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漫漫长夜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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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雁攥着张项的命,张禄全自然是极力配合。
    秦引瑟从刑部大牢出来时血人一条,肋骨断了三根,浑身上下每没一块好皮。
    狄雁和殷鸿衣连夜送他出了城,远离这是非窝。
    之后几日,又有官员陆续断了腿,品级逐阶向上。
    许长河掰着手指头数,大逆不道地想着再这么下去,就要轮到他爹了。
    京城里人心惶惶,街市上都没什么人,只有巡城的官兵来来往往。
    墨青席病刚好,出来走动,许长河寸步不离跟着。
    许二夫人寻过来,只见两人站在院中,日头正好,许长河背着手,由着墨青席抽背《礼记》
    许长河偶有磕绊,墨青席的目光便慢慢悠悠转向他,笑而不语。
    “我记起来了。”许长河口齿利索地背完了当下这一篇。
    墨青席奖赏他一颗大青枣。
    许二夫人再次感叹,当初她和许承花了多少心思逼许长河读书识礼,而今只是喜欢上一个墨青席,就什么都肯学了。
    墨青席注意到许二夫人来,立马用眼神示意许长河。
    许长河啃着青枣回身:“娘亲,你怎么来了?”
    许二夫人走到他跟前,看了看儿子,又望向墨青席,平淡道:“听说青席病了。”
    墨青席恭敬回答:“已无大碍。”
    许二夫人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许长河往边上走去,低声道:“明日与我去姚家赴宴。”
    许长河歪头:“什么宴?”
    “你小舅喜得千金,明日是满月酒。”许二夫人戳了下许长河的肩膀:“大喜的日子不要让你外公和舅舅难堪。”
    许长河明白了:“他们不想青席去?”
    何止是墨青席不能去,姓许的就只请了许长河。
    “既然如此,我去做什么?”许长河拉下脸:“替我向小舅道声恭喜就是了。”
    许二夫人气得直拍心口:“你个混账。”
    “长河。”墨青席已经听到了,走过来握住许长河的手:“去挑份贺礼,送给你表妹。”
    许长河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姚家的满月酒办得不算隆重,姚小舅这个女儿是偏房所生,但因为前面是俩皮小子,这是头一个女儿,他心里高兴,就宴请了亲朋好友庆贺一番。
    许夫人和许二夫人都围在厢房里看婴儿,屋里还有一堆妇人,充斥着脂粉香,许长河只得退出去,尴尬地坐在席面上,闷头喝酒。
    “长河。”姚小舅握着酒壶过来:“去看过你表妹了吗?”
    许长河点头:“看了一眼,娘亲说长得像你。”
    姚小舅在他身旁坐下,回想道:“你当年出生的时候,我可是一路跑去许家的,真是激动得马都不会骑了。”
    “小舅。”许长河垂眼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不同于琅轩家那个野心勃勃的聂大将军,姚小舅疼爱许长河更胜自己两个亲生的儿子,有目共睹。
    姚小舅痛心疾首道:“那你就不该和墨青席继续下去。”
    这桌没有别人,所以他敢把话挑明了讲:“长河,你才多大?十六岁,你往后几十年,就守着一个男人过了吗?他墨青席难道就会一心一意跟你一辈子?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你娘想一想,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小舅,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许长河倒了酒,敬他:“我今儿就是来贺喜的,其他的话,你说了我也听不进去,我说了你也不会理解。”
    “你……”姚小舅举起酒杯,咬牙切齿:“非学你老子,油盐不进。”
    许长河一饮而尽:“小舅,跟我娘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起身离去,姚小舅匆忙追出去:“长河,你急什么?你喝那么多酒,歇会儿再走也不迟。”
    许家人的酒量姚小舅最清楚,他这话说出来许长河都不屑去反驳。
    走到中庭,许长河的脚步才慢下来。
    倒不是姚小舅的呼唤让他回心转意了,而是不由自主的头晕目眩。
    姚小舅的手搭在了许长河肩上:“都说你喝多了,你还走那么快。”
    许长河脸色煞白,咬唇维持清醒,整个人泡在一潭冰泉里似的,听到的声音都模糊而混沌。
    他昏倒之前在想——那晚墨青席是不是也如此无力和惊慌?
    ……
    墨青席今天早早回家了,连陶少卿都在顾及他的身体情况,到点就赶他走。
    眼下大理寺正缺人,再把墨青席累倒,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许长川只晚他半个时辰,匆匆归来,问墨青席:“长河还没回来?”
    墨青席摇头:“他随两位夫人去姚家吃满月酒了。”
    这事许长川知道:“我刚出大理寺,就听人说长河在姚家伤人了。”
    墨青席瞪大眼睛:“什么?!”
