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0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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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然眼角扫到他妈进来,心里莫名的就开始难受害怕,他妈不识字穷怕了,要是知道了怕是比二舅妈还疯。
    “还钱这事,不要告诉我妈。”舒然说的有点急,声音压了,可他就站在堂屋门口,他妈差不多就是小跑,还真给听了去。
    “什么不要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亲妈,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舒然他妈三步并成两步,走到舒然面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先回家里?”
    看她那架势,舒然就知道完了。
    “大嫂,他不懂事那有什么钱,别听他吹,他爸身体不好,他弟弟又是那样,家里盖房他都没钱,他往哪弄钱帮你还。”
    “妈,你别说了,我的事你别管。”
    “别管?”舒然妈的眼睛立马红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让我别管?”
    “你这次回来带了多少钱?“舒然妈直奔主题。
    舒然不说话。
    “大嫂,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各家都有各家的难,我要是真有钱,我哥这事我出点没什么,可我们家真没钱,你,你就别打舒然的主意了。”
    “妈,你少说点吧!我都二十多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舅妈没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舒然也红了眼睛,指着棺材说:“我大舅就躺在里面,小时候家里穷,我没向你要过一分钱,可我大舅,我大舅他每次去学校看我,每次都会给我钱。”
    舒然的手抖得不像话:“你穷,你连走亲戚都不愿意,每次都是我来,我只吃过我大舅家的饭,除了大舅别人给我口饭都舍不得。”舒然哽咽着声音很高。
    院子里的人手上的活都没停,耳朵都坚着在听。
    他们边听,边打量院子里站着的那位身材高挑,长相比电视里的明星都要好看的年轻男人。他上身穿着咖啡色羊绒衫,下身是休闲深色西裤,脚上的皮鞋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通身的气质贵不可言,没有人敢上前和他搭话,老刘家没有这么有排面的亲戚。
    他,是骆宴清,连夜开车赶过来的骆宴清,他和舒然妈前后脚到,他的车就在大门外。
    堂屋门大开,舒然背对着他,说的话他全听见了,他站在那默默的看着舒然。
    多年的怨气一朝得发,舒然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指着棺材哭道:“我不到十五就走了,你给了我十块钱,十块钱够干什么?我没办法就来找我大舅,我大舅他也没钱,可他出去给我借了五十。”
    “是我不想给你,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啊!我一个女人养一大家子,病的病傻的傻,我有什么办法啊!”
    舒然妈哭了,家里病的病,傻的傻,唯一正常的儿子有钱了还不给她,现在要给别人,还指责她。她熬了这么多年,在这一刻,像是突然熬不住了,放声痛哭。
    “妈,你别哭,不哭好不好,我还年轻,钱我能挣,这次帮了大舅,以后的钱我都给你。”
    舒然哭着去抱他妈,他见过他妈哭,见过他妈坐在他姥姥坟前放声痛哭。可他大舅死了,这个家总要往前走,玲子要上学,大舅欠的钱要还,他不帮就没有人帮了,没有人帮这个家就完了。
    “舒然。”他妈哭着叫他,“你这次带回多少钱?”
    多少钱,舒然没说,也不能说。
    “哥”刘晓玲也哭了,“我知道你好,我们家的事你就别管了,男的能赚钱女的也能,谁欠的账谁还,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大舅妈趴在棺材上早哭得气不成声。
    “我管,我说管就是我管,谁说也不顶用。”舒然的声音斗然拨高,指着他二舅妈:“不就是八千吗?我大舅还在棺材里躺着你就来要账,你们家真缺这八千?”
    舒然的长相偏温和,从小到大就属于那种不会惹事的孩子,很少和人急,可现在他双眼喷火,怒视着他的二舅妈。
    “什么东西。”舒然骂道:“我从小到大在你们两家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怕我吃饭连门都不敢让我进。”
    舒然看向他二舅,“还有你,还是人民老师呢!外面都知道你是我二舅,除了过节送礼我进过你们家的门没?就他玛去过一次你还让我滚,让我赶紧滚。”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就冲他大舅刚死就来要账,这两家亲戚走不走都行,所以他毫无顾忌的骂了出来。
    啪!一声脆响,舒然的左脸挨了一巴掌,他妈颤抖着手指着他:“这有你说话的份?我以后还走不走娘家?”
    舒然朝边上碎了口:“狗屁的娘家。”看着他妈:“妈,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你要不嫌丢人你闹吧!不痛快你就打吧!”
    “行,你想管就管,管之前先帮我把房盖了,帮你弟弟把病治了,只要你能做到,我什么也不说。”舒然妈也不哭了,咬着牙说。
    “房我盖,不过不是现在,明年,明年我肯定给你起二层。我弟的病是胎里带的,我治不好。”舒然恢复平静,面无表情的说。
    一句胎里带的,就像一根刺扎在了他妈的心窝,他妈疯了,扑上去就开始打舒然,边打边哭边骂:“我养你这么大养了个白眼狼啊!别人说我也就算了,你也说我,你是我生的,是我养大的啊!”
