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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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阳光刺眼,纵使是满心睡意也不得不醒来,因为脑袋下的枕头,身上的被褥不是家里卧房熟悉的味道。猛得睁开眼,才看见房中熟悉的摆设,都是闻止昇简易质朴的风格。
李致瑾想,怕是昨晚喝醉了酒,被止昇送来了这里。
宿醉的下场就是李致瑾得不停揉着依然昏沉的额头,试着叫了两声“止昇”,没人应。倒是一直守在房门外的汪伯推门而入。
“小王爷,你醒了啊?”汪伯这时递上一汤,说道,“这是大少爷吩咐的,怕小王爷宿醉头疼,家传醒酒治头痛的。”李致瑾听闻,端起来也没多问,就喝下去。对于止昇的细心早已习惯,甚至是依赖。
看李致瑾喝完汤,汪伯这才叫来下人伺候他梳洗。换上闻止昇准备的新衣,李致瑾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刚才还挥之不去的头痛也隐去,只剩下淡淡的昏沉。
突然想起什么,李致瑾转身问汪伯:“汪伯,止昇呢?”
“大少爷他……”汪伯正欲回答就被熟悉的音色打断。
“都像你睡到晌午起,你是觉得我们和你一样无所事事,吃着国家的俸禄,还是指望我们闻家喝西北风啊?”
听到这么挑衅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李致瑾顿时觉得头又隐隐作痛。
“二少爷,昨天小王爷喝了点酒,所以……”汪伯看着有些不高兴的李致瑾,忙解释。
“是啊,没有生计之愁,喝酒喝到半夜三更夜也毫无顾忌,真是逍遥自在,草民羡煞不已!只是拖着家兄也陪着吹了一夜凉风,这就说不过去了吧!”闻止贞话中带刺,让李致瑾很不舒服。
本是与自己同龄的富贵子弟,又是闻止昇的亲弟弟,怎么对自己从来就不见友善一点。
李致瑾的脾气也是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是忍得住怒气的人,反驳道:“止贞,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不顾忌我王爷的身份,也总要想想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吧!”
“你是王爷大可以治我罪啊!砍了我头啊!这样你就不怕有人对你不恭敬了。”闻止贞装出害怕地样子,但眼里明显的是不屑,毫不接受李致瑾的和好宣言。
“闻止贞……”李致瑾还想再做些辩解,就被打断了。
“不跟小王爷东拉西扯了,我可不是生在权势家,天生荣华富贵、高管俸禄。王爷自便,草民告辞……”
一旁的汪伯尴尬不已,也不知说什么。李致瑾虽有怒意在别人家,尤其是止昇家里,倒也不便发作,只由得闻止贞离去。这个闻止贞一向如此,闻府旁人对自己毕恭毕敬,到底自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怎么就可以由着这个闻止贞用着不冷不热的话讽刺了半天,自己脾气果真就变好了吗?
“止昇去店铺了?”李致瑾接着问汪伯。
汪伯帮闻止贞捏了把冷汗,二少爷也太过放肆了。还好话语里听出这位小王爷心里没多大怒气,于是放心地回答:“大少爷昨夜就启程去了外地,此次生意路途遥远,货物又价值连城,不亲自去一趟收检总归不放心。”汪伯说。
“昨夜就走了?”
“正是送小王爷进卧房后。”
“怎么夜里出发啊,多不安全!”
“这……”汪伯支吾。
“也太欠考虑了。”李致瑾还在埋怨闻止昇。
汪伯想了想,觉得说出缘由也没什么,于是解释道:“其实大少爷是准备昨个儿下午启程,谁知小王爷从中饭后就来找大少爷喝酒,大概大少爷看您心情不好,不放心,这才推迟了启程的时间,但又不得不昨日出发。”
这下子,李致瑾想起昨天拉着闻止昇喝了许久的念指香,根本就是自己拖住他了。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倒是影响到他的时日安排了,未免太不中用。
李致瑾只得“嗯嗯”不多说什么,又问:“他这一次要去多久?”
“半月有余吧!”
半月啊,又有得无所事事了,李致瑾完全不记得昨夜喝着念指与闻止昇的不愉快,那点争吵和不和,从来不会在李致瑾心口留下印迹。他以为,闻止昇也不会在意。
止昇回来了。
李致瑾听了,立马撇下报信的郑玄然,向着闻府冲去。落下郑玄然一脸惊愕,自言自语道:“怎么与小别的夫妻一样,这么急着见面?”
