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勠力同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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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讨厌父皇,那满儿也讨厌。」
    「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
    这便是曼公主对夫妻关系的最初定义:即便是不喜欢,没有情爱,也可以成为夫妻。
    可悲的是,她的母妃,连“妻”都算不上。
    陈老将军在边陲驰骋沙场,所以即便她的母妃不讨父皇欢心,她也是得宠的公主。
    其实在玉曼公主之前,还有个玉妙公主,也就是与她同年所生的姐姐。
    因为年纪相仿,圣平帝让两位公主结为玩伴。
    她们时常在御花园玩耍。
    玉妙公主生得标致可爱,本也深受圣平帝喜爱,却有个刻薄好妒的母亲——傅昭仪。
    那段时间圣平帝忙完朝政,总是要路过御花园,看看娇俏可爱的女儿们舒缓心情。
    据玉曼公主后来回忆,她的姐姐玉妙公主自某一天起,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吃坏了脑子,每次圣平帝来时,不是摔倒就是装病。
    圣平帝给她推秋千、剥莲子,捧得高高的,父女俩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玉曼公主便不想去御花园了,就在那冷清的宫殿里,日复一日练功、习剑。
    当时她还太小了,不懂深宫险恶,人心叵测。
    母妃很疼她,天气好的时候,会带她出去散散心。
    傅昭仪好死不死碰上来,将自己的女儿推进池子里,圣平帝路过看到,连忙将玉妙公主从水里捞出来。
    玉曼公主眼睁睁看着圣平帝厉声斥责她的母妃。
    母妃什么都没说,就是静静站着,宛若面前的不是她的夫君,是一尊雕塑,一株草木。
    年仅四岁的玉曼公主拔下头上的发钗,抵在玉妙公主的下颚上:“你不说我就划花你的脸!”
    玉妙公主嚎啕大哭,承认了这是傅昭仪的争宠手段。
    傅昭仪立马跪了,圣平帝当场就处置了她们。
    玉曼公主牵起母妃的手,晃了晃:“母妃,别难过。”
    母妃眉眼含笑,抚过她的头顶:“谢谢满儿,母妃不难过。”
    从来不曾抱有期冀,又何谈失落。
    傅昭仪的事传出,傅家没过多久就在陈家的打压下败落。
    陈老将军戎马归来,盔甲未卸,入宫和圣平帝聊了两个多时辰。
    中途好像还吵起来了,玉曼公主悄悄打听,得知原来是外公想把她带回家养几年。
    圣平帝之后就常常到她母妃宫里,两人也不说话,就对坐着喝茶。
    这时候就需要借孩子来缓和关系。
    圣平帝见院子里空空荡荡,准备亲手给玉曼公主扎一个秋千。
    玉曼公主摇头,她不是又不是那个爱荡秋千的玉妙公主,随后提着长剑在院中挥舞起来,那叫一个四平八稳。
    圣平帝喜出望外,直问是谁教的。
    玉曼公主反问:宫里难道还有比她母妃武艺更高的妃子吗?
    圣平帝把女儿抱起来,亲了又亲。
    母妃难得笑得那样明媚。
    玉曼公主便以为只要她能和父皇好好相处,母妃就会开心。
    怎奈好景不长,一年后,母妃就突发恶疾,毫无征兆地去了。
    当时皇后已经病弱不堪,无力照拂,为了平息陈家的怨气,她便由太后亲自抚养照看。
    圣平帝似乎仍在沉痛,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她。
    年末,京城下了一场气势恢宏的雪,天地都为之沉寂。
    瑞雪兆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圣平帝特宴请官员及其家眷入宫共庆。
    有很多世家的孩子入宫,宫里热闹起来,太后喜欢孩子,喜笑颜开,放玉曼公主同他们一起玩耍。
    结果宫人翻遍了各个角落,就差掘地三尺,也没找着公主。
    另一边又传来消息,说五皇子也找不着了。
    开宴在即,皇子公主们都是要到过去入席的。
    深宫里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玉曼公主躲在狭窄逼仄的破鼎之下,那糟朽蒙尘的布垂下来,遮挡了里外的视野。
    “公主!”
