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中章、追情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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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儿、谱儿,你在那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边用小手扒开身边荒野里长着的小枝,忽然正在东张西望的女孩视线停在了某处微微的勾起一抹笑容。
“……在哪里呢?”女孩虽这样说着却已经向前方一簇小树走去,那小树边上露出了一小节灰色的布料显然女孩要找的人此刻正躲在后面。
“找到你诺。”女孩站在小树旁探出头叫道。
“不要、不要,这次是谱儿没有躲好。要从来。”被女孩找到的人却是哇哇大叫的站了起来。
“好。”女孩满口微笑的答应,摸出怀里的布条递给小男孩。
这是一幕姐弟俩玩耍的场景,两个小人身上衣着皆是粗布麻衣,可知定是附近穷人家的孩子。当然华清又岂会注意到这些,他本路经此地正巧看见,也不知为何就轻身落下,立在树顶多看了一眼,脑中忽然跃上虎头男孩领着两个小弟妹一起玩耍的场景。
华清有丝惊奇,当然那一丝丝的惊奇也只是咻得生出来就消失了。这是他刚出生不久那个本可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把他放进竹篮之时看见的一幕,而这微不足道的记忆今日居然被他忽然想起。从两个小人身上收回视线,轻点脚下的枝叶侧身向一边有溪流声传来的地方去了,却是连树上的一只鸟也没惊到。
溪边停下,背负的一只手淡淡一挥,内劲扫至之处‘唧吱’几声留下数只老鼠的尸体。心中冷酷的低哼一声,华清低头看了一眼水中倒影,宽衣解带走了下去。其实这里山青水秀,溪水映照着夕阳的瑰红潺潺西流。然而华清虽置于此,可惜了一番美景都没有入他法眼。
“主子,自三日前从尧锡出发您就没好好休息过,今夜是否要在此休息一夜?”这两人刚进镇不久,正牵马走在街上。
之前说话的是一个俊美的年轻人,二十二三的样子。没想到他这般俊美卓绝之人竟然只是一介仆人,只不过那位作为主子的俊秀少年倒也气质非凡,才十五岁之龄,一身华衣虽染了风尘却依旧不减这少年与生俱来的贵气。
“不必,本皇子还熬得住。不过这一身怪不舒服的,还是先找家客栈稍作打理,等用完膳后又继续上路吧。”
这俊秀的年少公子是靳国当朝的四皇子靳轲,正是半月前进灵岩山寻人不成反遇险困在山中后来让尤堤带人救回来的那位。至于那俊美的年轻人则是他的暗卫墨羽,那日被胥国兵凑巧从灵岩山救下之人。十日前谭风明带着议和书回朝,本来他们也跟着一起回去。哪知走到尧锡便得皇令,广县大水,赈灾救援的部队尚还在后面,令四皇子荆轲先行赶去主持。
两人拣了家看去不错的客栈进去,匆匆做过一番沐浴更衣,接着走出那家客栈到墨羽打听来据说是本镇最好的一家酒楼用过饭,正走出那家酒楼,身后是机灵的小二见有客人离开便躬身相送。
“两位客官慢走,请再来我们十里飘香光顾。”
靳轲待要跨出门槛时本无人的前面竟无端迎面生出一个人来,顿令他及落他一步的墨羽皆一惊,而来人则对两人视若无睹的跨槛进门。
小二此时正当直身就见又来了客人,但见其蓬头垢面、风尘满襟之样,于是不假颜色的大喝:“哪来的叫花,还不滚出去。”
“视利小人,狗眼里看人低。拿去,给小爷上一桌好菜。”那人说着,一锭金元宝就这么被他掷地有声的扔到小二的跟前。随后也毫不在意四下诽议及好奇的目光,来人拂袖,径直走到楼梯口上楼而去。
真是怪人!目送了一会儿那人上楼靳轲方再次提步踏出酒楼离开,而墨羽自然是连忙跟上自家主子。
暗沉的夜幕下两匹一前一后的快马正被主人快马加鞭的赶路,忽然居后的那人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即便加速上前,于扑面的疾风中道:“主子,恐怕暴雨将至。”年少之人听此不由得稍稍放缓了点马速,也抬头看了一下,所见天色已分外暗沉,修眉不由得皱了一下。
华清浸澡之时自然而然的元神归一,待他醒来已是暴雨瓢泼,天色漆黑如墨。他起身从水中上岸,拾起衣物。好在这件衣服是虎王收集月光精华并辅以他的修为幻化而来,虽然被雨淋了却也不湿。等他穿好之后一负手,把移形换影施展至三层,行云流水般穿出前面的林子。
然而他刚出林子便见黑暗里两匹飞驰的马儿从旁边的道上跑过,华清脚下微顿,旋即提速竟追了上去。前面之人想必也及时发觉到他,回头看了一眼的同时狠力拍打马臀,那两匹马被鞭策得更快了。
在暴雨中冒雨一阵狂驰,靳轲多次回头那人都跟在他们后面三丈左右。靳轲心中暗忧,他与墨羽身下所骑的皆是千里良驹,脚程何其了得,何况他们更是加足劲的在鞭打,而那人居然能一直追着他们跑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半点迟缓,可想而知他的轻功有多厉害,更不知他的功夫如何?