其实,是因为闻止昇不在的这段时间,李致瑾知道了一些事,自己有些不能接受,就等着闻止昇回城与他对质。可是答案,并不期望像自己知道的那样。
到了前厅,汪伯见着怒气冲冲的小王爷,舌头一时打了结:“小……小王爷……大少爷吩咐……”只是后面“有人找他不见”的话没说完,李致瑾就甩开汪伯阻拦的手:“小爷要见谁,你有资格拦着吗?”
“小王爷!小王爷!”汪伯就是想拦也追不上飞奔的李致瑾,只得在身后急急叫喊。
到了书房门口,与手上推门动作一起进行的还有从书房内传出的阵阵呻吟声,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是什么声音,眼前的一幕就让李致瑾愣在当场。
闻止昇怀里抱着一个人,一个面貌俊美、皮肤白皙的男人。那男人衣衫褪尽,留得裸露的上身,很容易辨别那人的性别。后背被抵在书桌上的男人娇喘阵阵、面目红润,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那场景诱人不已,久经风月场的李致瑾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显而易见。
闻止昇听到动静转过头,看见杵在门口的李致瑾,一丝的惊愕与慌张转瞬即退,随即恢复平时的一脸平静,缓缓放下怀中的人,对他不带感情地吩咐:“把衣服穿好,走吧!”
那男人瞥了一眼李致瑾,眼里尽是不屑和坏了好事的反感,但也很配合地穿起衣衫。等到整理好凌乱的自己,微微在闻止昇身前拜了一拜:“公子,以后多光顾啊!”说完笑着离开,那人走过李致瑾身边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闻止昇早已打理好自己,见那人走了,对着门口愣神的李致瑾说道:“你打算站多久?”
刚才发生的一切很不可思议,李致瑾以为自己走入梦境。若是个女人,闻止昇与她在书房做那云雨之事,他和玄然只会更多一点调笑的料。只是,刚才那是个男人。京城中包养男童、男宠的达官贵人并不在少数,有时与一些京中官员出游,那些官员总会叫来男童力劝自己也试试滋味。李致瑾一直干笑着拒绝,那眼中其实是鄙视。
就在刚才,李致瑾亲眼所见告诉自己,一直以来的朋友,也有这样的喜好。
李致瑾没有动,依然站在门口,“你……”李致瑾想问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原本的质问此时也想不起来。
“进到别人的房间,要敲门。”闻止昇踱步到他面前。
李致瑾心理不服气:以前有敲过门吗?从来也没有这样的要求吧!不就是今天看见你的这事了,现在为了掩饰慌张不安就这样教训我来了。
李致瑾也不想在这事儿上追究了,说起来也追究不出什么结果,无非是止昇喜欢男人而已。于是转念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的,脸上立刻冷起来了。
前几天,派出去寻找流烟的人回来对自己要说带一个人见自己,原本是兴雨楼的叫万安的龟奴,只因为一直敲诈那儿的客人被老鸨发现后打了一顿赶了出来。今天来求见小王爷是想说些关于流烟的事。李致瑾想都没想见了万安。
万安一见李致瑾就显出奴颜样儿,先开了条件,问自己捞得什么好处儿。李致瑾答应给他点银子离开京城,万安这才道出自己知道的事儿。
要想在兴雨楼敲诈到一些客人,万安常常在干活儿的和时候顺便偷听房内的谈话。那一天他听到流烟房内的说话,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万安一时也想不起。
男人说:“我给你足以过下辈子的银两,你就回了老家,断了这里的联系吧!”
流烟说:“我……小王爷他……”
男人说:“小王爷那里我来解释,毕竟你更不想得罪她吧?”
万安听到这里,也知道那个“她”另有其人,也没多想,继续听着。
“对啊,流烟,闻公子将你后路安排得如此好,你就顺从了吧,别无端惹出什么是非,难不成真期待做什么王妃不成?”兴雨楼老鸨竟然也在!万安一时糊涂了,流烟一直是兴雨楼的招牌,这要是给老鸨多少钱才能说动她放了流烟这个支柱啊!
