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中章、追情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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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今日你想必也累了,我们马上回去。我叫人收拾好房间也好让你休息。”他说完便侧头下令道:“收兵,回城!”回头时见华清埋头从他身边走开想也不想的急切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华清随手一扯撕下那片被尤堤抓污的衣袖,之后才抬起头侧首看向追上来的尤堤奇怪道:“你不是说要回城。”
他还以为华清要走。尤堤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料随即他整个人便向前扑倒下去。他本就重伤未愈又激战多时身上所添新伤倒还是轻的,只是当日几乎被刺到腹部要害的伤口早又裂开,此刻一松气倒像断电的闸门。
“将军!!!”
谭风明当下从马上俯冲过来翻起尤堤,把脉确定脉息的同时快速点了他身上多处穴道止血,脉搏虽是虚弱了点却也能令人暂时放下心来。正待他要松口气抬头安定军心时,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道:“他身上有药,自可用来服用。”
听此谭风明很快就从尤堤身上搜出一小节拇指般粗细的竹子,上面还塞着青布。等谭风明伸手把青布扯开,一股清幽好闻的药草香气便扑鼻传来,仅这香味就能让方圆五丈的人灵台一清,别说是略通医理的谭风明,想必闻到药香的人都知道那定是钱财难求的好药。
华清见此,开口吩咐道:“给他喂两粒,再碾碎两粒给他敷在伤口上。”这药自然是华清给尤堤的。而他的药当然是极好,是太上老君所炼制的神药。光看尤堤被华清捡到,本该可以要他命的伤没几日就已经好到可以上战场厮杀这份上就可以看出那神药的好处。
谭风明当然连忙照做,待弄完一切后他抬头见围上的靳国将士们脸上个个都是一脸惊恐之色。这也难怪,对靳国将士而言这个战场上带着冷涔涔铁面具的男人俨然不在是个人而是个神,是靳国的战神!不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同时也意味着屹立不倒。何况这个男人此次又刚创下奇迹,之前看见他一身战甲如神降般出现连他这个从小就玩到大的儿童玩伴都几乎认为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神了,见他忽然倒下亦有不可思议之感,可想而知这些靳国将士的心情绝对是惊恐震惊得无以复加吧。
“各位将士放心,将军本是失血昏迷如今服完灵药就更无大碍了。现在我们大家尽快赶回去让将军好好休息。”他说完后扶着尤堤起身,正待开口道谢华清却已转过身径直离去。谭风明见他轻功厉害,想到之前尤堤对他那般小心翼翼生怕这冷酷少年就此离开之样。从小大他何曾见过尤堤这样,倒是那家伙到底有多狂傲他却是深有体会。
那番思虑也不过转瞬间,谭风明当即把尤堤转移给寒雉道:“将军交给你了。我去追将军的救命恩人。”然后便施展轻功赶了上去。
之后待寒雉率领今次的凯旋之师回城时远远就看见一道修直身影立在城墙之上,在万里长空与边防的大地之间那道苍劲挺立的身影竟令人莫名的倾倒。而那道身影,毫无疑问固然是将军的那个救命恩人。
尤堤并没有昏迷多久,回城不久便醒过来了,而他一醒来马上开始询问华清的下落,所以很快就找到城墙这边来。少年衣衫款款像之前看见他在敌营战车上一样反剪着双手立于城墙之上,目光平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是什么也没想。
“尤,我都说了人在这里又没跑不是。”谭风明在尤堤的耳边调侃了一句,面具下的脸一阵发热,不过好在被遮着。回头狠狠瞪向好友时,谭风明已经笑着离开,还斜眼对他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还不快过去。
尤堤没好气的收回目光,他一边取下铁面一边向城墙那道背影走过去。身为将军尤堤却生得一张过于精致俊美的娃娃脸,也难怪他要带面具上战场了。一步跃起落在华清身旁,不料即听少年的声音传来。
“你那个手下寒雉好生奇怪。之前若非你阻止,他势必会杀进城去,之后却为何又不赞成本尊的提议?刚才他又找了来还说本尊是他的救命恩人,因为本尊救了你的性命。真是奇怪,本尊救你又关他何事?”他侧过头来,冰青眸子无情的看着尤堤等着他回答。
尤堤叹息的解释道:“寒雉当时也是杀得兴起,他并非嗜杀之人。而至于为何说你救了我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因为他尊敬我。”
“你说他杀得兴起却非嗜杀。这不是很奇怪么?”华清不懂若不嗜杀为何会杀得兴起?若杀得兴起又为何不是嗜杀?
