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中章、追情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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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房里除了暴雨声就是火堆燃烧的声音,这华公子吃东西极是安静,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忽然外面响起一道足音极轻的落地声,然而却没能在这种打雷闪电的暴雨夜逃过破屋中人的耳朵。除了站在角落的墨羽一步跃向门边,靳轲也抬头向门口看去,随着外面之人毫无掩饰的急促又隐约有些踌躇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暗惊!初始还怀疑是否是刺客,岂料从门外刮进的风雨里走来的却是连烧成灰靳轲大概也不会错认的那一个人。
来人却看见华清面露一阵惊喜,华清轻功厉害尤堤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居然是这般的厉害法。前几日他好不容易追到华清,可惜只说了两句便决然离开,尤堤不久就完全失去他的踪迹。今夜,他甚至都没有抱任何希望的走进来。
“尤将军,你还真是狼狈。”只见进来的人似落汤鸡般,发梢全身都流着成线的雨水。靳轲一副难得欣赏到对方如此狼狈之态的样子出口。想起华清进来时的干爽,那个华公子可不像他这般。
尤堤一向对这些个皇子反胃,尽管眼前这位正是前段时间为了他勇闯灵岩山的那位他也不会因此感激他。他自问与四皇子言浅谊薄,有何情谊能让他屈尊降贵的为他涉险?而他尤堤绝不愿做别人手中争权夺势的棋子,更不会任人玩弄与股掌间。遂在他出声时淡漠的扫了一眼四皇子便径直走过去,低言对华清道:“清,你若寻人我便陪你去好吗?”
华清早知来人是谁,也不转头看一眼的道:“本尊要找之人即已找到,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见尤堤对那个南水人轻言细语,对自己却非但一贯没个礼数还仅是那般漠视了一眼就算了。靳轲心中正怒极。好!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尤堤。本皇子堂堂一个皇子,在你眼你竟还不如一个山野草民么!只是此刻华清的话令他一惊,同时也见尤堤更是震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清,你说要找的竹就是他么?”那日追上华清‘本尊要去寻人,待寻到竹后自会去找你。’‘他是屏翳的弟子,屏翳临走前把他托付给本尊照顾。’‘尤堤,若在罗嗦本尊就杀了你。’这几句话犹在耳边,他甚至来不及问屏翳是谁?华清就不耐烦得对他露出杀机。
华清这才侧头看了尤堤一眼,回头看着火堆对面的靳轲淡淡的“啊。”了一声。靳轲既惊讶又有些好笑,声音悠然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华公子,本皇子确实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尤堤也道:“清,他是当朝四皇子,叫靳轲。你确实没认错人吗?”他实在不希望华清与这个个性深沉狡猾,手段狠辣歹毒的皇子有任何瓜葛。尤堤的话一落靳轲便冷哼了一声,而以华清的性格自也不可能还有耐性,当即不悦道:“本尊说他是就是,其它的概无所谓。”冷酷无情的声音一语掷地,毫无转圜。尤堤和靳轲同时一惊,不过于他们却是一人忧虑一人暗喜外加看好戏的心情。不过外面突尔响起的声音明显又有人来,靳轲心境一肃心道又有谁来?
不料华清忽然起身向门边撒手一扬,木门应声破碎,收回的手顺势负于身后腰部。不久门外就响起一道男声:“里面的大侠,我只是替朋友求情而来,并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
外面曝露在暴雨里的黑影肩上明显还扛着一人,想他出生以来说话从来都十分随意何曾说过这种话,今夜第一次说,然而等了一会儿里面竟没个反应。天水公子的轻功闻名于江湖,来去如风,冷面阎魔碧霄自然不及他,此时赶到见他扛着冷心寒站在土屋外也不进去,心知有异,问道:“那个人是在里面么?”
这会儿了天水公子还有自我搞笑的心思,暗中给自己翻了个白眼才道:“在里面。不过……”他说着摇了摇头。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清冷面阎魔那张冷酷的脸上忽然犀利如冰锥的神色。然而天水公子似乎很了解他般:“你最好别冲动!”
