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年少轻狂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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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长河送墨青席的小鸟崽被他失手摔落,断了翅膀,差点给围观的人踩死。
    等墨青席想起来,再去寻的时候,得知是玉曼公主捡去照料了。
    玉曼公主输给张项,闷闷不乐,连马都不骑了,就捧着那只鸟坐在圣平帝身旁,看他们玩耍。
    圣平帝哄不好女儿,发愁道:“满儿还生气呢。”
    琅轩看过去一眼:“让她赢回来就好了。”
    珂王摇头:“赢多少都不是昨日那场,她不会再下场的。”
    圣平帝叹气:“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了。”
    被郑阴山牵着遛弯的昭雪忽然脱缰飞奔,从圣平帝眼前一闪而过,跑向了徐徐走来的墨青席。
    许长川在打马球,墨青席来跟他汇报去给张禄全赔罪道歉完毕的事,结果还没找到人,就被昭雪绕着转了好几圈。
    后面的郑阴山追得气喘吁吁,墨青席抓住缰绳,安抚它的马头。
    昭雪认主,迄今为止只有圣平帝、许长河以及墨青席安稳骑上过。
    它本该在春猎上大放光彩,许长河昨天却骑着别的马去比赛,已经暴躁了一整天了。
    郑阴山都不敢靠太近:“还好你来了,那昭雪就交给你遛了。”
    墨青席只得点头道歉。
    昭雪甩头嘶鸣,墨青席被它拽得踉跄几步:“你听话啊。”
    圣平帝径直过来,听到这么一句,乐了:“长河是这样教你驯马的?”
    两人不约而同俯身行礼。
    墨青席讪笑道:“回圣上,我实在学不来他那套。”
    “昭雪有烈性,要它听话,不能站着说。”圣平帝接过墨青席手里的缰绳,跨上马背,对郑阴山道:“把麟龙牵来给他,朕好久没教小孩儿了。”
    麟龙体格健壮,光听名字都觉得霸气威武,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但性格温顺,通体黑亮,浓眉大眼,是御马里脾气最好的。
    墨青席等郑阴山把马牵到跟前了,才惊觉它比昭雪都高,肩背宽阔。
    圣平帝道:“你上去,朕领着你跑一圈。”
    墨青席在郑阴山的帮助下爬上了马背。
    圣平帝先用马鞭拍了下麟龙的后臀,让它带着墨青席奔出去,然后再骑着昭雪追上:“驾!”
    驯马的场地里由疏至紧的木栅栏,墨青席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
    昭雪轻盈地跃过栅栏,麟龙块头大,一跃而起,像坐黢黑的大山压下去。
    墨青席惊叫着闭上眼。
    圣平帝大喝一声:“往前看!”
    墨青席整个人腾空,飙着泪花。
    麟龙落地之后尘土飞扬,见昭雪已超过它两个身位,燃起胜负心,热血沸腾地冲向下一个栅栏。
    墨青席在风中凌乱,眼前景物晃成了一团浆糊。
    骑马跨栏需要驾驭者控制好节奏,麟龙已然失速,眼看着就要撞上去,墨青席下意识勒住马头。
    麟龙长啸一声,前蹄高扬,几乎直立。
    墨青席睁大眼睛,恐慌着往后摔去,眼看着就要人仰马翻。
    圣平帝折回来,单手托住了墨青席的后背:“腰别放松,不是全靠腿去夹住马肚,而是跟它同时站起来一样,人往前倾,腰马合一。”
    麟龙回正,铁蹄沉沉,踩塌了栅栏,木屑四溅。
    墨青席猛地跌坐下来,浑身骨头都震散架似的,尾椎又疼又麻。
    圣平帝帮他抓好缰绳,笑着问道:“好玩儿吗?”
    所以说圣平帝欣赏许长河,完全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年少轻狂的自己吧。
    墨青席惊魂未定,耳鸣不止,只顾得上大口喘气。
    圣平帝等不到墨青席的答复,便又纵马疾驰,昭雪和麟龙卯上劲儿,甚至跑出了残影。
    几轮下来,人和马意犹未尽地停下。
    圣平帝再去看墨青席,他正咬唇低头,悄无声息落着泪。
    “……”
    即便是最小的女儿玉曼公主,学骑马时都不曾吓哭过。
    圣平帝好气又好笑,只好再牵起麟龙的缰绳,把人带回去。
    珂王正好喝完第三杯茶,远远瞧见一黑一白两匹马并行而归,“父皇回来了。”
    琅轩垂眼默数脚下木板缝隙里的蚂蚁,玉曼公主在给小鸟梳理绒毛,谁都没搭理他。
    珂王忽然起身,双手搭在栏杆上,神情讶异。
    他一声不吭,琅轩反而不适应,便转头去看,随即怔住。
    圣平帝骑着马,拍着身旁墨青席的背,一副无奈又歉然的老父亲面容:“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朕不好。”
    墨青席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抹泪,自知丢脸丢得无地自容,但又控制不住,悲愤交加,羞愧难当,一路回来,已经哭抽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圣平帝没半点恼意,笑得前仰后合,等郑阴山过来,他将墨青席抓了下去
    没错,就是抓着两个胳膊拎起来,再放下去,和提小孩儿没两样。
    郑阴山都看傻了:“这……这是怎么了?”
