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2章:逃亡的艰难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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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进涛去而复返,冰冷的目光重新锁定在瘫软墙角的尤校民身上。帝国军营的强大禁制让他意识到强攻统帅帐的计划风险极高,几乎不可能成功。此刻,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眼前这个彻底绝望的尤氏侯爵。
“硬闯帝国大营已不可为。”张进涛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直接切断了尤校民心中最后一丝借助外力翻盘的幻想:“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留在这里,等着城破,和你妻儿一同被帝国大军碾为齑粉;或者……”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尤校民心头:“……相信我,让我带唐艺离开这座死城。”
尤校民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挣扎与不甘:“离开?又能去哪里?帝国不会放过我们!尤家已灭,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那是之后需要考虑的问题。”张进涛冷然道:“活下去,才有未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要保护她,难道就是拉着她和你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殉葬?”
这句话如同尖刀般刺入尤校民心中最痛之处。他想起唐艺依赖的眼神,想起掌心下那鲜活胎动的触感,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保护欲终于压倒了绝望和恐惧。他不能让孩子连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一番内心的剧烈挣扎和天人交战,在张进涛冷酷却现实的分析与无形的压迫下,尤校民最终颓然垂首,声音沙哑而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带她走…无论如何,让她和孩子……活下去……”
说出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意味着他放弃了作为城主、作为丈夫坚守到最后的责任与骄傲,选择了最卑微却最现实的生路。
“很好。”张进涛不再多言:“带我去见她。”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重返塔楼顶层。当房门被推开,正在小憩的唐艺睁开眼,看到去而复返的尤校民以及他身后那个气息冰冷的张进涛时,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变为不安。
尤校民艰难地开口,试图用最委婉的方式解释眼前的绝境和离开的必要性。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唐艺的脸色已然变得苍白。她并非愚钝之人,连日的紧张气氛和尤校民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早已让她有所预感。
她紧紧抓住尤校民的手,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向张进涛,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离开?可以。但必须是校民和我一起走!如果他注定要留在这座城里战死……那我绝不会独自偷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孩子,会在这里陪他一起死!殉情殉城,绝不独活!”
此言一出,尤校民浑身剧震,猛地看向唐艺,眼中充满了震惊、痛苦与难以言喻的感动。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唐艺那异常坚决的眼神堵了回去。
张进涛的眉头瞬间紧锁。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唐艺的刚烈和对尤校民的感情,远超他的预估。强迫带走一个心存死志的孕妇,路上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而尤校民……看他此刻的神情,恐怕也绝不会同意抛下唐艺独自赴死。
时间紧迫,帝国的攻城器械和地道不会等待。说服两人需要时间,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想一起死?容易。”张进涛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极致的冰冷与嘲讽,“但你们确定要让孩子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尤校民,你的投降帝国不屑一顾,但若城主夫妇在城破前”神秘失踪”,对帝国士气会是打击,对丘城守军,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甚至可能成为他们放弃无谓抵抗、各自求生的契机。而你们活下去,尤家就未必真的灭族。”
他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夹杂着残忍的现实考量,泼在两人心头。尤校民怔住,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唐艺的决绝也出现了一丝动摇,为孩子争取生机的母性本能开始与殉情的念头激烈对抗。
“没时间让你们犹豫了!”张进涛低喝,气息依旧收敛在常人范畴,但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想活,就按我说的做!现在,立刻!”
他迅速扫视房间,目光落在厚重的窗帘和一条装饰用的长巾上。“尤校民,用帘布裹住唐艺,保暖也稍作伪装。你,”他指向一旁吓呆的侍女,“找几件不起眼的深色外套来,快!”侍女如梦初醒,慌忙照做。
张进涛则走到窗边,仔细观察城外黑暗的地形和帝国军营的灯火分布,脑中飞速规划着潜行路线。他选择了一条利用城墙阴影、避开主营视线、直插远方山峦的路径。
片刻后,唐艺被尤校民用厚帘布小心裹好,外面套上了侍女的深色外衣。尤校民自己也换了件深色衣服。
“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出声,不许掉队!”张进涛命令道。他率先悄无声息地滑出窗口,并非飞行,而是如同壁虎般贴附在塔楼外壁的阴影里,向下疾坠数米后,单手扣住一道石缝,稳住身形,向下方的尤校民打了个手势。
尤校民一咬牙,将唐艺紧紧抱在怀中(小心避开腹部),深吸一口气,凭借武将的身手,也艰难地爬出窗口,沿着张进涛指示的落脚点,小心翼翼地向下降落。塔楼极高,即便有张进涛在下方接应指引,抱着一个人的尤校民也异常吃力,冷汗浸湿了额头。
三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凭借着张进涛对阴影和哨位的精准判断,在城墙复杂的防御工事间穿梭、潜行。有几次几乎与巡逻队擦肩而过,都被张进涛提前预警,险之又险地避开。他始终没有动用明显的超凡力量,完全依靠顶尖的潜行技巧和对时机的把握。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段相对破损、靠近山崖的偏僻城墙段。张进涛示意尤校民停下。下方是漆黑的山谷,远处帝国军营的灯火如同繁星。
“接下来这段路,常规方法下不去。”张进涛低语,他看了一眼紧抱在一起、脸色苍白的尤校民和唐艺,眼神微冷:“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左右手同时探出,一手抓住尤校民的后腰带,另一只手极其谨慎地绕过唐艺的背后和膝弯(完美避开了腹部),以一种既稳固又不会伤到她的方式将两人同时夹在身侧!