这,不料华清会这般问。随后又解释道:“清,我说他杀得兴起是因为他当时的情绪所致,我说他不嗜杀是指他的人性。”
“既然他都可以杀得兴起,何以见得那不是嗜杀?不是你所谓的人性?尤堤,你与本尊说的本尊无法理解。”华清说完抬手摊开,一方令牌在他手心,正是尤堤刚一醒便被谭风明逮住唠叨了一通的那个靳刑令。是他事前为了华清能畅通无阻的进城特意扔给他好用的,见令如见靳帝,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个免跪免死的金牌。
“将军,吃饭了。”此刻城墙下传来士兵的吆喝声。
尤堤收回靳刑令,对华清道:“清,你也该饿了,我们回去吧。”两人一前一后从城墙直接飞下。尤堤在后面见华清先翩然落地,这人本不是凡尘俗子,华清越表现得不通世俗,尤堤心中疑惑就越大,像他这样的人为何愿意跟他下山?所以也越不安。对尤堤而言华清就像是水中花镜中月,随时都可能从他面前消失。
华清和尤堤两人在尤堤院里的凉亭里用餐,一顿饭并没用多长时间,正当尤堤把桌上的剩汤剩菜往食盒里收拾时便有人来报:“启禀尤将军,胥国派来使者请求议和。”尤堤一听抬头心道来得还真快!
尤堤去接见胥国使者之时华清则留在凉亭一人独弈,正当他全神贯注思考棋路忽觉腹中一阵剧痛传来,他一惊运功相抵结果那痛楚却是越演越烈,不一会儿时已有细小汗粒从他额间渗出。
疼痛下一掌碎了整个石桌,华清离开凉亭冲出小院随便阻下一个小厮喝问:“尤堤现在方?”想华清是何身份,如今就算是凡人肉身一身身为神的神威可不会就此减弱何况此时他又以为尤堤下毒害他令他看去如神如魔,那下人当即便被吓破胆晕死过去。如此华清只得自己去找。
尤堤从下人那听到通传,赶来时见华清支手成掌撑在一棵大树上,另一只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显然痛得十分辛苦。尤堤大惊,不过他还来不及加速上前去查看,那人青袖一振已飞速向他掠来,转瞬冰凉的指尖已夹在他喉咙上。
“为何要毒害本尊?”
尤堤心中又是一惊,口中却道:“清,我便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可能害你分毫。”
听尤堤如此说华清居然也当即松下他喉间的手,进而对尤堤道:“本尊给你的药。”尤堤一听马上从怀里取出小竹筒,待他扯下上面的青布时清新药香便令周围几人顿觉灵台一清。
华清接过药服下腹中疼痛顿消,其实若只是痛倒还不会令他如此难受,而刚才的那疼痛滋味却是华清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如此他道也说不出那种折磨的味道。此刻他虽然已好,身上气势却未消减分毫,不可能是尤堤定是其他人。
尤堤见他那样亦猜到他在想什么,忙解释:“清,我身边都是极其信任之人,他们不会害你。”
谭海将军早听说战场上华清如何厉害的一掌击破胥国城门,却也只觉华清是个武功高强性格冷酷的少年而已,不过寒雉却是对华清冰寒无情的青眸记忆犹新,遂连他这种大老粗都在担心这件事情若不说清楚将军这个救命恩人指不定下刻就把他们全灭了,不过他也的确不是会说话的主此刻一急哪还能靠他解释,倒是一张被憋得通红的国字脸昭显出他此刻着急无比。
谭风明是个聪明人自然深知事态严峻,他刚才见华清以手撑着大树显是腹痛之样心中早有个猜测,此刻忙接着尤堤的话后说道:“华公子,你救了尤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岂会害你。在下曾听尤说过你在山中都以野果果腹,想必肠胃已被你养得十分脆弱,今日忽然沾荤食才会伤到肠胃。”
华清身为神自无病痛,虽做了十九年人类却也是无病无灾。就凭谭风明说的,华清自然是不信。尤堤一听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都怪他粗心。如此忙道:“清,风明所言极是。你别伤他们,全都怪我粗心才让你受苦。现在我就给你解气。”他说着运功于掌,照胸口一掌拍下。
