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冷老五 五十四卷入逼婚事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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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副官正要继续说下去,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了。
季澜川从外头走进来,用力地拍着大衣脖子一圈狐狸毛上沾着雪片,一脸不耐烦地说:“晦气,晦气,前头还说要告辞回家呢,眼前就忽然下起这么大的雪。”
一抬眼,见申副官也在,一愣,问道:“你怎么来了?正好,我不在,怕阿白一个人闷呢,有你陪着他说说话也好。”
申副官忙站起来,关心地问:“少帅是从老太太那头过来的吗?事情商议得如何?”
季澜川说:“有什么好商议的?我又不是神仙,吹口气能变成孙猴子。”
他看谢白站得近,起了捉弄之心,要把冰冷的手往谢白的脖子里伸,亏得谢白机警,一偏头闪开了,往桌子后面退开两步,蹙眉道:“你这人,什么时候也不老实点。究竟老太太请你过去是什么事?你妹夫的身体,真的不大好了?”
季澜川伸了两次手,都被谢白躲过去了,叹了一口气,在桌子旁坐下,翘起二郎腿说:“他多半是没指望了,腿伤发炎很严重,昨天我救着他时,他还能坐起能说话的,今天却烧得这样昏沉。”
谢白问:“请医生看了没?”
季澜川说:“这偏僻地方,也就请的两个土大夫,说是现在把伤腿锯了,也许还能救。若论这一点,我也是赞成的,可老太太不听人劝,一听要锯了他儿子的腿,她就顽固起来,对了,你知道今天早上,她为什么非杀了那几个土匪?我以为她是想祭那些被土匪打死的人呢,原来是为了给她大儿子驱驱邪气,这乡下老婆子,做事够邪乎的。”
申副官说:“大概是她见大少爷病得沉重了,一时病急乱投医,慈母爱子,这也无可厚非吧。”
谢白站了起来,说:“那要不,我去瞧瞧?”
季澜川拉住了他,说:“你那点本事,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即便你治好了他,那老太婆怕是更要日日夜夜地来麻烦你,若是治不好,那可就不好说了,怕你连回去的路都走不了了。”
谢白也不理季澜川说什么,执意过去看看,季澜川无奈,只好跟着他一路过去。
哪知到了才知道季澜川说得对,那大少爷的腿伤是很严重的,普通的医药已经无法治愈了,唯有做手术一途,若是到了他那个时空,倒也还可以把腿锯断,换上跟人的腿部功能一样的机械义肢,且外观就跟人腿一模一样,但这里却是医术不甚先进的军阀时期,他的腿若真是锯了也能活,只不过以后行走就不方便了。
老太太坐在儿子床前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而冷星竹也是神色哀戚,泪眼朦胧的样子。
原先冷星竹还寄希望于谢白,看谢白摇头,顿时就委顿在圆凳上,怔怔地发愣。
谢白的心情自然也格外的沉重,为自己不能帮忙而忧虑万分。
三人重新回到了他们借住的院子里,申副官着急地问:“怎么样?能治好吗?”
谢白说:“他那条腿算是没法治了,如果腿不锯断的话,他活不过今晚。”
申副官忍不住说:“未必要锯了腿吧?少帅,依属下的看法,若是有盘尼西林,十有八九是能救的……若是少帅肯……”
季澜川蓦地沉默,好一会儿抬眸对着申副官打量,冷笑着说:“我就说邪门,我那妹妹虽说读过几本书,但盘尼西林这种冷门东西,她是不该懂的,怎么她有这样的知识,要那老婆子叫我过去,再三地向我讨要呢?原来根子出在自己人身上。”
申副官被他这样锐利的眼神盯住,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勉强稳住了,低声央求道:“少帅,小姐是个年轻妇人,又是你的四妹,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寡妇吧?”
季澜川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这趟回来,带了盘尼西林?”
申副官也不隐瞒,回答说:“少帅的这趟行李,是我安排到火车上的,自然我要先做一番检查,有一个小皮箱子,装的两剂盘尼西林,我是认得的。”
季澜川道:“好好好,你这副官做的着实不差,我只不知该怎么赏你。”
这种时刻,但凡他脸上露出笑模样来,嘴上说着好,熟知他脾性的人便知道危险来了。
申副官默了片刻,在桌前把两只手垂了,站得直直的,低着头说:“我既然泄了少帅的秘密,自然知道罪过不小,只等着领罚罢,只是那盘尼西林,对别人来说,或许比天还大,然而对少帅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再得的东西,就算让姜家那位姑爷使了,将来回到东江,请你的总理叔叔批个条子,再要几支,也不是不行的,求少帅抬抬手,救人一命。”
说着,竟然是深深一鞠躬。
季澜川稳稳当当地坐着,看他鞠躬,依然是不为所动的模样,正要开口,谢白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就不理会申副官了,掉头对谢白说:“你这不是胡闹吗?天这么冷,也不穿厚实些。”
谢白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穿得不少了。”话刚出口,就见到季澜川的眼神有些犀利,便退让道:“我去加一条围巾好了。”
便到屏风后头去了。
季澜川这才回头对申副官望了望,继续着前面的话题说,“要我抬手,原不是什么难事,可我为什么要抬手?就为你这吃里扒外的行径?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有脸来求我,那我原本是能救的,也要袖手旁观了。”
申副官急切地喊了一声:“少帅!”