后来的话也没再去听,楼下的客人有吆喝的了。万安只能在楼下跑着堂,时刻注意着从这流烟房内出来的那为公子究竟是谁。
又过了许久,老鸨随着以为公子一同下楼,万安这才看见,竟然是京中首富闻止昇!而且又是小王爷李致瑾的酒肉好友,竟然要赎走流烟!
后来没来得及敲诈就被发现平时的勾当,被那老鸨狠狠地教训一顿,赶了出来。如今听闻小王爷找流烟急得很,于是想透露点东西,要点利益,叫自己也有点活路。只是这一番自己听到的,说给李致瑾听时,加上万安自己的主观猜想,根本就是朋友夺人所好的戏码。
李致瑾听着万安添油加醋的叙述愈发烦躁,甚至是失望。相不相信,是不是真相,只有等止昇回来。
打发走万安,心理的结也打下了。会是他吗?流烟离开了,此时李致瑾想起闻止昇对自己寻找流烟的行为不屑一顾、冷嘲热讽,这才觉得这些都是证据,是闻止昇欺骗自己的证据。自己苦苦寻找,最清楚的人就在身边看着自己的辛苦。
“怎么了?”闻止昇察觉到不对劲。
“闻兄还问我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究竟……是什么事?”闻止昇已经隐隐感觉到。
“我问你,流烟到底是谁帮他赎身的?”语气断然,好像肯定了闻止昇知道答案。
“致谨,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闻止昇明白,致谨应该是知道了,但自己的仍然语气听不出一点反常,依然很平静。
“闻止昇,你究竟想怎么样?听人说是你把流烟送走的时候,我真的不相信,可是……可是……”李致瑾急躁地问。
“可是什么?这些‘可是’就让你相信是我做的了吗?”
“闻止昇,告诉我,流烟在哪里?”李致瑾确信不疑,断然问道。
闻止昇许久地沉默。两人就这样站在夏日午后,站在闻止昇的书房门口,说不出话,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闻止昇看到李致瑾如此笃定自己知道流烟的下落,看到这个小王爷对那个叫流烟的女子依然情深意重,那么……闻止昇又想起那句话:小爷我的女人都敢抢,还求活路!
“流烟现在在她的老家……在……”闻止昇打破沉默,说了出来。
李致瑾听着突然很绝望的感觉袭上心头,背叛的感觉愈发强烈,此时突然不想知道流烟的家乡,什么都不想知道,于是立刻打断:“闻止昇,你知道?你真的知道!真的像万安说的那样,是你赎了流烟的身,是你将她包养在她的家乡!”
闻止昇听了,想做些辩解,有些事说开了就好,结果已经不重要。
“致谨,是我……”
“止昇,当初我们一起在兴雨楼的时候,你没有多么喜欢流烟啊?你没说啊!”李致瑾又一次打断,“若你说喜欢,我怎么,我怎么会跟你抢呢?如今,如今我说了我要,你又背着我偷偷包养起她,究竟算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
闻止昇苦笑,自己怎么会喜欢流烟,怎么会偷偷包养起一个青楼女子,还得罪了李致瑾。有些事不想说,说出口徒增烦恼罢了。
闻止昇不解释,只是说:“你对流烟,断了这份心吧!”
李致瑾真的不想再探求如今流烟究竟在哪里,自己以为的那份深情在得知是闻止昇赎走流烟后,好像也不是那么耿介在心。只是嘴中说出来的话,不得不决绝,不得不显示自己曾经那一段愤怒、烦躁的心情。
“闻止昇,以后就当……就当……”
“就当我没认识过你,形同陌路。”那句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闻止昇自然轻易地说出口,怎么可以这么无所谓?
李致瑾又一次处于被动的一方,是自己被背叛了吧,为什么,背叛的人心安理得?自己在闻止昇的心中算个什么?
“……”李致瑾无言以对。
闻止昇转身,走进书房,背对李致瑾。
“好……”这个字艰难说完,“看在曾经的交情,本王也大可不必为了一个女人要了你的命!”李致瑾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对着的那个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求活路”还是食言了,我究竟是高兴你放我一马,还是难过这狠狠的恩断义绝?
这一断是不是很明智?为了的是什么?
其实是想做朋友的,只是意外地发生这样的事。就当自己一手送走流烟好了,断了联系,会不会断了念想?再与致谨在一起,怕自己控制不住。
致谨,我真的,爱你。
或许,绝交的话你说不出口,我帮你说,保护你那不可一世的傲气,也断了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