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罄竹难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65  更新时间:23-05-29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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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将军和珂王兵分两路,把张家父子凑齐,提来问话。
    张项的腿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的,听说就是好了多半也是这样子了。
    他们都没想到聂孝容竟然会一败涂地。
    张禄全先前因为忌惮聂孝容今后执掌大权,才没敢曝露他的罪行。
    这回一看到圣平帝,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户部和聂家狼狈为奸,已牵扯了三代人。
    对此圣平帝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他希望从张项嘴里听到点新鲜的。
    张项比他爹机灵多了,先将钟司九择了出去。
    是他偷了弩箭,交给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钟司九,暗示墨青席是祸水,今后会踩着许长河往上爬,搅弄京城风云、扰乱朝纲。
    让钟司九去吓唬一下墨青席。
    为了能一箭毙命,张项在箭矢上淬毒,钟司九事先并不知道这一点。
    受人唆使,就叛不了死罪了。
    圣平帝很满意,见张项跪不住,还特许他站起来讲。
    张项说了有半个时辰,许长川和墨青席两支笔同时书写,洋洋洒洒记了厚厚一沓罪证。
    横竖都是死罪,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聂孝容根本无所谓。
    圣平帝恩威并施,赦免张家其他人,张禄全斩首示众,张项刺字流放。
    张家父子谢恩之后被带了下去。
    许长川呈上了乔云的供词,墨青席让郑阴山去提人的时候搬出了圣平帝的密旨,将此人秘密关押。
    郑阴山怕乔云死了圣平帝会起疑,没能及时杀人灭口。
    之后他和聂孝容通了气,乔云圣平帝有所察觉,加快了计划。
    现在乔云已经转移到了大理寺监牢,柳行正从他那儿得到了猎场白骨案完整的证词画押。
    乔云是京城人士,为了补贴家用,他四处做工,体格优越,小小年纪就被聂家的暗营挑中,后来因为长得和李富志有几分相似,便设计假死,混入军中。
    值得一提的是,琅轩和许长河埋梅子酿的时候,他就站在树上。
    现在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这也恰恰证明了乔云良心未泯,刻意将尸体埋在树下,希望有朝一日,这两个少年能还枉死的李富志一个公道。
    秋后问斩,毋庸置疑。
    圣平帝准乔云的家人去刑场送断头饭,见最后一面。
    这才清净了片刻,钟阁老就又哭回来了。
    圣平帝头疼不已,他现在不能允诺钟阁老任何事情,法不容情,钟司九仍要经过三司会审。
    否则以后一个两个都来他面前嚎一嗓子,还有安生日子吗?
    后面也没许长川什么事了,圣平帝干脆让他把钟阁老送回去。
    许长川扶着钟阁老离开,圣平帝提醒道:“长河,你也不必为你舅舅求情。”
    与钟司九的情况不同,姚小舅是明知故犯,同属叛贼逆党。
    许长河也没想过这茬:“圣上放心,卑职不是为此而来的。”
    圣平帝心说难道许长河已经无所顾忌到要秀到在他面前吗?
    许长河紧接着跪地俯首道:“玉曼公主一问圣上安好,二谢逆臣聂孝容的成全之情。”
    聂孝容咬肌微动,似乎没有想到玉曼公主会道谢。
    公主出嫁的确是最佳时机,陈家的兵力被分散,街上还有那么多百姓,一旦打起来,他们必定投鼠忌器。
    可是聂孝容还是生生等到了子时之后。
    他的姐姐葬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中,尽管玉曼公主与他无亲无故,但就是没来由地想成全她和许长川这段姻缘。
    圣平帝一生中没有爱过任何女人,娶谁家的姑娘,都是先帝为他安排好、教他用来稳固江山的手段,不需要对她们付诸任何真情。
    玉曼公主乃真性情,她继承了母亲的明媚,圣平帝的张扬,恩怨分明。
    圣平帝感叹不已:“满儿若是男子就好了。”
    聂孝容发出嗤笑,啐了一口血沫。
    许长河补充道:“圣上,太子殿下安然无恙,现下正在卑职家中暂歇。”
    圣平帝点了点头:“朕会派人去接他,你起来吧。”
    许长河站起身,转头对上聂孝容那阴冷的面容。
    聂孝容讥讽道:“你们两个这么帮他,不就是想讨得恩赏,继续苟且在一块儿吗?”
    此话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
    龙椅上的圣平帝和站他身旁闪了腰的大公公,神色如常。
    军中这种事见怪不怪,聂孝容想到圣平帝也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最后想恶心一下这两个小鬼的心情也随之消散。
    圣平帝挥手,几十个大汉拖着聂孝容出去,许长河听到密集的破风声,回头张望,被墨青席伸手捂住。
    过了会儿,大公公出去看了眼,回来禀告:“逆贼已伏法。”
    墨青席缓缓放下手,许长河张着嘴,哑然失声。
    圣平帝低头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默片刻,再抬头,若无其事道:“墨青席,国师请你到揽星阁一叙。”
    大公公上前为他带路:“这边。”
    墨青席躬身行礼,跟着他走。
    大殿里只剩下圣平帝和许长河,才少了两个人,气氛就变得寂寥幽静,冷冷清清。
    许长河先开了口:“圣上想说什么?”
