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这叫,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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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钟涯的办公室,锁上门,两人就有了能说私话的空间。
钟涯是还惦记着符野没吃饭,锁上门就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地找食物,约莫过了三分钟,他终于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一袋面包,看了一眼包装袋上的日期后就拆了一个送到符野手边,说:
“你吃点这个吧?我刚刚发消息给韩城,让他把对面医院的小米粥打包回来了。”
“不要。”符野一手推开面前的面包一手捂着抽痛的胃,“胃疼。”
“你也知道胃疼。好奇心害死人懂不懂?”
钟涯的声音有些高,这也是这几年呵斥不听医嘱的病人太多而养成的习惯。他也不想用这种态度对符野,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好在符野还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说: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都月明的儿子,你们两个连训人的语气都那么像。等再过几年,你不会也变成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吧?”
“应该,不会吧。”钟涯的回答很没底气,自从上次符野告诉他,他现在和都月明很像以后他自己闲着没事也会拿自己和十多年前的都月明做比较,越比较越能体会小学时候的那首歌——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符野话锋一转:“说实话,你父亲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不是说长相,而是性格。”
提起这个钟涯就头疼,他揪着眉心说:“别说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了,跟我记忆里的也不一样。我爸爸年轻时候一米八九,一年就能见到我两三次,每次都是拉着脸跟我对我说教,还喜欢拉人去跑五公里。我那时候不到十岁,一公里下来都要去见上帝了,我跑不完还就瞪着眼睛骂我没用。我是真没想到他现在跟个怪老头一样。”
符野斟酌了片刻用词,最终说出一句:“他不是怪老头,他很可爱。”
钟涯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这个可爱的老头,今天早上还说要跟你喝顿酒,我说你身体不好他又改口说只吃饭,还说你这个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
其实,符野在钟庆扬带着那和善的微笑坐到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猜到钟庆扬是已经知道了他和钟涯的关系,特意过来试探。但他真的没想到钟庆扬对他的态度那么好。他见过沈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尖刀,充满了恨不得把他削肉剔骨的狠厉。
一家人竟然会有两个完全割裂的态度吗?
“你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父母我们的事?”符野问。
“我没有。”钟涯双手撑着桌子,仰头道:“大概是我姐说的。我真的很奇怪,十年前她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但看我爸妈的样子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钟涯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不过也谢谢她,也省得我还要费心思跟他们出柜,保不齐到时候还要吵一架。”
办公室的门响了,是帮忙买午餐的韩城来了,提着两个透明的塑料袋,每一个袋子里都叠着三四个打包盒,他把其中一个比较小的袋子拎给钟涯,说:“这份是你跟梅梅的。”又拎起另外一份,说,“这份是你爸妈的,你好好吃饭,我帮你送吧。”
“好。”钟涯接过塑料袋,目送韩城离开了,门都关到一半韩城又扭头跟他说:“这顿是对面周医生请的,他说不用谢他。”
关门的动作已经收不回来了,钟涯一激动关门的声音就有些大,“砰”的一声不仅吸引了走廊的人的目光,也引起了符野的好奇。
“你对这位周医生有什么意见吗?”
“不算有意见,就是他比较烦人。”钟涯说话间,办公桌上的电脑就响起了提示音。离办公桌最近的符野伸头一看,是一封来自“周巨帅”的邮件。
“周巨帅?”符野字正腔圆地念出了那三个字,并觉得那就是周医生的本名。
“他叫周令波。”钟涯把食物放上办公桌,又绕到电脑前大致浏览了周医生的邮件,原本只打算看几眼却越看越着迷,渐渐地就拉开椅子坐了上去一点点认真看起来,等他终于看过瘾了,给周医生回了邮件再抬起头时,就见符野托着脑袋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全是迷怅。
“小野?梅列特?”