谭海就站在尤堤左边当即惊险挡住,心惊于堤儿那掌的威力。这小子不要命了么,竟对自己也下得了杀手。“华公子,堤儿就跟老夫的亲生孩儿一样。风明与他也是亲如兄弟。寒雉对堤儿尊敬有加,府中的其他仆人更把堤儿当神一样崇拜。请你相信我们大家都不会加害堤儿的救命恩人的。”
旁边一袭儒生白装的胥国国师听此不仅暗道,听你这么说岂不成了我才是最有嫌疑毒害那个华公子的人诺?这般思虑也只是在国师脑中一划而已在谭海话落他便不急不缓的道:“华公子,你我自战场一别也才刚见面,在下当然也是清白的。”在战场上除了那个神降般的铁面将军外,这个胥国国师对华清也是尤其深刻。此时再见,看其一身冷锐浩瀚的强势之气那在战场上仅是厉害的冷酷少年形象已转变成——这个华清该是一个极上位者之人。
“清,你可相信我们?”尤堤被谭海及怕他再有异动的谭风明一人抓着一只手,此刻着急问道。
华清收下一身气势,青眸冰寒的看着他们道:“尤堤,本尊信你却不信他们,不过这次本尊暂且饶过他们一马。本尊给你的药你好生带着,危机时自可救你性命。”他说完转身跃起脚尖点到走廊的横栏上一飞冲天。
尤堤一急却也不能直接追去,此次靳国虽胜却也是惨胜,他如何在还未正式签订议和协议时提前离开,他性子虽狂在军务上却是一丝不苟。而就在华清离去时却有一人从对面跌跌撞撞的冲上来,看着那惊鸿一掠消失的青影脸上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惊喜。
来人瞪着天空失神一阵,回神后又连忙跌跌撞撞的走向尤堤他们,且喊道:“尤将军,赶快去救我家主人。”
这人是胥国士兵今日从山上捡回来的,他身怀内伤腿断了一只,不仅如此从他身上被老虎抓伤的痕迹可知他定与猛虎战斗过,真不知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搜山士兵见他是靳国人本不予理睬,但其中一人却也机灵。想到此刻非常时期,这个靳国人居然出现在此还是弄回去交给国师看看,如此便招呼同伴一起把人抬了回去。然而却出了华清一掌击碎城门之事,虽不知靳国为何放过大好的机会退兵国师冒险来此议和时略一考虑便叫人把那人的伤处理之后也一并带了过来,不过来时相询却是没人认得他。
见此国师看向尤堤可惜被一张铁面遮挡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不过随即倒是听那个铁面将军问道:“你是何人?”
想必是为了方便来人连固定断腿的夹板都是撤了的,此时他离走廊入口还是有段距离却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物道:“将军不知小人不要紧,只要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便可。”随即扔了过去。
尤堤接住飞过来的事物拿在手中一看,却是一愣。谭家父子亦是大惊。胥国国师看在眼里,心道也不知到底是带了何人过来?念转间就只见谭老将军已是一步跃到来人的面前急问:“你家主人出了何事?”
来人看了一眼尤堤才回答道:“三日前的夜里,我家主人一收到尤将军重伤在灵岩山失踪的消息,便即刻从费城出发连夜赶路过来,昨日下午一到就直接入山寻尤将军了。”
“什么?胡闹!简直是胡闹!”那位进山的主子可是当朝的四皇子,之前扔过去给尤堤的便是可以证明四皇子身份的玉笺,当时他们一见便知此刻听到此谭海情急之下哪还顾得其他,当即难以自持的大喝了出来。
“谭将军息怒。主子说城池有你们谭家父子守着他很放心,而我们就去把大靳的战神找回来。”那人忙对谭老将军传达他家主人的意思。
谭海当即一顿,神色间尽是激动之色,随后反应过来继续焦急的问道:”那到底出了何事?”