    “长河,你是朕见过最聪明伶俐的孩子。”圣平帝道:“不该为儿女情长束缚。”
    许长河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儿女情长也好,男欢女爱也罢,喜欢就是喜欢,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不会为旁人左右。”
    “你是男人,要成家立业。”圣平帝挑明道:“墨青席再好也不是女子。”
    许长河坚定不移道:“我只要墨青席。”
    “你不娶妻,跟墨青席在一起就是世俗不容!”圣平帝勃然大怒:“互相耽误,碌碌一生,难道就是为彼此好了?”
    “圣上想的是男儿建功立业大展宏图。”许长河一反常态没有出言顶撞:“我仅限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圣平帝都快不知道到底是谁“冥顽不灵”了:“这话是墨青席教你的吧,他也是这么想的?”
    许长河眼眸明亮:“圣上支开青席,不就是深知他不会为名利动摇么。”
    圣平帝:“……”
    看来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许长河也不指望圣平帝能理解,这个自我至极的君主桀骜半生,还能落得个负心薄情的骂名,可见他们不是一路人。
    “我生长在京城,不曾见过雪山、大漠、江川、汪洋……”许长河侃侃而谈的口吻与墨青席重叠:“要做到”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我的见识还远远不够。”
    这番话,去年这时候的许长河绝对说不出来。
    一年不到的时间,竟成长了这么多,从前那无药可救般的顽劣荡然无存。
    圣平帝一直纵着任性妄为的许长河,试图弥补年少的自己。
    现在脱胎换骨的许长河站在他面前,才惊觉自己和先帝一样,想把人囚困在这片温软的泥沼中。
    圣平帝释然了,放过了许长河,也放过了自己,他做了个赶人的手势,一语双关道:“去吧。”
    许长河笑逐颜开,有礼有节地告退,直奔揽星阁。
    却在第一个转角就撞到了国师翟凌。
    “嗷呜!”许长河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翟凌伸手抓住许长河的衣襟,没让他摔到地上。
    “国师……大人。”许长河一如既往地怕他:“青席呢?”
    “他陪我下完了残局。”翟凌面无表情道:“我送他离开了。”
    许长河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比如圣平帝用心险恶,和国师沆瀣一气,偷偷把墨青席送走了;
    或者是对墨青席威逼利诱,让他离开自己,两人从此不复相见……
    翟凌看着许长河充血的双目和骤然苍白的面色,罕见地愿意多说两句:“他不知道你和圣上要聊多久,也无心品茶,我便让摘星官把人送到宫门口,大公公陪着去了。”
    许长河如梦初醒:“啊?”
    翟凌冷着脸指了个方向。
    许长河反应过来,火急火燎从他眼前消失。
    翟凌正要走,忽然向一侧偏头:“殿下童心未泯,微臣深感欣慰。”
    珂王从柱子后面绕出来,双手背在身手:“那你倒是给一个欣慰的表情啊。”
    翟凌瞥他,仿佛每一根眼睫毛都在拒绝。
    珂王指尖夹了一朵浅蓝色的小花,直至翟凌从他身旁走过,仍是犹豫不决。
    快要走到殿门口的翟凌顿住脚步,转身、折回、伸手。
    珂王眨了眨眼。
    “给我。”翟凌的指令简洁明了。
    珂王把花放在他手心。
    种类、颜色、大小一模一样的,并没有那么好找,之前在猎场看到过,可惜带回来就蔫儿了。
    翟凌的故乡开满了这样的花朵,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何时起,珂王送出去的时候会习惯性问上一句:“喜欢吗?”
    翟凌捻转着花茎,不假思索:“喜欢。”
    珂王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
    “青席!”
    许长河鼻头通红,张开双臂,抱住了伫立在巨大门洞下的墨青席。
    墨青席踉跄一步,拍了拍他的背作为安抚:“你鼻子怎么了?”
    许长河现在还痛着:“国师一定是妖怪!身板硬得差点把我鼻子撞断。”
    墨青席检查了一下,“没事。”
    许长河兴高采烈道:“圣上没怪罪!”
    “嗯。”墨青席给他整了整衣襟:“我们回家。”
    许长川一直等到两人安然无恙出来,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能松一松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许长河看到了姜家的马车。
    许长河有种不好的预感:“姜大夫回去了吧?”
    “嗯。”许长川亲眼看着姜悬上马车的。
    墨青席一夹马肚,毫不犹豫提速:“驾!”
    昭雪离弦箭一般飞射过去。
    许长河后来居上,和墨青席一起冲进家门。
    噩耗捷足先登——
    姚小舅在狱中自尽,囚衣上留下一封血书,交代了他为聂孝容做的那些不齿之事。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姚彬气血攻心,当场就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许二夫人还未从失去胞弟的悲痛中缓过来,看到父亲倒下,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爹!”
    许长川过来的时候大堂里还剩个来报信的差役,他被玉曼公主定住,动弹不得,已有半个时辰了。
    墨青席走到他面前,口吻笃定:“你是聂家的眼线。”
    差役恶狠狠地瞪着墨青席,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许长河骂了句脏,上去就是两拳。
    “长河!”琅轩过来拉住他:“留着他还有用。”
    许长河推开琅轩:“我没有舅舅了!”
    琅轩悲凉道:“我不也一样吗?”
    “……”
    兔死狗烹,世上再无聂字旗。
    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圣平帝只是让它变得顺理成章、无人诟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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