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江湖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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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屋外立夏的吵闹的蝉鸣吵醒的,明黄的阳光透过纸窗户丝丝洒落在床头,照出空气中的灰尘如杨花般的旋舞。
我花了很久来思考昨天的事是不是我的一个春梦,直到下身传来剧痛我才感确定这一切发生的真实性。
我开始寻找寒衣的身影,但很快失落,他似乎很早就离开了。
应该是他把我从榻上搬到床上的,我扭头,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那张榻,上面猩红交错,可以明显的看见欢好过的痕迹。昨晚的一切不断在脑中浮现,我想我的脸又烧起来了。
我竟在事后立马就沉沉昏睡过去了。
我想下床,用尽全力才挪到床边缘,但刚站到地上脚就软了。我摔在地上,把一边的熏炉勾翻在地,里面燃尽的香灰洒落一地,我盯着地愣了许久。
我的动静应该很大,不一会房门就被推开。
我趴在地上没有动,和来人无言的对视。我看见他眼中的异样,于是低头,这才惊觉身上寸缕未着,点点红印在空气中暴露无遗。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忙忍着痛手脚并用的爬回床上。躲进单薄的被子里,把头也埋了进去再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我感觉到身下的床一陷,寒衣想是已经坐了上来,我在紧张,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说什么。
然而,过了很久,被中的我只听得到窗外的蝉鸣,此刻它们显得如此呱噪。
最后,我听见他的叹气声,于是心又悬了起来。“你身上的伤……需要些时候就能痊愈,我已经帮你清理过身子……你不必担心,好好休息罢……”语气平淡,真像一个关心下人的主子。
突然觉得很委屈。
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关于昨晚,关于他的想法,或者其他什么……
可他却只字不提。
我闷在薄被里一声不吭,眼前黑暗一片,眼睛却开始刺痛。
又是沉默。
突然,寒衣把盖在我身上仅有的那层薄被掀开了,眼前模糊又刺眼的光芒中他的脸糊成一团。我和他像是隔着道雨幕,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看着我。
我咬住嘴唇看着他,抑制着心中的忐忑。
他轻轻的扶我起来,让我靠在他的胸口:“……我昨晚,有些忘情。”
泪水再也掩盖不住,夺眶而出。我紧紧拽住他的衣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只怕下一秒会失去。
他只抱着我,抚摸我的背,像安抚受伤的兽。
我想我是变得软弱了,这是在我爹娘丢下我后第一次这样号啕大哭,鼻涕眼泪擦了寒衣一身。我抽抽啼啼的对他说:“我真的好怕……”
他愣了愣,眼里又带了隐隐约约的笑意“怕什么,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我的心又悬了起来,紧张的抬头去看他。
然,开口就是一声惊呼。他一翻身,就压在我身上:“我的傻欢儿,你最近做事越来越马虎,如此不小心,让我来教你怎么做一个聪敏伶俐的乖孩子。”
我倒抽一口气。昨天晚上的一夜折腾,如今我的身体早已筋疲力尽“负伤累累”,怎么还可以?
而我的心又恬不知耻的越跳越快。
他一边压在我身上,笑盈盈的说:“欢儿,我要罚你。”我去推推他,发现根本推不动,只得低着头轻问:“……罚什么?”
