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恍然隔世亦像是在梦中。筝﹋,琴音起,靳轲的剑亦舞。
心随意动,琴音之于剑法、剑法之于琴音,人之于剑、剑之于人,人之于人,相协相融,恰倒好处。竟屏息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包括那舞完剑之人亦站立原地,神情恍惚,似梦似醒。直到右手被抓起,捧在华清的手中。靳轲,所有的人这才全都惊醒。
“清?”
“你受伤了。”华清神情冷绝,在众人吃惊下拉起袖口露出里面被白布缠着的一小接手臂。因为刚才施力的关系,鲜血已经渗透白布,血丝顺着手流到地上。
把白布解开,看着那不算长可也不算短的伤口,华清愣了愣,然后从墨羽手里接过药便开始着手给靳轲上药。靳轲也只是微微惊愕后便神情貌是自若的让华清给自己上药,黝黑似墨玉的眼眸中掩不住神光复杂。
华清包扎完毕,抬帘,青眸静静的看着靳轲,冰晶似的眸子中竟似有流光幻彩般,眩晕了对视者。“靳轲,以后就像刚才那般唤本……”微顿了下,便吐出:“我吧。”说完,华清转身向竹林左边去了,有一池血莲在那里。他停在池边,侧头看了眼跟上来的人。
“这里很好。”于清眼中这里是按照他神殿居住的竹院而建,自然讨他欢心。与靳轲这里是他一闪而过的灵感,自是不知华清之意。然而他看着一池血莲暗嘲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他身为‘水韵’主人的身份何其隐蔽,而这华清却似乎完全知晓的样子,自己却为他说好,知道他定是喜欢这里的而甚感,欣慰?
两人身后尤堤远远看着那一对并行的背影,却无法再踏上前分毫。段仇站在他身旁同样看着那一对并行的背影,微眯的狭长凤目里犀锐似剑。实在不简单呐,不仅琴声那剑法也让人直觉这世间真有如此的剑法吗?跟自己得到的资料似乎很有出入,这四皇子有必要再细查一下。
“走吧,清。大家都在阁里。”犹豫了下,最终靳轲还是如此唤出来。几月相处下来靳轲一直叫华清华公子,他也不知为何?虽然其实每次都在心里很自然的喊出清的名字,但心里就像堵着怨气似地就是不愿轻易叫他名字。更令他不解的是他对清除了既怨又恨还参杂着些连他都弄不明白的深沉复杂的情绪,他怀疑这些是不是全都只是嫉妒?
“你去吧,本…我还想在此呆一会儿。”
听华清如此说,再看一眼他精致俊美的侧脸。“那,我先走了。”说完转身,他没发现自己用的是亦我而非本皇子。不意外看见远处站着的人,走过去向他温雅谦和的一笑故意道:“辛苦你了尤将军,清劳你费神了。”
尤堤神情因他的话一凛,心下不悦至极,冷冷的回复道:“四皇子费心,别说华清是在下救命恩人尤某自该好好照顾他。就算不为这点,尤某也愿意为华清肝脑涂地。”
靳轲忽然变了颜色,阴冷道:“好个肝脑涂地。”那字被他咬牙切齿的吐出,字里行间隐约带着血腥味。“那尤将军可是要好好看好清,且让我看看你道是如何为他肝脑涂地的。”
尤堤不由得为靳轲一番意有所指的话大皱其眉,最后警告的说道:“别忘了清也曾冒死救过你的。”
“本皇子记忆很好,用不着你来提醒。”靳轲说完这话却与段仇两人星火电闪般互看一眼,这才走了。而最后段仇还盯着已经离开的靳轲的眼神实在怪异得紧,不免让尤堤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收回目光,古怪的看向眼前人,眼神也越变越怪,段仇长叹出一口气。“尤堤啊,尤堤。你有时候实在是…实在是……”他说了半天也还在那‘实在是’三个字上面徘徊,尤堤被他看得一阵不舒坦,耐性全失。洒然的一挥手表示不用再说,他索性向华清走去,背后却听到段仇叹气的声音,然后他很快又跟上来。
“尤,你就不怕四皇子对你那宝贝不利?”
尤堤不悦的崛起眉头,总觉得他此刻吐出的‘宝贝’二字实则是对华清的一种侮辱。尽管自己真的愿意把华清当至宝一般的呵护起来。“我会提防,就算丢了性命我也不会让华清受半分伤害。还有清是有名字的,以后说话注意点。”
说到后来尤堤为何会动怒,段仇岂有不知之理。暗暗叹道,尤啊尤,你竟是这般的维护他,只是有些伤害可不是你用性命来保护就能保护得了的啊。而且你自己的伤害呢,你可有想过?
来到莲池边与华清一起并肩站着,即便安静如斯亦感到十分的舒适,还好跟过来的段仇也识相的安静站在一旁。不过想到靳轲再想到皇帝,尤堤心中又实在为清担忧,为何偏偏与皇家那些人牵扯不清。清,我该拿你怎么办?