钟涯叫了他的名字,他倒是反应地快,立刻垂下眼帘,说:“吃午饭吧,别像上次一样还没开始吃又上手术台了。”
符野的精神很萎靡,虽然说对于一个刚刚吐空了胃的人很正常,但钟涯看得出,他的这份情绪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病痛带来的,转念一想,原因只有一个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忙。”
然而,符野却没有接受这个道歉,或者说,他不觉得他需要这个道歉。
“钟涯,你要搞清楚,因为工作离开你十年的人是我,我自己都知道我欠你了很多,别到头来跟我道歉。”
“你没欠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别带着愧疚回到我身边。况且——”钟涯的眼中亮起了一束光,带着笑抬手弹向符野的额头:“记住了,我永远原谅你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做的任何事,这叫,偏爱。”
这一回,符野成功制止了钟涯想要弹他额头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腕,扬起嘴角:“所以,我也可以原谅你。我也能,偏爱你。好好吃饭吧,绅士。”
毕竟是久别重逢,十年的时间总会让两人产生隔阂。所幸,他们的目的就是能在现实中再一次起舞,以至于所有的误会都是可以解开,所有的隔阂都可以消除。
午餐后符野就离开了,回到家倒头就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他和钟涯还穿着校服的那六年,醒来时看见昏暗的房间空荡荡的,又摸到身旁冰凉的床,皱起眉头,又看向床头的闹钟,上边绿莹莹的数字显示的是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符野其实是饿了,午餐他没吃多少,这会正饿到胃抽痛,无奈只能打着哈欠去厨房找点速食,他记得钟涯前天在冰箱里放了很多的面包,虽然那些冷面包一看就难以下咽,可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能填饱肚子要紧。
卧室的门和玄关处的大门同时打开了,一边站着冷着脸的钟涯和骂骂咧咧的韩城,一边站着睡眼惺忪且捂着胃的符野。
“咔嗒——”韩城还很贴心地按开了灯。
“看看是哪个绅士这么狼狈。”符野打量着钟涯额头的那个大包,瞬间清醒了,松开了自己的胃,一步一步地向玄关处的两个人走去。
“交给我吧。”符野没有多说,挽住了钟涯的胳膊,“韩城你还有事吗?没事先回去。”
“没,没事。”看着符野那个写满“没事赶紧滚”的表情韩城哪里赶耽搁,麻溜的就跑了。
大门一关,房间里又只剩两个人。
钟涯似乎还有点瘸,符野仔细一看,这家伙不光额头上有个大包,左脸上隐约可见掌印,左手背上还多了一片青紫,衬衫最上边的扣子还不知所踪。
“给个理由,你去酒吧被人当成第三者撕了一顿吗?”
钟涯的表情很难看,显然不太像说给符野听,但符野那对目光就一直落在身上,大有“你不说今晚就别睡”的意思,无奈,他只有坦白了。
“今天,对面医院接了一个患者,手术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对面应付不了就转到我们这里来了,因为当时没在手术台上又有做那种手术经验的医生只有我,然后我就顶上了。然后,那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台,病人家属情绪比较激动。”
钟涯说话的语气很平缓,虽然带着一点不甘和委屈,但仍旧像在描述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医闹。
“病人因为你才死亡吗?”符野不带一丝情绪地问。
钟涯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我认为,不是。病人今年70岁,做这种手术本来就冒着巨大风险,不论是对面还是我们,把病人推进手术室前都已经明确得告诉他们手术的风险,风险中包括死亡。轲明医院的技术不过关,病人送来附院的时候就已经基本死刑了,我原本不想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但病人家属求我了,老夫人很可怜,我还是上了。”
钟涯越说越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飚出一句脏话。
“所以,就是求你动手术的老夫人,激动地给了你一巴掌是吗?”符野凉凉地问道。
“嗯。”钟涯闷声承认了。
符野的手轻轻地抚过了钟涯额头上的大包,深棕色的瞳仁里泛出寒光,他又问:“你们医院怎么处理?”
“院长让我等消息。”
符野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回房拿出手机,打开拨号界面,拨了一个电话。
“你要给谁打电话?”
“李遐的律师团,正好他们很闲,给他们找点事做。”符野说话间,电话已经通了,传来李遐充满怨念的声音。
“干什么,我亲爱的老板,我要睡觉的好吧?你跟我老板娘没有夜生活的吗?”
“你老板娘被医闹了。律师费我出,让你的律师团明天一早去敲京华医学附院院长的门,问院长需不需要帮助。”说完,符野就挂断了电话,扭头对钟涯说:“既然他们不讲道理,那我们也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