    “公主你快出来啊!”
    “公主殿下!”
    宫女太监们的呼唤越来越远。
    玉曼公主窃喜不已,雪水浸透了衣衫也毫不自觉。
    忽而眼前骤然炫白,茫茫雪光刺痛了她的双目。
    沉重破旧的烂布掀起一角,一张稚气犹存的脸闯入这方静谧中。
    许长川是来找他那个不省心的堂弟许长河的。
    没想到意外找到了个粉嫩的小姑娘。
    彼时的玉曼公主灰头土脸趴在地上,像只脏兮兮的猫儿,仰首着瞪他的眼瞳中流露着戒备与不甘。
    许长川缓缓蹲下,伸手向她:“地上凉,出来吧。”
    玉曼公主狼狈地爬了出来:“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姓许,名长川。”许长川回答完第一个问题,把御寒的披风解下,罩在她的身上:“你钻进去的时候碰落了布上的雪,我只是觉得这块布被动过,想着是不是有人躲在下面。”
    玉曼公主眼睫轻颤,直勾勾望着许长川。
    许长川将系带打好结,退后一步,问她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我叫满儿!”
    玉曼公主笑容灿烂:“我们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她奔跑起来,扬起了对她来说十分宽大的披风,向后甩去的雪绒如翩飞的蝴蝶扑面而来,迷了许长川的眼。
    ……
    十四年前那场雪,种下了太多因果,而今满城结彩,宫宇楼台落英缤纷,似那日飞雪漫天,飘飘洒洒,将喜讯远扬。
    玉曼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迈出宫殿大门。
    流苏碰响了发钗,充盈视野的朱红有那么一瞬褪成了素白的银装,映照着她与许长川的初见。
    身系绫罗吟桃夭,谁家女儿点红妆?
    玉曼公主依照礼制,拜别太后、父皇、兄长、后宫妃嫔及姐妹。
    圣平帝嫁女,宴请群臣。
    公主出殿相拜,三公九卿伏地稽首;
    陈老和陈小将军亲自为其护送,仪仗队更是几乎被禁军包围。
    “满儿。”圣平帝送女儿到红鸾车驾前,并为她扶稳凤冠上摇晃的流苏:“许长川要是待你不好,你就把他揍一顿,回父皇身边来。”
    玉曼公主本来还有点小伤感,现在被她不正经的的皇帝老子逗得喜笑颜开:“儿臣遵命。”
    珂王在旁笑道:“谁敢欺负她啊?”
    琅轩欣慰于玉曼公主没有重蹈皇后和她母妃的覆辙:“皇兄祝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玉曼公主声音清脆:“谢皇兄。”
    吉时已到,玉曼公主在亲人的注视下出阁。
    许长川这边同样也要叩拜太后、皇帝、太子等亲长,礼成之后,再恭迎公主,一起离宫。
    声势浩大的仪仗队一路吹奏喜乐,从宫门延伸到驸马府,长街两侧,站满了前来观礼祝贺的百姓。
    许长河天不亮就被拽起来了,迷迷糊糊的随着他哥跪来跪去,横竖是进宫以后一路磕头,反反复复得有上百次,离宫时腿都打颤。
    好不容易能骑马了,又只能慢慢悠悠跟在后面,半点不得出错,耳边敲锣打鼓都震不走那弥天睡意,恨不得趴在马背上补一觉。
    游街回来还得迎宾,必须要逢人就笑!脸都笑僵了。
    重点是墨青席不用跟他“同甘共苦”!
    新人拜见公婆的时候许长河终于能喝上一口热茶,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
    墨青席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糕饼给他:“先垫垫肚子,等下要喝不少酒。”
    许长河狼吞虎咽,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只得点头如捣蒜:“唔唔唔!”