季澜川断喝一声:”“来人!”
直把屋顶上的雪都震得簌簌直往下落。
外面大概以为出了什么紧急事故,冲进来三四个护兵,孙团长孙常耀跟更是冲在最前面。到了屋里,并不见外人,只有少帅和申副官一坐一站,都不禁愣了愣。
季澜川朝着申副官一指,冷然道:“绑了。”
护兵们自然知道申副官的身份,见季澜川忽然要绑他,一时发怔。孙团长片刻醒过神来,瞧着季澜川的脸色,似乎真的动了怒,不敢耽搁,手一挥,“绑!”立即就有两个护兵过去,把申副官给控制住了。
进门时不知道要绑人,大家也没有准备绳子,只是反扭了申副官的双臂,权当是个意思。
申副官并不反抗,任由他们反扭了手,声音却提高了些,“少帅,你带了两剂过来,总是能拿出一剂救人的。这关系着小姐的一辈子,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您不能这样子狠心啊!”
季澜川冷笑道:“我们季家的小姐,倒让你一个人可怜?你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过问我的家务?莫不是你盼着和她成双成对?”
这句话倒把申副官问得张口结舌。
脸上忽青忽红,万分地尴尬难堪,后来他又气愤地抬起头来,说道:“少帅,你侮辱我也就罢了,却为什么把她也捎带上?她这样一个规矩人,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的谣言?对我要杀要剐,都不要紧,但你要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季澜川问:“这么说,你对我那位四妹没有藏着什么心思?”
申副官说:“没有!”
季澜川说:“那我们就没有可说的话了,押下去。”
申副官蓦地挣扎起来,不肯被带走,大声道:“药!那盘尼西林,你不能不给!非给不可!少帅,我知道你舍不得,那药也很难弄得到,但她是苦命人,你难道非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寡妇吗?这样狠心,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孙团长一直跟着季澜川这么多年,就只见过申副官低眉顺眼,在季澜川面前知情识趣的样子,不料今天却疯了一样,连天打雷劈都说出来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顺着季澜川的话喝叱那两个护兵,“押下去!快押下去!”
护兵原本不好意思下重手,此刻不是闹着玩的,狠狠地把申副官的手臂扭着,往下重重一压,抓着他的肩膀就往外搡。
眼看要把申副官押出门外,谢白却从屏风后出来,说:“等一下。”
这两个护兵也是认识谢白的,也知道谢白和季澜川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的话是不能不听的,立刻就止了步。
季澜川见他手里拎着一只小小的皮箱子,皱眉道:“我说你到后面找围巾,怎么找了半天,原来是干这勾当去了。”
谢白不去和季澜川理会,把小皮箱提起来,问申副官:“你上火车时,看到的盘尼西林,就是这个?”
申副官眼睛大亮,连连点头:“是的,就装在这里头!”
谢白说:“你自己看罢。”
说着,把小皮箱打开来,放在桌子上,又对两个护兵点了点头,护兵略一犹豫,便将手松了。
申副官走过来一看,那打开的箱子似乎受过重压,满是凹痕划痕,有几处还凹下去了,箱子里却只有一些玻璃碎片。箱底脏脏的,像是什么浆液黏在上面又晾干了,半灰半白地沾在上头。
申副官意外之余,很是失望,脸也如箱底那般灰灰白白的,颓然地问:“怎么就打碎了呢?”
谢白说:“路上翻了火车,你是知道的,被砸烂的箱子也不止这一个,我的书箱也被砸个半烂,所幸书是不怕压的,捡出来就是了。但盘尼西林用玻璃瓶子装着,还能不碎?何况那天在雪地,雪水混在一起,早把粉剂都糟蹋尽了。”
申副官愣了一会儿,叹道:“早知如此,只要少帅说一句没有药,不就行了,我又哪里还敢多事?”