又一次回头,那条追着他们的黑影竟在他视线下倏然消失,靳轲一惊,随即听到从他头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不难受么?”如此忽然鬼魅,令他心寒心惊的回头,同时丝滑冰冷的触感也覆上他脸面,恐慌中靳轲居然把持不住手中的缰绳,从马背跌落。
“主子!”墨羽惊呼。然而那道本反剪双臂立于马头上的身影比之墨羽的惊呼更快,动如闪电般躬身下去在靳轲肩头淡淡一抓,靳轲的身子便被一抓而起,那人顺势倾身环住他的腰从马上划落地面。
墨羽急急下马,在两人面前跪下“墨羽救驾不及,请主子责罚。”
靳轲陡然回神,惊觉自己居然还紧贴着那人,连忙退了一步。想起刚才视线相交,在对着那人在黑幕中也难掩其冰寒的眸光时他心头竟情不自禁的颤抖,并非慑于其中的无情刺骨,却是连靳轲自己也不知道的莫名原因。同时手心里传来的疼痛才使他惊觉,他方才失力到差点捏破手心而不自知。
华清垂眸在靳轲身上淡淡扫了一眼,眉峰不觉一颦,道:“你身上尽湿,烤干一下。”其实靳轲本是要说话,不料只是唇皮浦动华清比他先开了口,下意识的看着华清。他又惊又疑,那人的声音虽冰冷无情,却无半点陌生之感,就如对相熟之人自然而然说话。
墨羽本是埋着头的,此时他抬头牵强的动了动唇角,黑暗中他俊美的容颜竟觉格外的苦涩,只是无人所见。而他胸前的衣襟里随之快速的窜出一只小银鼠来,跳落到地上,举着头对几人‘吱吱’连叫了几声率先跑开了。
墨羽低下头看着小银鼠跑开的身影,道:“主子,我们随着小银走吧。”话落后起身,首先走到前面开路。身后靳轲倒未说什么,却有几分不悦的拧眉,华清亦是一贯的冷酷神情,却是多看了一眼墨羽的背影。
三人冒雨被小银带到一家土墙的破屋前,墨羽一把推开破门,点燃火折子机警的环视了一周才走进去,靳轲跟在其后,华清则停在屋外门边,看了眼往黑屋里走的靳轲的背影,无声无息的施展轻功从此处离开。
墨羽直接劈了屋里的破桌烧火,待火在靳轲面前烧起来时,他身上的湿衣已经被他运功弄干了。进屋时他就知道那人没有跟进来,他便以为人还在外面。遂对墨羽吩咐道:“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外面?”
听到主子吩咐,墨羽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心中苦笑。其实他早知外面那人的气息在主子进屋不久就已消失,却还是恭谨领命的道:“是。”起身向门外走去,等到门口,果然除了黑夜暴雨哪还有人在,这才转身禀告:“主子,那位公子恐怕已经走了。”
“什么?”就只见他那虽年少却早炼就一身连泰山崩于顶也可面不改色的主子,竟一脸惊变的起身,急匆匆的向门外冲来。在快要到门口被夹带冷雨的晚风一吹,靳轲才猛然惊醒。他这样急匆匆的竟是为了一个连样子、名字都还不知道的陌生人么?
“救命!呜~放开!放开!呜呜~~~”寂静夜里女人呼救的声音显得异常惨烈。
“呼、呼……啊!”
“臭女人!你以为你跑得掉。”
女子挣脱不久,一下子又被粗壮大汉一把捞住纤腰,于是致死抵抗,然而纤弱的她却又如何逃得开这样的大汉。不料大汉下刻却遂然倒下,累及女子一同摔在地上,待反应过来借着月光女子才惊见大汉凸瞪着鱼眼,似乎死不瞑目。而女子也惊吓过度,抱头尖叫起来。
那男人仅是被一滴雨击在脑后殒命的,没破皮没长包只是里面的东西全被震碎了而已。而射死他的就是如鬼魅般出现于此地的华清,在女子张着嘴‘啊啊~~~~’尖叫的时候华清施展他绝世无双的轻功,转眼摘了一大包荔枝提在他从身前撕下的一大片衣摆所做成的临时提兜里,正待要走。
“淫贼,休要逃!”一道黑影飞速向他攻击而来。脚下微动,轻描淡写的退后躲开,下秒已弹飞一滴雨滴,直逼黑影。
那人旋身往一边躲得狼狈,不过倒是躲了过去,随即一挑眉道:“居然使用暗器,就让你也瞧瞧本公子的厉害!”他说完双手并用的连弹出几滴雨滴,出手虽快,但在华清移形换影之下却被轻易躲过。不由得惊讶的‘诶!’了声。本还要继续动手,不料中间忽然横出一个人来。
“是你!”月影斑驳间,横出的那人对着华清惊呼道。
“心寒,你认识这个淫贼啊?”之前与华清交手的人是天水公子封翎,他说着走了上去。
“是你。”华清亦道,冰瞳里同时闪过一丝兴味的道:“你的轻功已输给本尊,就不知武功如何?”他其实并不是认出冷心寒这个人,而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轻功。
不料那人却忽然指着华清发疯似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到底有什么地方像?那夜追上去,明明看清楚了的,却还是不死心,豁出了性命的去追。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退后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狂笑声却依然不竭止的疯狂溢出。他的另外两个同伴,封翎和碧霄都不由得走上前去,“喂,你没事吧?别再发疯了。”天水公子说着就伸手去抓他的肩膀,还没碰到就被重重拍开。
