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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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
我感到背上滚烫潮湿,
把她掰开时,
发现她的眼里满是泪花,
我十分诧异,
问她怎么了。
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前,
有了抽泣声。
什么时候我感到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我渐渐从睡梦中醒来时,也渐渐地听出来了那是一首流行歌曲,陈明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那音乐让人陷入了无法排遣的孤独和寂寞之中。我睁开眼,看见房里绿光莹莹,一盏很暗的绿灯在房里制造出一种阴森的气氛。而马丽就坐在书桌边,披散着长发,她的脸也不甚清晰,整个人成了一个黑色的幽灵。她的双手抱在胸前很高的位置,大概压迫在双乳之上,右手夹了一根细长的烟,使她看上去如一个焦灼不堪、无法入眠的人,烟雾从她的嘴里喷出来,更加增加了房里的阴森。我突然又想到了聊斋那些狐仙鬼怪的女子,眼前的景象真让我好似置身其中。这是一种既害怕又刺激的感觉,后来马丽要弹烟灰,双手从胸前移开,她的高挺的乳房便被映到了斜对面的墙上,乳头也看得很清楚。我曾经十分迷醉这一对美乳的。她们丰满润泽,无知无畏,我热爱她们!
《寂寞让我如此美丽》那尖锐沙哑的女声在房里萦回,马丽扭动了一下她的身体,她的完美的曲线被昏暗的灯光更好地勾勒出来,我看着她,想着狐妖,忽然有了一股冲动,好比农民起义在全国蔓延,最后成了一股洪流。我全身燥热,终于汇集到了那处焦点,我于是一翻身下床,抱了马丽放到床上。直到抱住她我才知道,她原来是赤裸的,这一刻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一种午夜时分相伴美丽罗女的感动。我俯下身去,轻轻地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冰凉,我所接触她的其它部位都很冰凉,只有当我的舌尖轻触她的内唇时,才感觉到了她的些许热量。我的双手从颈边绕过去,将她的头搂起来,然后我用温热的舌头去轻抚她的颈。白天我曾发现她的颈是很美的,白而修长,也许颈是很敏感的部位,她终于发出了较前急促的呼吸声。我便挪出一只手来在她的周身抚摸,在她的坟墓一般的双乳上,我的手久久停留,迟迟不肯离去,然后她的腰,她的臀,她的颀长的腿。她扭动起了身体,这是她最优美的扭动!我进入她时,才感到她的热量原来全部储存在体内,她大概已经等待多时了。她竟然能够等待!我轻轻地**着,经久不泄。这么深的夜晚,我们在作爱,一起倾听音乐,她反反复复地放着那首《寂寞让我如此美丽》。这支曲子是如此地伤感,以致多年后想到那个晚上,我的耳边便响起了这支歌,整个人便要陷入那无边的哀伤之中去,身体也轻飘飘的,好似天边的一丝流云,难道生命本来就是如此么?而无论何时何地听到这首歌,那琴弦刚刚拔动曲子的第一个音符,我便要触电似地心灵一颤,继而就神思恍惚,人便置身到这个晚上来了。
这个后半夜,我始终陷在她里面,做做停停,我能够感觉到她喜欢这样。我们已经将最初的狂热消耗掉了,只有此时,她才如此安静,一种并非要出来的本能的安静。以往她总是暴风骤雨般强劲猛烈,来去干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始终不知作爱是怎么回事,那是一种掠夺,一种鲸吞,一种扫荡,一种不顾一切地占有,而在这梦魇一样的夜晚,那种方式无疑将是恶梦一场。现在,我们彼此拥有着,像江南的梅雨一般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们彼此感到对方切切实实的存在。我们已经很累了。
我累了,我感觉她也累了,她不是体力上累了,我察觉她的累是一种很大主题上的累,以及累带来的其它一切。我不久才明白了这一点,这一刻我对于她的怨怨艾艾,已经尽皆丧失了,那些治她、整她、镇压她的想法也尽皆丧失,唯愿目前的状态延续。我紧紧地搂着她,吻她,交颈而眠,真愿如她所说,我要把她当一个弱女子,而不是我所一贯了解的马丽。
不知什么时候,我感到背上滚烫潮湿,把她掰开时,发现她的眼里满是泪花,我十分诧异,问她怎么了。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有了抽泣声。
我又问怎么了,她才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一次。”
“那也不能哭呀。”
谁知道她竟大哭了起来。相当悲切。我说这又是怎么了?又是问第二次,她才突然泪光熠熠地问我:“你说,我还回得去吗?”
“哪里?”
“少女时代。”
我说:“马丽你怎么了,你又没嫁人!”
“这和嫁人没有关系!”