想起荔枝林里的情形,那个人的武功绝非他们能抵。两人中天水公子身为武林奇传天姜怪人的弟子,冷面阎魔更是让许多武林正道都无比忌惮的魔教中人。而那个人却能令他们居然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里面的大侠,我朋友中了你的七星点穴法,可否请你网开一面给他解穴。”这七星点穴法,名字虽好听却十分凶残。中了此点穴手法的人除了会七星解穴法的人方能解开外谁都无法解开,如若不然不出半日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里面尤堤和靳轲听了皆震惊的看向华清,因为此穴法是南水皇族不外传的秘法,想来他们都误会了。
华清则早就已经盘膝坐下,此时正闭目入定。尤堤不愿打扰华清,靳轲则是事不关己。冷面阎魔和扛着冷心寒的天水公子则又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便向土屋靠近,走到门口,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忽然飞出一道大力逼得人不得不往后退。然而他们才刚要进门,就见站在对面正中的男子冷肃的对他们道:“留步!你们的朋友非常人,会无碍的,你们快走吧。”
两人停下来皆是一愣,自然而然又想起荔枝林时出现在冷心寒身上的怪异事情,只不过这七星点穴可不是闹着玩的。墨羽见两人筹措,又加了句:“我绝非虚言,走或者死,二位自选。”
此时两人竟不敢再轻易上前,冷面阎魔看了一眼盘膝而坐背对着他们那道青影,当机立断的转身,看着天水公子说了句“走。”见天水公子迟疑又轻飘飘的说了句:“我有办法。”随后就率先走了。天水公子一惊回神扛着冷心寒转身离开,两下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走得干干净净。墨羽这才收回目光,重新走回角落站好。看在靳轲眼里除了惊奇就是疑虑,眸色不觉阴沉了几分。当然同样觉得奇怪的尤堤亦多看了几眼那边那个该是四皇子暗卫的黑衣俊美男子。
翌日暴雨依旧在下,看样子竟没有要停的意思。靳轲有公务也不便多做滞留临走时还故作好心的对华清规劝:“我还有任务在身,须得前往广县耽搁,而尤将军也需回朝复命。不如这样,华公子,你与尤将军先回安郡,过些时日我也会回安郡。”
看着靳轲道:“本尊既然与你遇见,又岂会离开。”说完转头看向尤堤:“你们既然相识,本尊也不怕日后难寻。有事你就先走吧,不过切记你的性命须得好好保重,终有一日本尊需亲自上门来。”
尤堤一惊,竟不知为何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压下多余心思的苦笑道:“清,我自然是跟你一起走的。”
“尤将军,你现在回去还赶得及复命,你可要想清楚了?”靳轲貌似好意的提醒,其实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真这样反令他更不爽。心下冷哼,尤堤,你居然当着本皇子的面就公然藐视皇命,你倒是真的就狂妄致斯!