    “去把许少卿找来,朕是没辙了。”圣平帝揉了揉墨青席的后脑勺:“你上司要来了,还哭吗?”
    墨青席咬住手腕,抽噎着道:“不、不哭……”
    他长得眉清目秀,哭成泪人也是楚楚可怜。
    圣平帝收回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朕还没教过这么娇气的孩子。”
    墨青席要是小个几岁,圣平帝都会觉得他是女扮男装。
    “父皇。”玉曼公主终于舍得放下了小鸟,慌慌忙忙问:“你怎么把他弄哭了?”
    圣平帝笑意不减:“教他骑马,给吓着了。”
    大公公递来拭汗用的帕子,圣平帝抓在手里,弯腰给墨青席擦眼泪:“朕也是好些年没做这么得罪人的事了。”
    玉曼公主顿时不满,嘟嘴跺脚:“父皇都不曾给儿臣擦过眼泪、这般哄过呢!”
    “胡说,你小时候夜里哭闹,朕哪次不是抱着哄的。”圣平帝揽过女儿的肩,“哎呀,满儿可算愿意搭理你父皇啦。”
    墨青席明白过来,他是被圣平帝利用来哄女儿了,便直接用那帕子擤了个鼻涕。
    许长川被郑阴山叫来,一脸不知所措:“出什么事了?”
    “一不小心把你的书吏惹哭了。”圣平帝指了指墨青席:“朕是哄不好了,你带回去吧。”
    说着还用手推了一下墨青席的后背。
    墨青席红着眼睛,哭哑了嗓子,说不出话。
    许长川也不擅此道,但许长河擅得很啊。
    他二话不说把墨青席送进许长川的帐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许长河莫名其妙将人抱了个满怀,又惊又喜:“青席?!”
    墨青席昨晚还觉得自己得了金印光宗耀祖,一天还没过去,就把脸从京城丢回虞城了,兀自咬唇,泫然欲泣。
    “谁欺负你了?”许长河捧起他的脸,手指轻碰他哭红的眼角:“我这就给你报仇去。”
    “圣上、教我……骑马!”墨青席说不完整,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太吓、人了。”
    “……”
    许长河抿嘴,拼了老命没笑出来,然后喜爱地亲了亲:“圣上十三岁随先帝御驾亲征,在疆场杀敌无数,所以我当年力拔头筹他才会那么高兴,把昭雪赐给我。”
    墨青席缓过劲儿,拉扯被子将自己埋起来。
    许长河掀开被子往里钻,继续说道:“你有拦驾的胆子,却会害怕骑马,他应该也吓了一跳。”
    墨青席缩得更厉害了。
    “没什么好丢脸的,圣上教你骑马,有他的用意。”许长河猜想道:“比如想暗示什么人,他要重用你。”
    说话间,墨青席被他摸到了手,一把攥住。
    “祖父说过,圣上小时候比我还顽劣好斗,桀骜不驯,没少挨先帝的揍,他就算没有被选为太子,扔进军营里自生自灭,日后也会功高震主,致使兄弟相残,传闻先帝是把他捆着拖上册封大典,摁着头磕足了数才放开。”
    墨青席:“……”
    “圣上现在是年纪大了,他其实很爱玩儿,我家很多好玩的东西都是他给的,他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我每每在宫里闯祸,都是他出手相助,替我摆平。”
    生在宫外、无拘无束的许长河,弥补了圣平帝太多遗憾。
    “我很幸运,没有生在帝王家。”许长河复述着圣平帝对他说过的话:“圣上不想我像他一样,被条条框框束缚在京城中,我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这也是我与琅轩生来就不同的地方。”
    墨青席多少能理解圣平帝那突如其来的放纵。
    实属憋得太久了。
    “原谅圣上吧。”许长河笑容灿烂:“他只是好心坏事了。”
    墨青席哪里敢怪罪当朝天子,听许长河这么一说,顺坡下驴:“……嗯。”
    许长河头顶着被子跪坐起来,偏头亲吻墨青席微启的薄唇。
    被褥下热浪翻滚,悉悉索索挤出了皱巴巴的衣物。
    墨青席被许长河反反复复啄得发疼,又感觉到他动作迟缓,轻声问:“怎么了?”
    许长河一头撞在枕席上:“那庸医开了什么药?!”
    墨青席愣住:“你……”
    “闭嘴!”
    这下裹着被子生闷气的人换成了许长河。
    墨青席捡起衣服逐一穿回去:“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许长河发出了小狗似的嘤声。
    墨青席隔着被子拍拍他。
    许长河冒出头来:“你别走嘛,我快无聊死了,陪我说说话也好。”
    “嗯。”墨青席道:“我去拿些东西来。”
    墨青席取来一碗清水、刻具、烛台,当着许长河的面开始在那枚无字金印上錾字。
    许长河并不陌生,那金印上还有他年幼无知咬出的凹痕呢。
    “圣上居然把它给你了!”许长河瞪大眼睛:“这玩意儿就是做到封侯拜相都不一定能得。”
    “正如你说,圣上所作所为,皆是别有用意。”墨青席目光深沉:“他像在赌一局棋,设下我这一步,未寒积薪,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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