我于是不再言语了。
她说:“我怎么这样了?我对男人要求太高了,我已经学不会做一个男人身下的女人了,我强迫自己去做,但是不知不觉中还是露了馅,我还可以像别的女孩那样去接受一个人的爱,让他占有我,享受我吗?我已经做不到了阿非。你爱我吗?你不!谁都不会爱我的,我也一样。爱不上一个人,我怎么会爱一个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我们首先是上床,骨子里我总是拿床上功夫来衡量一个男人,我是一个很放纵自己的人,十六岁那年,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时,我就让班上的男同学来干我。我穿得很露去勾引他,我和许多男人睡过觉,许多,我都一一数不出来了,但是我没爱过他们,包括你,不是我不去爱,是爱不起来。我懂得唯一的爱
情原理就是,爱是强迫不了自己的。那个加拿大老头,我告诉你,我不爱他!那不是爱,不是的!阿非,你爱我吧,爱吧。”
我感觉出,她已经痛苦到了极点。我说:“马丽,我爱你!是的我宁愿爱你!我的意思是相对于和你作爱,我宁愿爱你。”我还想说,纯洁有纯洁的美丽,银荡有银荡的美丽。但是话到了嘴边,马上咽了回去。
马丽却突然笑了起来,说:“爱我?你不会的,谁都不会,这个世界最爱我的,是我自己。”
我十分惊奇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时候歌声又响起来了,仍是那首《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繁华中我是陷落的城池/今夜无人的角落/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并不需要人来打搅我的悲喜/并不需要人来访问我的委屈/失去牵绊的女人/自由地想要飞/今夜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凄凉的歌声让我全身颤栗,一种极致辞的死亡气息向我逼近,注定要我把这个夜晚铭刻在心,永久永久地,不再丢失、遗忘,直到有那么一天,同样是一个这样的午夜,我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不再年轻的心血和精力,身体形同枯木,那些比我远远年轻的人们围住了我,问我还有什么意愿,还有什么要告诉他们,我才会转动呆滞的目光,告诉他们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我会竭尽我的全力,抖出最后一个微笑,即使是一个苍老的微笑,告诉他们说,你们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年青。然后在我闭上眼的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所有的道理和一切的理由,年青。于是我就欣欣然地揣着这个夜晚,到另一个世界报到去了。
我在马丽的体内持续了很久很久,夜已经很凉了,我们的体温却逐渐回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疲倦逐渐消失,高潮来临,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迎来了这一次长征的最后胜利。我和她同时发出欢呼,那是种无法抑制的欢呼,和我们每个人的呼吸一样,非得如此才能够延续我们的生命。
天大亮了,一切结束了。
怀着虔诚和感激我遍吻了马丽的身体。我对于她的身体的崇拜的确是虔诚的,同样对她所给予我的一切的感激也的确是真实的。不管以后怎样,想起她的时候,我都会要在心里送她一个美丽的昵称,浪荡的马丽。这是穷我的智慧和情感所能够给予她的最美好的称谓了。马丽一动未动,她现在似乎成了一处真正的港湾,可以停泊男人欲念横飞的心。她的身体泛着瓷器的白光,横陈在红床上,浪荡到了纯洁无瑕的地步。我跪在床前,犹如教徒跪在圣殿里,做着朝拜。马丽侧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我惊慑于她那美目里的凄凉。
她说:“天亮了,该起床了。”然后她收缩腹肌,坐了起来。找着胸罩和内裤,洗漱完毕,在梳妆台前逐步地穿戴起来。动作精细迟缓,每一步都经过细细的考究,象要去参加一项重大的国事活动那般庄重。她把那褪还成黑色的发梳成了两条小辫,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留辫子,然后精雕细刻地做了妆,不过极其清淡自然,最后仍然穿上了昨天那套衣服。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之后,她的装扮更加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有那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一切做好之后,她回转身,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整个纯情少女一个。”
她笑了,道:“这就是我给你留下的最后形象了。”
我大惊失色:“最后形象?”
她肯定地“嗯”一声,头轻轻一侧,象一个阳光下的调皮的小姑娘。她这个模样使我放心,我于是想起了她是要去加拿大的,也便不再追问。
马丽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我说:“城北的智源科技开发公司总经理杨超前,是我爸的老朋友,你的事我跟他说了,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他,他会把你安排到他们公司的,你要尽快把档案截留,别让他们放到县里面去,那就迟了。”
我很突然:“马丽。”
马丽说:“这家公司隶属信息产业厅,将来还是会不错的。
“马丽,我和你,这个事好象与我和你无关。”
马丽蛮横地说:“这是另外一回事,这不是和你作爱的马丽要这么做的,你从那个小县城的山沟沟里考出来,现在又要回去,谁都会觉得这太不合算,我和你一样也很厌倦这类事。我去找教育厅的陈厅长,他也是我爸的朋友,当然他们是那种叫人恶心的金钱朋友。陈厅长说,是你男朋友?我说不是,他说,不是男朋友你搅和什么?我要是说了是,你可能这点处分都不会受了。他和你们院长是师兄弟,但是你确实不是我男朋友。我们?顶多能够算相互倾慕的身体关系,你说是不是?”
我没作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很反感她把我们的关系条分缕析,我宁愿它处于糊涂状态,感性而模糊,就像我和她作爱一样,就是那么回事,你分析这种行为的因果利弊,不是太伤脑筋了吗?何况她说过,她根本不可能有传统意义上的男朋友的。这点小小的不快在后来日子里才更使我理解到这会儿马丽精神里的寂寞和孤独。马丽坐下来,在镜子里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突然说:“阿非,你说怎么着,我越看自己越觉得像那个电影里的茶花女。”
我说:“马丽你别胡说了,那个茶花女,哪有你这么美呀。”从镜中我看到马丽的眼神中有一丝失望,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他妈的曲意奉迎原来是不得要领。她所说的,完全是另外的意思。马丽不作声了,点燃一支烟抽起来,镜中那张美丽的脸即刻被烟雾笼罩。
我们是在校园门口分手的。那时太阳已经老高,大约是上午九、十点钟了。她撑了一把紫色的小花伞,我和她并排走着。一路说笑,不时还讨论昨晚那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她对于这一个晚上是非常满意的,似乎丝毫不曾留下遗憾。到了校门口,她说她再不会和我联络了,就此告别。我对于她的告别居然丝毫没有其它感觉,说:“好吧,就此分手,祝你好运。”
“BYE!”她走出了几步,回过头来扬手道。阳光下,她那紫色的美丽的脸荡人心魄。她扭动着婀娜的身姿,从我的眼前一路往校园深处走去。渐渐的,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我站在原地,感到这一天的阳光有些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