    “妈”舒然指着棺材:“你看看里面躺的是谁,那是你哥,他死了,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没哥了,你知道吗?”他难过的闭上眼睛,他妈他不嫌弃,穷怕了不都这样。
    “小英。”他大舅妈拉住他妈,说:“别哭了,知道你不容易,谁欠的谁还,你大哥走了不是还有我和玲么,这钱我们娘俩能还。”
    “大嫂,我也不想这样啊!”舒然妈一屁股坐到棺材前,“大哥……”放声大哭,哭她哥,哭自己,哭舒然……
    刘晓玲哭,他大舅妈哭,他二舅也哭了。
    舒然仰起头看着屋顶,这都是命,穷命没得治。
    院子里,骆宴清看着这一幕,从认识舒然到现在,舒然从没提过他们家,他问过,舒然只说他老家是那的,别的什么也不说。
    从驻京办回去,骆宴清一个电话就把舒然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清楚楚,知道他爸长期有病,他弟弟脑子缺一点,他家条件不好,可没想到这么不堪。
    舒然在他面前是什么样?
    他把胆小慎微,察言观色发挥的淋漓尽致,胆小软弱这是他认识的舒然,没想到……
    “舒然?”骆宴清叫了声。
    舒然正仰着头,听到面色瞬间死灰,他梗着脖子,慢慢转头,看着走到近前的骆宴清,没有初次见到骆宴清的的晨雾散去,光芒万丈,有的却只是心神恍惚。
    “你,你怎么在这?”他茫然的问道。
    哭着的几个人也都止住了哭声,都茫然的看着骆宴清。
    如舒然第一次见骆宴清一样,舒然他妈悄悄伸手扯扯手上的衣服,还抹了把脸。
    刘晓玲忙把头扭了过去,连舒然他二舅也忙整理了整理被扯乱的衣服。
    自卑不是年轻人的专利,任何年龄都有。
    “我来看看你。”骆宴清的声音很轻。
    看他?这种时候谁出现在舒然面前都行,唯独骆宴清不行。
    舒然扫眼一片狼藉的战场,扯扯身上的孝服,本来孝服就不合身,用别针别着,被他玛这一闹别针也不知道掉哪了。
    骆宴清什么都看到了,本来就薄的要死的折羞布,他舒然在意的那点东西全没了,那形象还重要么。
    他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点饭。”
    哥他都没有叫,以前骆宴清要是跑这么远来看他,他能感动死,他能死心踏地的跟着骆宴清,那怕骆宴清对他不好,仅凭这一条他就能坚持到最后。
    现在呢!看看这屋里站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个灰头土脸,满脸土气,偏偏还都是一脸精干卖相,就像这灰扑扑的屋子突然多出的骆宴清,对比鲜明格格不入。
    “不用。”骆宴清瞧着棺材,问:“你们这都是什么礼节,我是舒然的朋友,入乡随俗。”
    村里不是本家的,来就是随个礼帮个忙,算礼上往来,这礼都得还的。
    骆宴清说是他的朋友,这又不是他爸死了,别说骆宴清还是他的前金主,就算是有讲究,舒然也不敢说,他大舅刚死这魂说不定还没散呢!敢受骆宴清的礼立马就能魂飞魄散。
    舒然岔开话题:“先吃饭吧!”
    骆宴清看向他,突然伸手,舒然吓得一缩脖子,骆宴清把他的孝服领口拉好,才说:“每个地方风俗不同,总是有讲究的。”说完还淡淡的给了舒然一眼。
    刚才还闹的死去活来的几人,现在统一了战线,相互对视,她们不太明白骆宴清这是什么意思。
    “死者为大,我磕个头吧!”
    骆宴清刚说完,舒然就伸手揽住了他,开什么玩笑,他们全家今天全躺这也受不起骆宴清的头。
    “哥,不用,你是外人真没啥讲究的。”
    这个哥终于喊出来了,骆宴清好像并不高兴,他淡淡推开舒然,往棺材前面一站,其余几个人忙闪到了一边,倒不是让开方便骆宴清磕头,下意识就想这么做。
    骆宴清单腿点地,头朝下微微行了个礼,和舒然那砰砰砰的三个头不一样,可舒然知道,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村里的女人在村里在怎么精明,在怎么会过日子,终究是村里,她们有的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有可能就是县里,骆宴清这种人她们一辈子都见不着。
    她们在村里能说会道,在骆宴清面前却是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
    骆宴清来的时候她们正闹这,家丑不可外扬,她们还是知道这点的,所以都站在那看看骆宴清再看看舒然,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和骆宴清说话的。
    舒然他二舅是老师,有点文化打交道的人多点,可被舒然指着脸骂,这会也许是羞愧也许是恼羞成怒,没精力招呼骆宴清。
    刘晓玲就更别说了,十九岁的女孩子,面对骆宴清这么个优秀的异性,那怕没有任何想法也会格外注重自己的形象,这会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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