他笑着,向我垂下头来,熟悉的面孔离我越来越近,我紧张极了,最后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随即而来的吻温柔的不真切,带着淡淡的菊花清香。
窗外的蝉鸣依旧。
在很久以后的一次聊天时他才对我说了实话。
“那时本来想说让你以身相许的。”他喝着茶,拿杯盖挡住了脸,在杯后笑:“但你自己把眼睛闭起来了,一付色授魂与的样子,脸还红的要命,所以就忍不住亲了你。”
不顾我在一旁咬牙切齿,他继续微笑:“不过也没关系,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用我抬轿子来请你,你也会自己顶着红盖头主动来找我。”
他喝口茶,想了想,又转头对我补充道:“就和你那天晚上对我点媚药引我上床是一个道理。”我看看他,磨着牙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跟你前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他慢慢喝着茶,笑得像只狐狸。
而那天早上,我哭得天昏地暗,寒衣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他笑话我学了七年的医,却连媚药与香薰都分不出,我看他一眼,不反驳。我的确连媚药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但我若是知道,这事恐怕早就发生了。
之后的日子很平淡,我下身的伤也渐渐好了。他在那之后就没碰过我,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坐在案几前翻阅一些纸张,偶尔目光的交接,他会对我淡淡的微笑。
唯一的变化就是自那天起我就和寒衣睡上了一张床,在很多人眼里,我早已由他的侍童变成了娈童。只是他们不知道,每晚的我们所做的,只是单纯的“睡觉”。
我从不去问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对我来说,这样的日子,其实不错。
作为勾栏老鸨,他晚上有时也需要接见各种形形色色的客人,但我却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因为我每次都站在他们旁边。
甚至他们谈的内容都无关于情爱,那时寒衣问他们一些问题,他们回答,寒衣再问,他们再回答,问完了回答完了,也就很有礼貌的告辞。态度恭敬,向下属也像朋友。
我开始了解江湖或朝廷上的一些事。
话说当今天下局势动荡,十年前皇帝凌炎登基,改国号丰顺。
丰顺丰顺,可这些年以来他这皇帝位置坐的可不稳。
先帝,也就是他爹,在死前做了件大蠢事:当年太子党凌炎的撩幕,振平将军何奇闽、丞相李语以及依附其下的一干官员统统被他爹斩了个干净。
不知是那皇帝老糊涂了还是故意和自家的江山过不去,反正自从他死后,他儿子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南蛮入侵,西楚犯境,国家动荡,烽火连绵。连续十年的压榨,国家早就不堪重负,如今大越朝百年基业离覆国已然不远。
而也不知是碰巧还是什么原因,同样是十年前,先帝驾崩同年秋,江湖第一邪教九华谷天神宫遭遇以武当少林峨眉崆峒、御剑山庄、浮阳山庄、柳青观、青城帮为首等四二个门派的围攻。
当时九华谷三殿九楼二十七阁共三百四十余名弟子,由三名大殿主和天神宫左右圣女带领,于谷中大战七天七夜。最后这场战争由两名圣女一死一伤,正派伤亡大半,而宣告结束。
可从头到尾那位所谓的谷主圣尊从未露过面,众人虽心中有疑却不再去追究。
这场围剿被后人称为“九华谷之战”。
从此,九华谷在没有消息传出江湖。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湖传言越来越神乎其神,版本花样络绎不绝。大多都猜测十有八九那九华圣尊已经死了,至于怎么个死法也是众说纷纭,但都不外乎关于两点:秘笈《九华池作》与慕容细雪。
先说《九华池作》,当年,也就是十年前,这本武林秘笈号称天下第一。
它的创作者就是当年的九华圣尊。
其实九华谷与《九华池作》一起出现的,当江湖上第一条关于《九华池作》的传言出现时,九华谷就诞生了。
就在短短两年时间内,九华谷就灭了当时不大不小的二十九个门派帮派,江湖一时血流漂杵,人人自危。
民间传闻这位九华圣尊虽是男子,容貌却美丽异常,可真正见过他脸的人基本都死光死绝了。美人美人,不论好坏正邪,通常关于美丽的人的故事都会带上几分传奇色彩。更何况是武功盖世,丧尽天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公美人?
所以,在圣尊死后,关于他的传说有增无减。
有人说他练功走火入魔,最后经脉断尽而亡。
有人说他已经练就了天下第一的武功,对世俗再无欲无求。
有人说他早就在当年“九华谷之战”后从九华谷旁的一座山上跳崖身亡。
还有人说,他早已带着自己受伤的妻子归隐江湖,永不复出。
其实,圣尊左右有两个妻子,人称双圣女。其中圣女生莲在“九华谷之战”时被青城暗器青蜂钉射中,当场身亡。而圣女细雪则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这圣女细雪来头可大,她的父亲是前任武林盟主,母亲是当年宰相李语的独身女儿,全名慕容细雪,生的貌美如花。
可就是这个养在深闺不见人的黄花大闺女,不知什么时候与那位九华谷主勾搭上了。在与当朝五皇子大婚当日竟跟着魔教的大魔头一道私奔而去,只留给他爹娘和满园宾客一道背影。
于是一道皇榜贴遍大越各个角落,一夜间慕容细雪的大名春风般吹遍大江南北,人人皆知。
而相比较之下,圣尊的另一个妻子就显得默默无闻,关于她的传言少到可以忽略,人们只知道她曾是江南的一名妓女。
然而,不论她们的身世如何传奇,相貌如何惊艳,曾多么有名。一切都在十年前瞬间消失。
关于九华谷的传说就到此为止,那本《九华池作》也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
但销声匿迹不代表无人问津。
九华谷天神宫被灭后,江湖上瞬间涌现出大批大批的人士寻找这本号称天下第一的武林秘笈。
而直到今日,《九华池作》仍然下落不明,踪迹渺渺。
可是不断有人前赴后继,正如一批人倒下,总有另一批人站起来。
近几年,江湖上英雄辈出,不少不大不小的门派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包括当年在“九华谷之战”中大伤元气的各教也渐渐恢复。
于是,又一个惊天动地的传闻出现了!