    两人都还没搞清来龙去脉,昭雪的马蹄踏破家门,发出高亢的嘶鸣。
    墨青席忙不迭地奔出去。
    许长河摔落马背,领口和左臂的衣料都被血浸透了,许家的马车紧随其后,许二夫人哭着喊着来扶他。
    “走开!”许长河红着眼,把母亲推给许夫人,跌跌撞撞往前去。
    墨青席快步赶到,被这一幕惊到失声。
    好在许长河已经看到他了:“青席!”
    许长河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把墨青席紧紧抱住。
    许夫人一边扶着许二夫人一边对墨青席道:“你快带长河回房去。”
    “这是怎么了?”许长川环视一周,决定先去拍离得最近的许长河:“长河你……”
    “别碰我!”许长河的喘息隐忍而急促:“青席,你救救我,好吗?”
    在场没有人能比墨青席更直接地感受到许长河的情况:“……好。”
    许长河便把脸埋在了墨青席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人打横抱起,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许长川望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转头看向许夫人:“娘?”
    许二夫人还在伏地大哭,许夫人揽着她的肩膀,闭了闭眼,叹息道:“等你父亲回来,我一并说。”
    ……
    墨青席摔在被褥上,许长河压下来的时候,阴影笼罩,山倾一样阵势骇人。
    两人的衣物不消片刻就统统丢出了床铺。
    墨青席终于看清了许长河身上的伤口,颈侧一道、小臂一道,血都流干了,但随着动作幅度,逐渐有挣裂的迹象。
    “我来。”墨青席按住许长河,咬牙撕了里衣,温柔安抚的同时给他包扎。
    许长河感觉自己快疯了,头疼欲裂,无处宣泄的暴躁和冲动,让他想吃了墨青席,连皮带骨,全都碾碎。
    想听他求饶,想舔他的眼泪,喝他血,要他命……
    许长河一拳垂在了床柱上,木制的柱体发出悲鸣。
    墨青席的手那么温暖、轻柔,羽毛似的搭在他手背上:“别伤害自己。”
    许长河胡乱抓着什么东西,他拽下了床帐,拧成粗粗的一股,塞到墨青席手里:“把我绑起来,快点!”
    墨青席捧住他的脸:“我没关系。”
    “动手。”许长河两眼爬满血丝,已经没剩多少人样了。
    他会变成畜牲或是怪物,把墨青席伤得体无完肤。
    墨青席扔了床帐,伸手去够床下的衣带,把许长河的两只手反拧在背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系好绳结,墨青席亲了亲许长河的鼻尖:“现在满意了吗?”
    许长河贪婪地吻着他:“青席、我的青席。”
    墨青席的心化成一滩温水,微波荡漾:“我是你的,所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许长河彻底失去理智其实是在下半夜,这个少年心志之坚定简直到了令人毛骨悚然、难以置信的程度。
    这一晚许家人都没睡好。
    家丑不可外扬,许远和许承屏退下人,只留了许长川旁听。
    许夫人也不知道全部的情况,她和许二夫人原本在房中逗孩子,和其她妇人们说说笑笑。
    要走的时候姚小舅派人来知会,许长河喝多了,在客房休息。
    许长河骑马来的,休息好了能自己回去,这又是他外公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两位夫人都很放心,可等她们都走到门口了,许长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冲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刃,一路阻拦的家丁都被他或伤或吓地逼退了。
    他拖着个女子,鞋都没穿,狼狈不堪地被带到人前,死死捂着脸。
    许二夫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姚小舅气急败坏,又不敢近许长河的身:“长河你胡闹什么?快把她放下!”
    许长河已经砍了自己一刀了,手臂上的血糊了人姑娘一身。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舅了。”许长河松手,放了那女子,反手把刀刃抵在自己颈侧,“把大门打开!”
    他现在没办法控制力道,刀刃锋利,轻轻一划就割开了皮肉。
    姚家大门开启的一瞬,许长河吹响口哨,昭雪飞驰而来。
    许家两兄弟都是聪明人。
    “荒唐!”许远一掌拍在桌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居然用在自己亲外甥身上!”
    许二夫人没替弟弟说话,她上马车的时候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
    这件事细细想来,就是早有预谋。
    不然姚小舅为什么送请帖的时候反复要求她带上许长河,还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难怪要选姚彬去庄子休养的日子办满月酒。
    事已至此,就是把姚小舅骂个狗血淋头也没用。
    今天请来的人本就是姚小舅的亲友,他要是还想认许二夫人这个姐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打点关系了。
    许承也想到了善后:“去查查那女子是什么人。”
    许长川会意:“我现在就去。”
    “这么晚了。”许夫人起身:“明早再查也不迟。”
    “横竖今晚都睡不着。”许长川一扫几位长辈:“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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