“抱紧!”他对尤校民低喝一声,随即,他周身肌肉瞬间绷紧,强大的核心力量爆发,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带着两个人,沿着陡峭的崖壁,借助突出的岩石和树木根系,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疾速向下滑降!动作敏捷、精准,依旧没有能量外溢,纯粹是肉体力量与技巧的极致展现。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让尤校民和唐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们能感受到张进涛手臂传来的、非人般稳定而强大的力量。
几个起落间,三人终于踏上了丘城之外、被黑夜笼罩的林地。张进涛松开手,气息依旧平稳。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即将迎来末日的丘城轮廓。
“走!”他不再多看,率先迈步,走向远处的客栈。尤校民紧紧搂住惊魂未定却似乎松了口气的唐艺,踉跄却又坚定地跟上。
带着尤校民和唐艺,张进涛悄无声息地潜行在丘城外的黑暗林地中。远离了城墙的肃杀与帝国军营的灯火,夜间的寒气与荒野的寂静包裹着他们。尤校民紧紧搀扶着惊魂未定、步履蹒跚的唐艺,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走在前方的张进涛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为这绝望的逃亡指明了一个方向:“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躲藏。需要一个相对安全且能提供庇护的落脚点。”
他略微停顿,继续说道:“中央山脉上的祭司行会,远离权力中心,那里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我可以一路护送你们前往那里避难。”
这个提议让尤校民和唐艺眼中同时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特别是祭司行会大祭司和尤校民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对于张进涛的提议,他回以默默的点头。
“前方不远,有一间客栈,是朴贤树经营的”,张进涛补充道:“我和他有过数次交集,最近的一次是在尤家堡外的战场上,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平安回家了没。”
听到朴贤树的名字,尤校民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些什么,他默默补了一句:“原来朴贤树男爵那家伙,在这里还有营生啊!”
张进涛接着说道:“我们需要从他那里弄到一辆马车和一个可靠的车夫。靠步行,我们根本到不了祭司行会。”
三人继续在黑暗中跋涉了一段距离,果然,在林地边缘,一座孤零零的、亮着微弱灯火的两层客栈出现在眼前。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客栈后院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一盏油灯,似乎在检查马厩里的牲口。那人听到动静,警惕地转过身,油灯的光芒照亮了他那张精明而略带风霜的脸——正是朴贤树本人!
朴贤树看到从黑暗中走来的三人,尤其是看清了尤校民和唐艺那虽然经过伪装却难掩狼狈与贵气的面容时,眼中瞬间闪过极大的惊讶和疑惑。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领头的张进涛身上时,那惊讶立刻变成了深深的戒备和不解。
“张进涛男爵?”朴贤树皱紧了眉头,声音带着审视:“还有……尤校民大人?夫人?你们这是……?”
“看到你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就好了”,张进涛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朴贤树,我们需要一辆坚固的马车和一个经验老道、嘴巴严实的车夫。立刻。”
朴贤树闻言,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他上下打量着张进涛,又看了看明显是在逃亡的尤校民夫妇,忍不住开口道:“男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尤氏家族还对你发出了格杀勿论的追捕令。怎么如今……你反倒成了他们的贴身保镖了?这实在让我……无法理解。”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张进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用一种极其平淡、听起来就毫无诚意的语气回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通缉我的是尤友德,和尤校民和唐艺公主没有关系,况且,他们是我的好友,如今落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个理由如此敷衍,如此“谁都不会信”,让朴贤树直接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看了看面色尴尬、无法反驳的尤校民,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张进涛,摇了摇头:“男爵,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冷淡和现实起来,说道:“尤校民大人,夫人,并非我朴贤树不念旧情。但如今的形势,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尤氏家族已经完蛋了,帝国大军就在眼前,丘城陷落在即。您二位现在就是最大的麻烦,谁沾上,谁就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愤:“况且,这场战争,这场尤氏与帝国之间毫无意义的争斗,已经让我失去了两个远房侄子(他们被迫征召入伍),客栈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损失了不少钱财还拿不到你们的入伍津贴和丧葬补偿。于公于私,我都没有理由,更没有那个能力,冒着天大的风险来资助你们。”
他的话语冰冷而现实,彻底关上了求助的大门。尤校民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唐艺也下意识地抓紧了丈夫的胳膊。
张进涛沉默地看着朴贤树,眼中没有任何意外或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早就知道,在绝对的利害面前,旧情往往不堪一击。
看来,和平获取帮助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