看那个人疯癫至此似乎不太可能与自己再比,华清有些扫兴,便打算离开。不料冷心寒居然在这时仰天狂吼:“墨玄,你倒是在哪?给我出来啊!卟~”吼完当即喷出一口心血。
天水公子及冷面阎魔皆惊,墨玄?难道竟是近二十多年来一直都只闻其名从不见其人,传说中的那个第一人?在他们还来不及回神的时候,离他们两丈之外的华清骤然出现在冷心寒面前,令就在旁边的两人,天水公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冷面阎魔碧霄也惊出一身冷汗。
华清低头看了一眼冷心寒那双炽烈燃烧出浓烈的爱恨纠葛、既痛苦又怨恨的复杂双眸,那样蜇人的眼神他曾在竹的眼睛里见过,竟为此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冷酷平淡的道:“你想让他出现又有何难。”
冷心寒只觉他迎视的那双冰寒眸子在夜色里隐约闪动的冰冷流光似极地极光般蛊惑得人移不开眼,他似乎听到那人用他冰冷磁性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随即就见他躬身对他当胸抓了一把,身不由己的被一把抓起,随之而来的就是雷霆一掌。
华清的动作太快,封翎及碧霄两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已见冷心寒被打飞出去,两人当即施展轻功长手去抓终都失之交臂,让冷心寒从背后重重的直撞倒了一株荔枝树才跌落地上。而同时在他身上出现了金莲绽放即逝的异像,许是夜晚的关系这美轮美奂的一幕在暴雨中异常清晰。把封翎和碧霄两人惊得目瞪口呆。
华清再要出手,下刻却忽然停手施展轻功飞走了。然而不仅如此,本来被打倒在地的冷心寒居然也爬起来瞬间追了过去。事情发生的突然,不料结束得也令人意想不到。天水公子和冷面阎魔皆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各自施展轻功去追那两道早就失去踪影的人。而还有另一道人影进入荔枝林后也飞速追了上去。
两条黑影从倾盆暴雨里间续飞逝,每一次出现都似流星划过。前面那道单臂反剪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的黑影,背在腰后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几滴刚巧落到那里的雨滴如子弹般像后面紧追不舍的黑影飞射而去。
青发、青眸,青衫。当华清在土房的门外现身时便是靳轲也觉得眼前一亮,然而华清一出现不仅墨羽骤然起身,就连他身边的小银鼠也咻得一下跳上去吊住主人衣摆迅速躲得不见影子。
“华清,华公子?”靳轲用的不完全是疑问,门外的南水人以寒梅青松为神,冰雪为韵,又是这般天人之姿的世间恐怕难再找第二人。尽管在此之前只听说过传闻,但靳轲几乎已经断定此人正是尤堤不惜冒着罔顾皇命之罪也要赶紧寻找的——救命恩人!
“你记得本尊?”一眨眼的功夫门外的人骤然消失出现在靳轲对面,隔着火堆单背着一只手臂而立。好快!靳轲暗惊。火堆左方的墨羽更加立即低头退至离来人三丈以外的大后方,速度之利索恐怕是认识他的任何人都从没见过的。
“华公子说笑了,你我今夜初识,何来记得之说。不过华公子的声音倒是听出来了。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想必华公子会跟上来是因为认错人了吧。”靳轲心里虽然在冷笑一介山野草民竟也敢在他面前自称本尊,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温润尔雅的说道。不过他也知道,外面暴雨下得极大,火堆对面的那位却是一身干爽,连头发丝儿都没湿一根,又岂会是一介山野草民而已。
华清平淡的收回视线,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火堆对面扔去。靳轲一惊,惊讶的低头看向落在自己双膝上被青丝帛包成一包的荔枝。而华清则隔火淡淡的说了一句:“本尊岂会认错你。”
靳轲心里一跳,华清那种熟识的语气划过脑海,难道真与他认识不成?这么一个念想鬼使神差的划过,随即连忙回神“华公子,本…,我确实不认识你,还有我不喜欢甜食。”
“无碍。”对华清而言用来果腹的食物无所谓喜欢与否,他盘膝坐下,从留下的一节结满果实的枝上摘下一颗,去皮,然后放进嘴里。靳轲见他吃得认真,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还真不知道华清那句无碍是何意思?他又确实极不喜欢吃甜的东西,捧起怀里的那包东西略迟疑了下便把它放到一边。回头见华清仍只是吃着自己的东西没有管,靳轲竟有着松了口气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为自己这种反应觉得好笑。然而直到此时靳轲才惊讶发现他的暗卫居然退到那么远的角落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