    姚小舅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长河。”
    给姚家的喜帖还是许长川亲自送去的。
    姚小舅的夫人也来了,还带着许长河的两个表弟。
    许长河被叮嘱过,今日不论怎样都不能动怒,要和气,于是把嘴一抹,喊道:“姚大人。”
    姚小舅:“……”
    墨青席自觉回避:“我去席面上看看。”
    许长河等墨青席走远,仍是板着脸,僵硬地请姚小舅进门。
    姚小舅让妻子先行一步,他站在台阶下,向许长河道歉:“长河,是舅舅对不起你。”
    不等许长河开口,姚小舅继续道:“你怨我恨我,我认了,但你的两个表弟什么都不知道……”
    许长河听着有些不耐烦:“我不会迁怒他们的,你进去吧。”
    姚小舅只好灰溜溜地从他面前走过。
    喜宴从早吃到晚,那是对宾客们来说。
    许长河能拿起碗筷正儿八经吃上饭,都过戌时了。
    席面上哪还有热菜,许二夫人心疼儿子,赶紧命人新做了几道:“慢点。”
    “娘亲,我垫两口就行了。”许长河拉抓她:“我看爹已经喝多了,你快去扶着。”
    许远和许承兄弟俩今儿是喝了个尽兴。
    许长川更是没得跑,许夫人生怕儿子被灌醉耽误了洞房,忙让小厮把他扶走。
    许二夫人搀着许承回到后院,许长河用指腹蹭下粘在嘴角的米粒,一口嘬掉。
    大门处,宾客骚动起来。
    许远已经喝趴了,许夫人过去查看:“怎么回事?”
    外围火光冲天,门口的将士不卑不亢地回禀。
    说是庆祝的天灯落下,烧着屋舍了,火势凶猛,又离得近,他们奉命守卫,要保护公主和府上的贵客,所以恳请诸位大人暂留府中。
    众人面面相觑,许夫人面如常色,笑着将这些官员请回去。
    墨青席和许长河已经出来了,许夫人路过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许长河走到门口,同样被拦下,他挽起袖子道:“我帮着去救火。”
    将士态度坚决:“火场情况复杂,许小公子不必涉险,潜火队会第一时间赶去。”
    许长河冷笑一声:“那我就放心了。”
    他转过身,手臂高抬像是要伸懒腰,实则是两指一抿,打了个响儿。
    门口两排森然肃穆的守卫应声倒地。
    墨青席只留了门楣两侧高挂着的贴着囍字的灯笼,其余一并吹熄。
    许长河在原地静待,他夜视能力不假,需要慢慢适应光线变化。
    眼前暗影攒动,墨青席亮起火折子。
    玄衣蒙面的狄雁走进光亮中:“还赶得上喝喜酒吗?”
    “给你们留着了。”许长河指了指里头。
    墨青席望向狄雁身后:“交班的时间快到了,这些士兵不能消失太久。”
    “我们和训练有素的士兵不同,穿盔甲作战,累赘。”狄雁就是因为这个没有同意之前偷梁换柱的建议:“让你们找的人赶紧过来,这些我们速速处理了。”
    许长河上前补充:“别杀人啊,今儿是我哥大喜日子呢。”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道理狄雁自然懂:“放心。”
    他话音落下,墨青席的火折子再照过去,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许长河跑去点了一串红鞭。
    代替的将士步调一致、整齐划一地来到门前,无论是站姿还是站位,都与之前的那些一毫不差。
    狄雁问许长河:“只换大门口的,侧门还有外围那些怎么办?”
    许长河回答:“动静不能太大,这些是陈老借调来的精锐,够用。”
    狄雁细细琢磨“精锐”二字。
    墨青席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边不是主场,无须投入太多战力。”
    狄雁坚持道:“我和良弓留下。”
    暗中相助的人都撤了,许长河在门口探头探脑:“良护卫在哪儿?”
    狄雁伸手摇晃许长河的脑瓜,眼中笑意分明:“现在,这儿是他的主场。”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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