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愿君长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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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二少和高氏锒铛入狱,赔付了小娆和墨青席各二十贯钱。
    许长河不依:“才这么点?不成,至少也得一人打断一条腿吧!”
    许承退堂,顺带把炸毛的儿子薅走。
    墨青席还在养病,余先生买了只鸡,让沈虞城炖好给他送去。
    许长河路过看到,从许长川带给他的几大箱东西里找到滋补的药材,一股脑儿往里搁。
    墨青席一碗下肚,鼻血直流。
    许长河为此被罚抄书,抄到手抽筋。
    小娆伤好之后依旧起早贪黑干活,梁老汉让她歇着,她也只是一笑了之,然后该干嘛干嘛。
    范少爷前来赔罪,还带了母亲一起吃面。
    范夫人没有介意小娆的出身和她脸上的伤痕,反而是数落范少爷荒废学业,配不上这么勤劳的好姑娘。
    之后范少爷持之以恒地光顾早市面摊,小娆只当多个熟客,没有施舍半分情谊。
    范少爷也不同之前那般拖沓,吃完便走。
    这日早市散去,他在回家途中猝不及防遇到了大病初愈的墨青席。
    许长河与他形影不离,理直气壮道:“范大少爷,我家青席被你连累得伤病交加,你怎么连句道歉都没有呢?”
    范少爷后知后觉行礼致歉。
    “这些虚礼就免了。”许长河摆摆手,拇指向身侧的茶楼一顶:“我包了个雅间,聊几句。”
    范少爷顿时冷汗直下。
    三杯热茶,一碟山药糕。
    范少爷小心翼翼端起了茶杯。
    “不必紧张,只是想问句话罢了。”许长河说:“和你弟弟的供词有关。”
    范少爷手一抖,溅出些许茶水。
    墨青席波澜不惊道:“高氏原本是想直接绑了你丢去山间小屋,而范二少的供词里清楚写着,他晨起出门,碰巧看到了溜出去的你,这才有了那封留书。”
    范少爷喝了口茶:“是这样。”
    “我去过范家,两次。”过目不忘的许长河指尖点了茶水,在桌面上绘制出了简易的范家大宅平面图,在两个南辕北辙的点上敲了敲:“这儿是你的房间,这儿是你弟的,你们的院子都通着小门,有趣的是,你那天早上偏偏要走过你弟的院子,绕了好大一圈。”
    范少爷放下了茶杯,抬眼露出沉静的面容:“我只是觉得那条路更隐蔽一些而已,有问题吗?”
    许长河无辜摊手:“当然没有。”
    墨青席抹去了桌面上的水渍,淡然道:“范老爷沉疴难起,范夫人常伴青灯古佛,高氏与范二少入狱,现在范家是你说了算。”
    范少爷食指在杯口摩挲:“我稍后备一份赔礼,命人送去县衙,牵连你受伤,不是我本意。”
    许长河眉眼染上怒气,大力拍桌。
    墨青席按住了他的手:“我们走吧。”
    许长河不悦:“就这么放过他了?!”
    墨青席起身,瞥了范少爷一眼:“小娆脸上的伤,你打算怎么赔?”
    范少爷真诚道:“明媒正娶。”
    墨青席转身离开。
    许长河不再瞪范少爷,疾步追出去:“青席,他是个伪君子,你就任小娆姐被他痴缠吗?”
    墨青席目光深沉:“小娆不是软弱可欺的姑娘,范少爷心有城府,仅凭这一点是拿捏不住他的。”
    许长河拔高声调:“他险些害死你!”
    墨青席揉了揉他的发顶:“但我还活着,别发脾气了,回去等着范家的赔礼吧。”
    许长河声音渐弱,嘀咕道:“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你缺什么找我要啊。”
    墨青席望向他的眼神清冷犀利。
    许长河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笑嘻嘻扬起脸:“我们这就回家。”
    范家送来了一套文房四宝。
    许长河嗤之以鼻:“就这?”