当年在“九华谷之战”中失踪的凌花殿大殿主古郁子惊现江湖!带给大家了一个极其劲爆的消息:《九华池作》并不当今唯一的天下第一!
原来,当时的《九华池作》并不是单本,是双生,前者名叫《九华池作》后者名曰《潇湘手卷》。
这两本秘笈同时出自九华谷天神宫,但《潇湘手卷》却不知因什么原因,近几年才被世人知晓。
一时,整个武林哗然,江湖人众说风云。
马上有人放下手头寻找《九华池作》的兴趣,开始义无反顾的扑向另一本“天下第一”。
这本秘笈不同于那虚无缥缈的《九华池作》,它不负众望的几次现身于江湖,引起整个武林一浪高过一浪的寻宝热潮。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疯狂寻宝之时,古郁子消失无踪,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红尘教现任教主,慕容芸。
红尘教是今年来新成立的中立教派,行事低调。慕容芸来历不明,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可这位年过三十的美妇人在去年的武林盛典上以三招瞬间击败了连任五年武林盟主的秦齐后,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彩云。
当时与慕容芸一同一夜走红的还有她手上的一本内功心法,名曰《玉神功》。
于是,有不少人开始认为《九华池作》天下第一的说法已经成为过去。
十年来江湖大势总是围绕着一条“天下第一”转,十条大新闻里有四条关于《九华池作》,四条关于《潇湘手卷》,前者通常是假的。虽说《九华池作》早已消失多年,但人们早就将其歌颂为神话,不是任何人能彻底打破的。
相比之下,关于江湖上的事总是比朝野上的多。
理想很丰满,江湖却很骨感。
但我却开始向往江湖,向往那本就在身边却从不曾触碰过的刀光与剑影。但这个念头一直憋在我心里,不曾和人提起。
听说归听说,传言归传言,林林总总,我知道的多吸收的快,但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
无论江湖怎样怎样,武林如何动荡,朝野翻云覆雨,战场烽火连天。我都在落华苑看我的医书,晒我的太阳。
我知道了很多江湖上有名的人,比如武当派的掌门薛远,峨眉的老尼姑雪飞燕,少林方丈空穹大师,或是人称“金缕衣”的侠女兰飞雪,以及医毒双绝的唐晴,与“无声扁鹊”雨遥等。
而我始终不知道寒衣是什么人,随着我渐渐的长大,我开始觉得他并不是像我刚认识时想的那样。关于这个,我下意识的不去提,寒衣也从不对我作解释。
这年是丰顺十年的夏天,江湖上出现了这么一号人,一个道士说,他看见了一片金黄的花,天是血色的红。白衣的男人带着斗笠,轻轻举手,大地为之颤抖,复仇者的鲜血从山川上倒流,进入海洋。
他说,魔鬼临世,种植粮食的地面会变成真正的修罗场。
我听后笑道:“这道士装神弄鬼的厉害,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被砍脑袋?”
寒衣说:“怎么不砍了?第三天就去见玉帝了。”
我笑嘻嘻地说:“公子,说起金色的花,菊不就是吗?你说这魔鬼般的男子不会就是你?”他过来搂住我:“你叫我什么?”我觉得背有些凉凉的:“公、公子……”
他把我越搂越紧:“你再说一遍。”我红着脸,有些费力的呼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