夜里下着秋雨,华清立于水阁里抬头望着浓黑的天空。忽然本无人的身后一人走进水阁,清并非不知道有人来,而是他连来的人是谁都十分清楚,所以也没有必要回头。直到身后之人出声唤他道:“清。”华清这才转身看向来人。
“屏翳,你既然来找本尊是已经答应了么?”华清冰冷磁性的声音问道。
当日与斐天一战,屏翳为救华清而陨,不料他神元消散了几百年后竟然又于天地间重生,只是他所在的时空并不适于修行,唯有依附肉体凡胎,世世轮回。靳帝脚步一顿“清,我是来看看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华清面前停下,从清周围气温下降的冷气可以知道这人因他回答的不满。
其实华清劫走靳帝是为了替他重塑神元,恢复神力,只是靳帝却不肯答应。华清索性劫走他准备用强,不料半路追来的竟是与清有过两面之缘的冷心寒,他不知因由拼死也要救靳帝。冷心寒武功不济华清,但被华清打得多次出现金莲幻想。那金莲乃是生长于黄泉水中之物,凡人以血养之可保其性命。若传说猫有九命,那冷心寒就有十二条命,因为一池金莲有十二株。
华清尚且受制黄泉水毒,何况他人。墨玄乃是狐王之名,自有能力取得种子但也要冒着永远沉眠于冥河的危险。这也是华清荔枝林里之所以会那么说的原因。就如华清所料,冷心寒身上第三次出现金莲幻像的时候狐王忽然现身一掌重伤华清,同时接住倒下的冷心寒转瞬消失,想必狐王至今还不知他那一掌到底打得是谁。
“是么?即便你执意本尊也不会改变心意。”清冷冷的道。
靳帝竟也承认“我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忍不住过来。以清的个性定然不会放弃,只是小半月已经过去也不见清来找他,而这也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清的伤势依旧还很严重以至于他不能随便进出宫闱。
忽然旋身到清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搭在他的脉门上,一惊道:“你…”竟然毫无一点内息,难怪轻易让自己得手。也只是那么一下便松手,因为他实在很了解这人的习惯。从新走到清的面前问道:“为何不接受朕派来的太医治疗?”
华清转身回复到之前看着夜空的状态,一贯冰冷的道:“本尊的伤无须你来担忧,三日后本尊自会去找你。”
靳帝盯着华清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终是微微叹息一声后转身走出水阁,拿起放在水阁边的雨伞撑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才撑起伞走进雨里。直到靳帝的背影消失在小院的墙头上,两道身影从假山后走出来。其中一人调侃道:“尤,瞰视你家宝贝的人还真多啊。”另一人听了则不悦的收回目光,丢出一句:“闭嘴,仇。”便先一步离开向水阁走去。
接下来段仇并没有追过去,他神色复杂的透过淅沥的秋雨最后看了眼尤堤与自己越见越远的背影,收回目光纵身一跃跳到身后的屋顶上离开了。
次日,想是因为旧伤未愈昨夜又吹久了冷风的关系,华清从夜里就开始发起高烧,于是连重伤也没有卧床的人竟因风寒难得的病倒了。靳帝一早已经出现在尤太守府里,并且还带了太医来。此时他正坐在华清床边,肃颜仔细凝听太医诊断华清病情的结果,知道没有大碍这才缓和了神情吩咐道:“给朕用最好的药,外面没有就让小四去宫里拿。去,你给朕亲自煎药去。”
“是!”
刘太医也算是两朝的老太医,这荣祯帝他可是从他奶娃娃时就看着他成长至今。那时他刚出药王谷,才十六岁不到,那时他才刚刚上任太医。谨妃难产,他亦在被宣的太医之列。说起来也奇怪,看见小皇子睁眼的瞬间,他居然就已经决心要追随他了。这一跟便过了四十三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惟独没见过这主今日这样紧张一个人。
得了令,连忙退出去,吐气的同时也见跟自己一起领命退出的四公公也一副松口气的模样。两人都跟着荣祯帝,当算是老脸老皮的旧识,相视之下交换神色,复又一起去了。
“出去!”靳帝冷冷的命令站在床头的尤堤,那神色似是痛恨极了他。尤堤神色微阑,暗下紧握了双掌,此刻他如何能乖乖听令?
“请皇上见谅,臣难从命。”于是尤老太守刚到门外便听见他那引以为傲的儿子正公然的违抗皇命,他一把老骨头差点就这么气背过去,连忙开了门进去欲代子请罪,不过请罪的话还没说出便被靳帝抢先截去。
“尤卿无须多言,这尤堤放肆也不是一日两日,朕今日若再放过他朕的威严何在?以后朕何以为一国之君。来人,把尤堤拿下。”门外两条人影窜进,显是皇帝的暗影。
没想到居然这般快,说拿就拿,惊愕的一愣之后尤堤冷笑,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秤何况这些皇家人。他们能容忍一个桀骜不羁的臣子,却绝不会容忍一个妨碍及威胁到他们某些利益的人。到时饶你有多大的本事,饶你再忠君爱国也于事无补。
刚到此便见尤堤缚手被暗影扣下的场景,四皇子看着他就算被暗影反扣住双臂也无损傲然的离开,而他之所以来得这般及时权是尤堤派人通知的结果。尤大将军,你这是把华清交给本皇子了吗?你竟然如此放心不成?上前,跪拜。
“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来得倒是时候,靳帝冷肃的面容下暗藏一丝隐晦。
“谢父皇!”靳轲起身,退立于一旁,目光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还自昏迷的华清,心口竟然毫无防备的被狠狠拧紧,微微失神。
“尤卿,下去休息吧。”
“皇……”
“下去吧,朕自有分寸。靳轲,你也下去。”
心里迟疑起来,却知道现在违抗父皇绝非明智之举。于是恭敬的行礼离开,出了房门,思虑之下遂把房门也拉来关上。本想安抚太守,却不敢有多余动作,父皇的暗探指不定正在何处看着。最终他仅是扶住一旁颓废的老太守,就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