    墨青席拿起那方歙砚:“这是婺源龙尾砚,乃砚中明珠,十分名贵。”
    祖辈制砚的人都这么说了,许长河也只能讪讪道:“……哦。”
    墨青席就着这份价值不菲的赔礼写了一首李白的诗。
    一等一的笔墨纸砚,配上行云流水的字,许长河的魂都要被俯首运笔的墨青席勾去了。
    墨香晕开,许长河情不自禁凑上去嗅闻。
    墨青席不动声色避开,搁笔道:“送你了。”说完便大步离去。
    许长河蹭了下鼻子:“躲什么?”
    他低头去看诗,忽的喜上眉梢,喃喃念道:“西行有东音,寄与长河流。”
    有两个字似乎写得特别潇洒飘逸。
    ……
    余先生找到墨青席的时候,他正耳尖通红站在廊下仰面望天,看得出神。
    “青席。”余先生出声喊他。
    墨青席忙回魂过去打招呼:“余先生。”
    “这个给你。”余先生递过去一只香囊。
    墨青席接过,神情有些无措。
    余先生提醒:“今日端午。”
    墨青席怔住。
    “我与大人说过了。”余先生道:“县衙也没什么事,我放虞城上街玩,你随他一道去吧。”
    墨青席点了点头:“谢余先生。”
    沈虞城不似许长河爱玩闹,闲暇时间都窝在房中读书。
    与墨青席一起出门也是乖乖跟在身后,睁着一双杏眼新奇地看着五花八门的街边小摊。
    哑郎搬了个小桌子在巷口卖雄黄酒,生意很好,墨青席买了一壶。
    付完钱,哑郎送了一把菖蒲。
    小娆提着一篮粽子路过,遇见他们,一人给了一只大粽子,哑郎喊不出声,有些焦急,沈虞城会意,抱着菖蒲追上她。
    “谢啦。”小娆握着菖蒲挥了挥手。
    哑郎朝沈虞城拱手致谢。
    沈虞城腼腆一笑。
    回到县衙,正好赶上用饭。
    墨青席把粽子和雄黄酒送去厨房,厨娘端出一碗面给他,然后将粽子拿去煮。
    沈虞城手巧,坐在门槛上编了五彩绳,要送墨青席。
    墨青席欣然收下,说:“你也该戴一条。”
    “余先生给我戴了。”沈虞城露出了自己手腕上早就系上的五彩绳。
    许长河晃悠到门口,抱臂问他们:“戴什么呢?还成双成对的。”
    明知故问。
    墨青席垂下眼帘,低头吃面。
    沈虞城拿出另一条送给许长河:“五色丝,保平安。”
    许长河让他系上,然后绕到桌前,问墨青席:“你是不是在躲我?”
    墨青席头也不抬:“我躲你做什么。”
    许长河最恨他这不冷不淡的态度,当即抄了他的面碗:“端午节吃什么面?走,我带你去酒楼吃一顿。”
    “不用。”墨青席伸手去够碗:“还我。”
    沈虞城也过来阻止:“快放下。”
    许长河侧身躲过,碗里的面条随着汤汁甩了出去,滚落在地,沾满泥灰。
    沈虞城惨叫一声:“啊!”
    许长河被他吓得愣了下,随即把碗放下:“大惊小怪。”
    墨青席只是长叹一声。
    沈虞城却说:“这不吉利。”
    许长河没头没脑地问:“什么不吉利?”
    沈虞城回答:“这是长寿面。”
    许长河的眼瞳骤然放大,然后他转头去看一言不发的墨青席:“你今日生辰?”
    墨青席有些疲倦,揉了揉眉心,径直往外走去。
    许长河原地跟自己发了会儿脾气,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飞奔而去。
    墨青席不知道许长河出去了,小息一觉,醒来又看了会儿账本。
    天色昏暗下来,许承寻到他这里,问:“你见着长河了吗?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墨青席摇头:“下午我一直在房里,他没来过。”
    许承又派人去找。
    墨青席放下账本,去马厩,金铃马果然不在,他是骑马出去了。
    沈虞城打着灯笼去街上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
    许承家法都拿出来了:“等他回来看我不抽死他!”