季澜川的脸上只管露出冷笑,正要说话,谢白抢在他前头说:“申副官,你在他身边比我的日子还久,还不晓得他的脾气,牵着不走,拉着倒退?姜家向他要药,他已经说过没有药,又轮到你来逼着他,难道他还要再向你解释一次?何况,他当你是自己人,你反倒泄露他的家私,换了我,只怕也和你没好话说。”
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却也将申副官说得满脸愧色,垂了眼说:“是我一时急切,昏了头脑,千错万错,总是我的错。”
季澜川说:“现在知错,可也晚了。”
对护兵下令,“押下去,别再碍我的眼。”
孙团长和护兵便将申副官押出房间去了。
却说在景城,陈海棠从外边回来,一抬眸就看见陈玉致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花园里浇着花草,心里咯噔一下,忙疾步上前,埋怨道:“快进去,快进去。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
“没事的,哥。”陈玉致笑着说,“难得我今天精神好,想出来透透气。在屋里也怪闷的。”
陈海棠仔细地觑着她的脸色,揽过她瘦弱的肩膀,说:“玉致,你看起来精神挺好,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么?”
他是有心开玩笑,打算活跃一下气氛。
谁知陈玉致微笑道:“可不就是吃了灵丹秒药么?昨个儿秋水带了人来我家里给我看病,他们给我打了他们的针剂,我觉得精神好多了。”
陈海棠一愣:“秋水认识什么大夫这么厉害?”
陈玉致说:“嗯,是个西洋大夫,好像还有一个东瀛人,我听秋水说,叫什么今出川的……”
陈海棠的脸刷地沉了下来,但他没对陈玉致表露出来,只是陪着她说笑了一会儿,又让她的贴身丫鬟把陈玉致带回房间里,虽然陈玉致的精神好了很多,但她一向体质很弱,难保不会又受了寒。
等把陈玉致送回了房,他立刻叫人把余秋水叫过来,疾言厉色地命令余秋水跪下。
余秋水知道陈海棠要问罪自己跟东瀛人来往的事情,辩驳道:“师伯病重,我只是出于一片孝心……今出川先生虽然是东瀛人,但他古道热肠,又认识一位西洋医生,我自然是希望今出川先生能救师伯的命。”
陈海棠冷笑:“余秋水,你当我白痴吗?还是你自己蠢,看不透东瀛人的狼子野心?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你别说自己不知道!他们能有什么好心?怕不是早就利用你和玉致来逼迫我!秋水,这是你能干出的事情!”
余秋水咕哝道:“难道师伯的病就不治吗?我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希望,都要想法子的!”
陈海棠端着一杯佣人刚上的茶,坐到了大厅桌边的椅子上,冷冷地说:“他们答应为玉致治病,怕还提出了什么条件吧?”
余秋水沉默了一下,说:“是,他们希望你去天香楼为他们唱堂戏。”
陈海棠冷哼了一声:“他们倒打的好主意!”
余秋水说:“只是唱堂戏而已,师傅,这条件并不苛刻……”
陈海棠冷冷地说:“是不苛刻。但我不会去。”
余秋水脸色一变:“师傅!”
陈海棠冷声道:“余秋水,看来我最近是太惯着你了,任由你这么胡来,迟早会给我们陈家惹来一场大祸,你走吧,出门后别说我是你师傅。”
余秋水这下当真是害怕了,急忙咚咚地磕头:“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擅自替师傅做决定!求师傅饶了徒儿这一次!”
陈海棠刷地起身,把茶杯一放,冷冷地说:“什么也别说了,你余秋水从今以后就不再是我的徒弟了!”
余秋水几乎绝望了,但还是不断地磕头。
直把头皮都磕破了,血顺着脸庞淌了下来。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陈玉致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厅,见状忙要扶起余秋水,但陈海棠说:“不许扶!”
陈玉致叹气道:“哥,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说要赶走秋水啊?秋水他犯了什么错?不就是让东瀛人和一个西洋大夫来给我看病吗?他也是一片孝心……”
陈海棠说:“玉致,你不懂的。”
陈玉致摇头:“哥,你的那些事,我自然是不懂。可是,秋水是我带进陈府的,他为人品性,我还是了解的,他就算是做错了事,你好好说说他就成,也别赶走他啊……”
正说着话,忽然,陈玉致发觉余秋水有些不对劲,因为他趴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动静,便诧异地走过去,伸手去扶他,再一看他的脸色就惊得大叫起来:“哥,你看,秋水他……他的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也好烫!”
陈海棠也大吃一惊,急忙就赶到了余秋水的身边,把他的手腕拉起来,摸了一把脉,凝重道:“不好,他的脉象很乱,怕是有生命危险!来人,快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