“主人身边加上小人随行共有五人,小人不敢托大但我们五人若要保护主子在灵岩山中的安全却也足够。本来进山之后一直都很顺利却不料半夜走到一处忽然遇到山体滑坡,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主子被其中一人及时一推又再加上小人扑上去以身相护这才护得主子暂时周全,小人的左腿就是在那时被滑下泥石里的一块大石砸断。小人本劝主子找人也不急于一时,先找大树上去避一晚但主子却执意要继续寻找,如此便只剩下主子与小人两人继续在山中寻找,之后便遇到猛虎,小人拼命引开猛虎注意让主子趁机逃走,然后连小人也……”他说到此便停顿下来看向尤堤道:“尤将军,你快去救主子,迟了恐怕主子会……。”
听他这一番叙述也可知境况觉不容人乐观,灵岩山又以猛虎闻名恐怕他那个主子早就凶多吉少了。不过胥国国师还是见铁面将军侧头过来对他道:“尤某需得进山救人,议和事宜就交给谭海及谭风明两位将军全权负责。国师可有意见?”
“无碍。”胥国国师答道。
“尤,让我去吧。你留下。”谭风明忙道。
“风明,我已决定。”尤堤说完便又则转身对寒雉吩咐道:“寒雉挑百来个兄弟与我进山。”
“将军,请等等。”只见来人说完吹了一声口哨,庭园里顿起响起一阵窸窣之声没一会儿只见一只银色物体闪电般窜到来人身上,之后待那人张开手心众人方看清楚原来竟是一只唯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银鼠。
正待大家盯着那个银色皮毛的小家伙不解时,来人开口道:“将军,把小银带上,它会帮你找到我家主子的。”
众人皆惊,然而令人吃惊的不是一只小老鼠竟也有名字,而是他的主人居然让它去找人?在一座让几十个人进去找也会觉得毫无头绪的深山里。尽管这只鼠,呃,确实是在场众人包括十分有学识的国师及几个十分有见识的将军都没见闻过的。它唯一优势恐怕只有任何一只老虎见了它也会嫌弃它小而懒得去管。
然而小家伙倒是在主人话一落后就从来人的手上跳下,从已经走下走廊的寒雉脚边经过跳上走廊往尤堤身上窜去,最后停在他左边的肩上。
夏蝉吟叫之声令夏季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而在皎月高悬的夜幕中一道修挺身影快若流星划过般。这人正是三个多时辰前离开将军府的华清。
这‘移形换影’他五岁就已学了,但至今还不曾像今日这般运用过。以前在山里独居时华清也只是随性,往往十成中他最多仅发挥到三分之一,却也不曾想到要刻意试试‘移形换影’这门轻功到底能被他运用到多快。现下虽还未被华清运用到极致但已达七成,此刻怕是连尤堤远远看见也会在视觉上产生空间断层之感。
然而今夜这在平时连白天也是少有人来的荒野之地却似乎格外的热闹,只见除了华清夜幕中竟还一道人影。那人仅觉他左边耳轮一凉就见前面百米外一条黑色身影一闪消失。若非绝不相信自己眼睛会看错他还真以为出现幻觉。
那人惊愣的顿了一下,几乎在回神的当下便使出自身身怀的绝世轻功追了去,尽管他清楚记得教他功夫的那人曾提醒过他,你根基不够以后若不到逃命的紧要关头切忌勿使用‘凌天飞渡’。
之前华清只是一心行走并无念想,此时却是第一时刻就已知道。他本不予理会不料仅在转瞬间那追来之人居然已至他身后的两丈之地,华清空灵的心绪当下淡淡一凝,速度自然提升而身后之人居然也与他一样。最后清干脆一下子提升到极致把两人距离拉至几十丈身后之人却也同样跟着陡然提升速度,最终与华清距离缩短至十丈时便无法再跟进半点,想必也是到了他轻功的极限。
如此两人竟保持这十丈之距你追我赶的跑了近一个半时辰,期间共翻两座大山,路经一处城镇。直到身后追赶之人忽然锺地倒下,不知生死的爬地不起。
以往华清神力未封印之前想去何处只需心随意动转瞬便至,现在这种淋漓之感也只有在与强敌大战之后方能体会得到,而以清之能往往还动不到三成神力对方已是神元俱毁。粗略一算距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在五百多年前那场与斐天的灭天一战,以及之后与血魔寒兆在雪谷的那一战了。
去而复返,华清低头冷冷的看向地上那人。躬身抓住那人背上的衣襟就像上次他提尤堤时一般,也把那人提着走了。
面前半闭的庙门另外半扇门也在华清一掌拍出时被他掌中发出的一股劲力推开,虽有月色照进去,庙里却也是漆黑。他也不进庙,只是把提着之人往左边一扔,那人便横飞进庙里落在墙角的草堆上。
华清将人仍进去后直接转身走人,至于庙里之人已不在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