    人定时分,墨青席听到熟悉的金铃声,慌忙出去。
    许承早就等在门口,逮着许长河一顿藤条炒肉。
    许长河精疲力尽,没跑几下就干脆跪在庭前,任许承罚。
    许承往他腿上重挥了三下,手心都麻了。
    许长河一声不吭,埋头听训。
    许承问他:“去哪里鬼混了?”
    许长河答:“临镇,办点事。”
    “出门不知道说一声吗?整个县衙上下找你找得人仰马翻!”许承指着他:“给我说清楚,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花了点银子。”许长河轻描淡写道:“三百两。”
    “你!”许承扬手欲打。
    墨青席将将赶来:“大人且慢!”
    余先生被沈虞城扶着走下台阶:“人回来就好,大人你先消消气。”
    就是在京城,许长河也未曾一日消金三百两,许承岂能不怒:“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娘给你钱,就是让你这么乱花的?!”
    如果不是身上只有三百两,许长河能挥霍出去更多。
    眼见许承还要再打,墨青席上前阻拦:“大人,不能再打了。”
    许长河的裤管已经在渗血了。
    许承扔开藤条,给了许长河一巴掌:“给我跪着,天不亮不准起来!”
    墨青席张口欲言,想替许长河求情。
    许承抢话道:“谁为他求情就跟他一起跪着!”
    墨青席直接跪下了。
    许承:“……”
    许长河体力透支,嘴唇发白道:“你回去,跪一晚上对我来说没什么。”
    墨青席跪得相当端正笔挺。
    许承气得说不出话,甩袖回屋。
    余先生对他们道:“我去劝,你先扶着公子。”
    墨青席点了点头。
    沈虞城去抱了几只大灯笼来,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又去取来清水。
    许长河瘫软下来,感叹不已:“我爹每次动家法都有人拦着,小时候是我祖父,后来是我娘,现在是你。”
    墨青席喂他喝水:“好好的你作什么?”
    难得许承觉得许长河近来懂事了些,谁曾想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许长河不答,伸出手朝一旁的沈虞城招了招:“马背上绑了一个包袱,你帮我拿一下。”
    沈虞城连忙去拿。
    包袱里有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盒,是虞城县一家老手艺的点心铺专用的。
    打开来,盒中装着一对寿桃。
    其中一只歪歪扭扭的。
    “我去的晚,没得卖了,那老头儿只来得及做一个。”许长河把好看的那只托在掌心给墨青席道:“给你,生辰贺礼。”
    墨青席目光落在盒中另一只寿桃上:“那这个呢?”
    许长河回答:“老头儿非说要凑一对才行,我怕今天赶不上,就学着做,但只有这个勉强能看。”
    墨青席闻着他身上的灯烛香油味儿,了然道:“你去庙里了?”
    难得他猜错了,许长河笑着说:“道观。”
    墨青席蓦地哼笑:“在道观花了三百两?”
    许长河扬起嘴角,把头点下:“嗯,给你供了一座长生禄位。”
    墨青席一瞬脸都僵了,身体也是。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许长河的话。
    三百两给他供一座长生牌位,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简直……”墨青席想骂他,却又舍不得。
    “我混账,我知道。”许长河把头靠近墨青席的肩窝里,“吃完寿桃再数落我吧,寿星。”
    墨青席红着眼,从盒子里拿了许长河做的那只,咬下一大口。
    也许是糖放多了,把人甜得齁住。
    许长河心满意足闭上眼,挨着墨青席睡了过去。

    作者闲话:

    《送族弟凝至晏堌单父三十里》李白
    雪满原野白,戎装出盘游。
    挥鞭布猎骑,四顾登高丘。
    兔起马足间,苍鹰下平畴。
    喧呼相驰逐,取乐销人忧。
    舍此戒禽荒,微声列齐讴。
    鸣鸡发晏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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