几个皇子都极力想拉拢尤堤,他自己岂无自知,眼下这位阴险深沉的四皇子是他最不想接触的,但如今却不得不…,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四皇子心中不如意的淡淡一叹。靳轲则心中冷笑面带微笑的说道:“那就要委屈两位跟在下一起赶路了。”
“相公你小心一点啊。”女人一身蓑衣头戴斗笠淋在暴雨里嘱咐正在房顶上加盖茅草的丈夫,那男人亦是一身蓑衣,头上斗笠早在上房顶时就被风雨吹来挂在脖上。
本来屋子漏雨若在平时也会就算了,要不也得等雨停了再说。不过今日家里忽然来了几位客人,只是暂借一会儿说待不到一个时辰,却一来就给他们夫妻一定金元宝。老实巴交的夫妻俩也不想客人太委屈。
忽然男主人脚下一滑竟从房顶上翻了下来,女主人一声尖叫尚未完全出声一道青影就从院里的大树顶上飞划过来,虽抓住男主人的蓑衣却是衣破人落,但同时一道白影从房里出来接住了男主人。
尤堤刚刚换上的一身干爽白衣一下子又完全被淋湿,靳轲从另一间房里换衣出来看见,眸色几不可见的一暗随即恢复走了出去。只见青衣之人淋在雨中,正微微低首的在雨中洗手。雨水从那人那双修长洁白的双手里流过,竟有种异样的蛊惑。
其实华清只是抓坏了蓑衣并没有弄脏什么,不过他借着雨水洗了洗才觉得干净。女主人在初见他用雨水洗手时便进厨房打了盆清水出来,不过等她端着清水走出厨房门就见青衣之人飞身而起从新落到他之前栖息的大树高枝上去了。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主人仍旧震惊得双眼大睁,这个青衣公子还真是神奇,连雨都淋不到他。其实这个女主人的用词已经从之前的奇怪进化到现在的神奇了。
自那日靳轲他们借农家之便换过衣物后就一直快马加鞭的赶路,昨日终于抵达广县灾区。身为皇子靳轲却不顾这里县令的劝阻直接去现场,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这四皇子及他带来的其他两人皆是武功高强者,飞来飞去的救了不少人。当然还有一个青衣公子宁可背负着双臂立于破屋屋顶之上,被风吹得衣发飞扬抬眼看去彷如见仙,但他却无情俯瞰苍生见死不救。
眼见浮箱里上装着个小孩被汹涌急洪冲下来,广县令一急连忙对着靳轲他们大喊:“那里有个孩子!快!快来不及了!”靳轲、尤堤、墨羽全都不觉分神看了一眼。最后尤堤把抓起来的一具男人死尸就近往靳轲那里一扔,当即折身点水借力往浮箱那里飞去。不料就在此时一只冷箭从洪水岸边人群里忽然射出直指靳轲,别说墨羽不及救援尤堤又顾着小孩就是靳轲自己也躲避不及。然而一道青影却出其不意挡在他身侧,素手接住冷箭反手一扔直直射向人群。下秒人群里一人倒下的同时,伴随尖叫三个乔装成农民的杀手持着利剑从人群里剑飞了出来。
本来广县令见有人去救小孩心才一安马上就见这种仗势,他如何不知是刺客欲刺杀四皇子,当下一个激灵。而靳轲正抱着死尸飞往岸边,且有墨羽立刻向他飞去。然而靳轲飞到岸边时还来不及脚踏实地就忽然从旁刺出几把冷剑,被他借用死尸挡住两把剩余一把被半空中还未落地的墨羽横伸上去的剑及时挡开。
尤堤救了孩子飞回岸边之后急急转身看去,这些杀手既然能接此次刺杀任务必都是高手,而尤堤却见华清仅是在用单手应对他们。自嘲一笑,他怎么忘了那人是如何一掌就碎了胥国坚固的城门的,还有之前两次遭遇刺客,这人即便是一粒雨水皆可成为利器刺穿敌人胸膛。有这般令他尚觉震惊的身手,实在无需尤堤任何担忧,然而他却是情难自禁。而与华清交手的杀手更是惊恐,因为敌人不仅只用单手就绰绰有余,就算他是神秘莫测的南水人,但一般人能做到在激洪上如平地的吗!
自出现刺客到现在为止,看似复杂的场景却不过一分多钟。然而谁都不料远离此处百里之外的天源湖早被洪水挤爆,而此地正好在它下流的一个谷盆地里,滚滚而来的激洪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好在这事靳轲刚抵达广县那人广县令就与他说过,本来搬迁是要朝廷下达的函令才敢动,不过靳轲一听后便立刻下令让广县令转移所有灾民进广县令之前就找好的一处大山,而这里剩下的是来不及转移完的。
忽至的灾难令所有人惊恐,就连那些杀手也都吓得脸色大变。尤堤飞过去欲一把攥住华清,然而那人却反过来抓住他大力往上一掷,尤堤身不由己的迎着席卷而来滔天大浪飞身而起。华清青影一闪已到靳轲身边一把抓住他拔地飞起,竟有一冲飞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